温柔的光线舒服娴静，沉稳的夜晚恬淡宁静。可是闪闪动人，那是什么，眼泪吗？如何止住眼角淌落的那颗液体，止住悲伤，从内心深处开始吗？倘若留不住，能否让我化作那颗泪代替你的悲伤。
——尉迟金兰的惋叹
如果悲伤不一股脑冲进来，或许心情会更顺畅点，可是全世界所有的悲伤好像无一例外降落在自己头上，好难过，好难过啊……
为什么会流出那么多眼泪？这其中成分除了水和盐，还有不计其数的悲伤吧。
手机响不停，静悄悄的家里独自一人聆听这独特音乐，无力伸出手靠近手机，手背早已被滴落的泪水润湿。
未接来电二十，未读短讯十九，发件人——尉迟金兰。
按住挂机键五秒后，屏幕变黑，关机。
静穆的夜，不开灯的房间，不太明亮的月光照进窗户，无意瞄见窗台下站着一个手持发出白光物体的人，注视目光一直望向我的房间，我猛地趴下身去，一点点弯腰爬上床，眼泪再也收不回，肆无忌惮流个不停……
“喂，你说说看，昨天夜里我家墙上那块砖头是不是你挖掉的？”
“我怎么知道，别找茬了。”
一把推开目不转睛盯着我猛瞧的吉彩儿，我无精打采趴在桌面上补眠，好困，昨天晚上哭太多，现在似乎感觉有点口渴了。
我转回头望着一脸惊疑的彩儿，提议出去买瓶矿泉水，那丫头竟然慷慨解囊大方地请我喝牛奶。好吧好吧，无论水或牛奶，只要能解渴，得过且过吧。
捧着瓶口敞开很大的牛奶瓶，我小口小口啜饮里面的白色乳液，一股浓香甜味带给味蕾特殊好感，抱紧瓶子，我不禁又陶醉般饮了几口。
彩儿睁大眼珠望着我，拉回注意力，挽住我的手臂朝空旷的操场方向慢慢走去。
“这里又不是皇宫，拜托你别像个公主似的故作优雅，装那么高贵给谁看呢，打击我的眼球！”
“我又没怎么样，本来就是这样喝嘛。”
拧紧瓶盖，已经不觉得口渴了，我替自己争回一点不痛不痒的小理，和她继续朝操场前行。
操场上各个年级学生都有，下课后特意跑来操场看帅哥的女生们比比皆是，男生亦同。正因为太普通，才更期望在出众的人们身上找到自己没有的特质，比方说气质，长相只是用来欣赏，愉悦眼睛，美化视觉。
我和彩儿坐在水泥台阶上，望着眼前人群景物，心里空荡荡的没有太多波浪起伏。雪全部化掉了，操场一片干净宽敞。
“你说实话，是不是谁又让你伤心了，眼睛那么肿是因为那个人吧？”
彩儿仰头喝了一口橙汁，眼睛望向前方似乎已经洞察明了，只等我确认。
“唉……”
我忍不住深深叹气，盯着手中的瓶子，上面的广告纸画着一个嘴巴红红的美女笑靥灿烂，抱着牛奶瓶吸引别人的注意。见她的红嘴唇，我顿时想起那个夏叶，她认识尉迟金兰，什么时候认识的呢，除了安安娜，认识尉迟金兰的女生们可真不少，看来我一点也抓不住那家伙的视线，有种挫败感，无论我再怎么举止优雅，也不能替他留下深刻印象吧。
也好也好，记不住就记不住，谁都有权利选择删除记忆。
“想什么，圣诞节打算怎么过？”
“圣诞节？什么时候？”
我回过头询问道，她皱了皱眉，有些讥诮。看来我一直过糊涂日子，外婆每天从墙上撕去一页日历，我却从不用心瞧上一眼，大概习以为常，忘记生命中一些重要的点点滴滴。
彩儿平淡地瞟了我一眼，双手紧紧抱住果汁瓶。
“这个星期六啊，今天星期二，还有四天呢，想好和谁一起过没？”
“和谁一起？什么意思……”
“哦，问错了，看你那样子绝对是独身主义了，谁想和金鱼妈妈一起牵手过圣诞节啊，换我也不愿意～～～”
“什，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越说越糊涂了，先从开头那个什么说起，什么和金鱼妈妈……”
“啊，是湛曦呢，快看！他和朋友们坐那边晒太阳呢。”
彩儿突然指向操场对角大嚷起来，我定睛一看，果然，湛曦和程质虎还有几个男生坐在台阶上敞开双臂舒服晒着暖和的冬阳，几个男生像长臂猿似的吊在一旁单杠上晃来晃去，他们一律穿着运动服，看来下节课上体育课，我有点好奇他们体育老师是不是那颗定力十足的秃顶炸弹，上次罚我跑的够呛，我可记住他了。
不知怎的，我忽然站起来转身就走，彩儿仰面叫住我，站起身追上前拉住我。
“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干吗走呀？”
“我，我……快上课了，我们回教室吧。”
“可是，你不过去和他打招呼吗？”
开什么玩笑，看来这丫头脑袋完全浸在酱油里，大概不明白什么状况。看了她一眼，我垂下眼没说话，她抓着我的手稍微用力，声音明显提升了。
“他好象朝这边走过来了……哦，确实是过来了，走的飞快，喂，水晶你去哪？”
“我，我先走了！”
活象半途遇到狼，我吓得忙挣开她拔腿就跑，朝自己年级教学楼不要命跑去，身后不时传来彩儿的大喊声。哎，来不及解释了，回教室再说，我现在还不能面对他，暂时只能采取避而不见的方式。
什么时候我成了只会逃避的家伙，面对尉迟金兰，面对湛曦都如此，也许我真的缺乏太多太多勇气。
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
如果勇气犹如装在牛奶瓶的流质，喝下去能迅速补充，至少哭后遗失了泪水却不会遗失信心，可是什么都没有，没有，只剩胆怯……
真佩服自己以前是不是向兔子拜师学艺，一眨眼工夫我已经到达教室，现在屁股正安安稳稳地坐在凳子上。
啊，可是忽如其来的叫声——
“百水晶你给我下来，下来！跑掉就以为抓不住你嘛！”
那家伙竟然目中无人站在我们楼底下大喊出声。
天哪，谁带了麻布袋让我把脸裹紧点，没法见人了。班里的同学一致望向我，之后又一致调整目光望向窗户，有些好奇宝宝已经跑到窗台旁俯视了。
神经大条的那家伙还在扯开喉咙大喊，趴在窗台旁一位女同学好心提醒趴在桌面用书本盖住脑袋的我。
“百水晶，下面好象有人叫你……”
依然用书紧紧盖住脑袋，我并没有抬头，阵阵清朗叫喊声不断冲击内心形成一道道有力回音，忽然手臂被人拉住，紧接着身体被全力牵向人头拥挤的窗台边沿，满头是汗刚跑上来的彩儿擦着汗，瞪着我气冲冲责备道。
“你到底要放弃多少？听不见他用心喊你吗？耳朵长在哪里，你要尽心尽力去听啊！睁开眼睛看清楚，看清楚他的用心呐！”
“别翻我的眼皮，啊啊，有痛啊，彩儿，啊呀～～～～～”
“胆小鬼，再躲避真会把你推下去了！闪开，你们这些无关紧要看热闹的家伙，不让开的话踹死一个算一个！”
她魄力十足地大喝堵成一团的同学，这些人倒也没怎样，配合地替我们让开道，她用力推撵我的后背，我刚贴住窗台，下方正仰头张望的人一双漆黑眼珠立刻落入眼帘，看见我的脸，湛曦开心敞开笑脸，冲我咧开嘴角无边无尽的笑意。
头还未完全缩进去，彩儿的手牢牢定住我的脑袋，我只能眼睁睁与楼下家伙对视。
笑，笑什么呀，我完全笑不出来，真不明白他的心情怎么能够转换如此迅速，可是我，我真的不知如何面对他。
仰起灿烂笑脸，他的眼中似乎早就灌满了沉甸甸的暖意，立在原地冲我大喊道。
“昨天……对不起，别生气了，OK？”
说什么呢，他怎么能笑着将这件我自以为复杂无比的事情解释得如此轻松，最后甚至比出OK手势强调，他能开朗到此种地步，我却没有摆正心态，真头疼。
干吗当着那么多人向我道歉，改天找个时间不是一样吗。现在可好，他没事了，我身后那群好奇的家伙，以及楼上楼下探出脑袋肉眼看不见的不计其数整栋教学楼学生，像趴在面**上的苍蝇嗡嗡嗡嗡展开激烈大讨论。
我就知道遇见他准没好事，即使是好事也会被糟蹋成一锅糊粥，为什么这家伙总要这样，还嫌我哭的不够吗？
他的OK手势既而换成无敌藐视的食指指向整栋楼，动上动下，活灵活现的骄傲气息浮现在整张帅气脸庞上面。
“你们这些家伙听好，我是二年级的湛曦，你们所有人的学长！我今天说的这些话你们都听见了，嗯？要是哪个明恋暗恋崇拜我的家伙敢独自找百水晶麻烦，行，直接来找我，一定会给你们好看，听见没有？”
这家伙甚至自以为帅摆了个右手斩杀的超级POSE！
哇，受不了～～～～谁借我手机打电话给精神病院将他抓走哇！
楼上楼下惊雷般的尖叫声震耳欲聋，女生成分占绝大多数，推崇声音不绝如缕，生怕她们激动过头连人带窗纷纷掉下去。
“百水晶！”
这家伙依然大咧咧敞着天下无敌的灿烂笑容喊住我，早已恨不得用泥土将他埋进阎王爷高级别墅的我咬紧下唇无奈看着他，笑容真扎眼，再笑，可能真的会敞开胸怀原谅他先前那一切……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走了，bye～哈哈哈！”
挫败，挫败，挫败感直线上升穿透整个头颅，头脑一阵发热，我突然冲正欲转身离开的他大喊道。
“臭湛曦，我是不会原谅你的，你去死吧！”
说完这句话，我明显感到背脊一阵冰凉，回头看见班里的同学个个像千年鬼魂正用哀怨眼神揪住我，天啊～～～～～
我赶忙扭回头，楼下人即刻僵直了身子，很快又恢复精神，仰起头，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宽让，他冷冷瞟了我一眼，这次真的甩头离开了。
还没走出几步，抱着一沓纸张的蛇蝎美人与他撞了下，湛曦微微颔首向她致歉，蛇蝎美人回以微笑摇摇头表示没事，没想到蛇蝎也有这种礼貌时刻，她不是一向习惯耍凶嘛，看来只专挑我们这种软的捏。
本欲前进的人却突然止步不前，想起什么站定又冲我喊起来。
“百水晶你要是不原谅我，你就去死！”
说完后，他再次开心笑起来，一路小跑离开了。
听见声音的蛇蝎美人惊奇地望向他离去的背影，猛地回头朝上望去，犀利的直视眼神差点害我从高空坠落。
钢琴曲响了，观赏完免费大戏的同学们慌忙各就各位回到座位，不一会儿，蛇蝎美人抱着纸张踩着噔噔作响的高跟鞋踏进教室，我不禁紧张地捏紧双手，寒冷的冬天里手心竟然出汗了。
仍旧是千年不变的冰山面孔，尤其是瞄到我时，她的眼神愈加敏锐，瞪……她在瞪我！
似乎早有预料，我急忙避开她的不悦，头尽量低到下巴挨着衣领。啪嗒一声，好像是纸张重重摔在桌面上，我不由得抬起头好奇观望，蛇蝎美人似乎不太高兴，不知是否吃错药了，也许是吧……
“百水晶！”
啊，她大声点我的名了，好倒霉～～～～～
从最上方抽出一张纸，用力招下手示意我到前面来，我赶忙夹紧双臂耷拉脑袋走过去，生怕一抬头就看见她那双嫌恶的丑陋双眼。
“刚才怎么回事？”
“呃？”
听见她的声音，我才刚抬头又飞快低下头去，湛曦这个混蛋做事之前怎么不想想别人的下场，这回我顶着蛇蝎横飞的唾沫星子他看不见吧，太可气了！
见我不吱声，她没有追究下去，将手里那张纸，哦，看清楚了，不是纸，是考卷，好多红叉，这该不会是我的吧，啊啊……不是的，一定不是的……希望不是……
“你每天都在这里学什么？零分，好一个零分！你这种学习态度对得起父母吗？”
哎，幸好挨骂已是家常便饭，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达到厚脸皮境界，不然对于湛曦那种极具杀伤力的伤自尊打击话语还怎么得了，要是没有好的心理素质，恐怕自己早成为一堆废铜烂铁了。
不过这张零分数学考卷真是我的？啊，名字一栏填着百水晶，是我的方块字笔迹呀……糟了，全军覆没，怎么不挣扎几分出个名堂，零分，怎么办，怎么办？
蛇蝎美人手中不断扬着我那张极其可笑的试卷，长长眼角扫过我冷言冷语警告道。
“拿回去给你家长签字，别想自己混个假签名给我，我可是有你家里的电话号码，晚上我会打电话过去检查情况的！”
什么？拿回去给家长签字还要打电话检查？这不明摆着让我回去吃竹笋炒肉嘛，恶毒的女人～～～～～
啊！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幸好外婆外公都是文盲，哦耶～～～～～
“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拿了零分还那么开心的傻蛋。”
彩儿半眯着眼望我，手中那张离全班第一差0.5分的高水准试卷是属于她的，98，简直是我考分生涯的梦想，可是我却做不到，哎……
实在想不通自己明明比她聪明好几倍，为什么我的分数长成这样，批卷官不知是谁，一定是改到我这份时墨水突然没了。
嗯，一定是这样！
“死丫头，你以为我看不懂这是什么吗？零分！你以为外婆我不识字就什么都不认识了？你妈小时候经常得这个形状的分数，我得打电话告诉你妈去，学习退步，今天别吃晚饭了，举着扫帚站到外面好好反省！”
外婆气呼呼拿着我的试卷扬言打电话告状，我慌忙挡住她，唯恐正在外地勤恳工作的妈妈带着三米长的正宗牛皮带，买上一张特快列车票气势汹汹回家找我算账，将我的屁股揍的皮开肉绽，连板凳都能欺负我～～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样的惨剧发生，我一定要改良现状，让事情朝好的方面发展。
“外婆你看清楚嘛，现在我们考试改革了，这是九十分，以前叫零分，现在叫九十，就像粮油翻倍涨价一样，现在已经涨到九十了。”
外婆半信半疑捏住手中那张名副其实的零分试卷，似乎听信了我的胡说八道，盯着那张考试再次审视一番。瞧见她那副明明不懂却还挤兑双眼弄个明白的糊涂样，我抿紧嘴偷乐。趁火候正旺，趁热打铁。
“是吧？你瞧老师画那么多红颜色，全班就我一人最多呢。”
实际上老师的阅卷规则是错题打红叉，正确答案不批，默认为PASS。
看着眼前这碗香喷喷的米饭，我心里顿时冒出得来不易四个字，内心充满自豪感，这才叫人才嘛，口才极佳，头脑灵活，通过混淆事实颠倒黑白的某种高级手腕，我终于通过手上这双筷子喂饱了肚皮，还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好舒服～～～
舒服尚未遍布全身，刺耳的电话铃声唱着老掉牙乐曲急速作响，该不会是……
想起白天课堂上蛇蝎美人声称打电话检查，我不顾还在蠕动消化的胃，以惊人的百米冲刺奔向电话机，差点撞翻捧着热茶走过来的弟弟。
“是姐姐哦，还以为哪座原始森林跑出来只野猪呢。”
“回你自己房间去，想挨揍吗？”
他伸出舌头冲我做个鬼脸，小心翼翼捧着茶杯跑进房间里。很好，现在只剩我一人，外婆在厨房洗刷碗筷，外公出去和他那群年龄相仿的老头子朋友讲神话去了，赵来昕刚刚被我撵回房间，一切就绪，看我怎么收拾这个老妖精。
扯出室内花盆下面的布垫，刚拾起话筒便飞速将布垫覆在上面，里面立即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你好，请问是百水晶家吗？”
“哦～～是的是的，咳，咳，哪位啊？”
我慢吞吞答话，像老人用脱落的牙齿嚼生硬的萝卜费劲道。
幸好早有准备，不然蛇蝎美人的狠毒批评即将一字不落飘入外婆耳中，外婆知道的下场便是向妈妈告状，我的下场便是被妈妈用无以名状的特制秘密教育方法教训，其中不乏用吃的正欢的甘蔗砸向我的头、鞋底与拖帮快要分家的拖鞋亲吻我的脸颊、甚至气到失去理智时差点剪掉我那视作比命还宝贵的飘飘头发。总之，妈妈的恐怖手段不是这么简单能够提及的～～～～恐怖啊，一想到她，我的大脑一阵麻木。
电话里再次响起几乎能用泡沫复制的可恶声音，我真想伸出食指拇指捏个粉碎。
“我是百水晶的班导，第一次打电话打扰了，实在不好意思。”
知道自己干扰了别人家里的正常生活，就适可而止早点识趣挂电话吧。尽管蛇蝎的声音令人极度气愤，不过我还是忍住忍住再忍住，戏还得顺着剧情发展，剧情还得顺着台词念完，台词还得顺着角色捏造。
“哦，你好，我是她外婆，咳咳咳，那孩子在学校出了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想向您反映下她最近在学校里的表现，我们刚刚举行完一次考试，试卷确实有点难，可她……”
未等她说完，我迫不及待接下话茬，现在外婆的洗碗时间就是我的救命时间，宝贵时间刻不容缓。
“哦，我知道了，啧啧啧，那孩子真是的，怎么考成那样啊，我已经向她父母姑姑姑父阿姨姨夫舅舅舅妈邻居大婶都说过好几次了，那孩子我们决定严惩，老师你就放心吧！”
“啊，和那么多人说了，好象有点……”
“老师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教育那孩子，她现在正在刚刚请来的家教老师那儿辅导功课，放心吧，放心吧……”
“哎呀呀，多谢家长您的大力支持，作为老师我真是由衷表示感谢，多谢您那么配合我们的工作，那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