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快接旨啊。”太监见南宫明和愣着不动,低声的提醒道。
他心里有些纳闷,照理来说这两国和亲息兵的好事对于整个大夏而言都是举国欢庆的消息,怎么王爷看起来倒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呢。众所周知如今边疆自从上官将军全军覆没之后就面临兵力不足的问题,很多将军都千方百计避免被派来这里接这烫手的山芋,这祁王虽然自请为皇帝分忧,但是面对蛮族也只能一直采用守势与之周旋,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朝廷中也颇有为此而弹劾他不作为的。虽然皇帝深知祁王的真实难处,不予置信,但这祁王的压力也不是一般的大啊,如今这仗不用打了,祁王也可以回朝享福了,他为什么还不高兴呢?
南宫明和咬紧了腮帮依旧跪在地上,而且面色铁青,如同即将被斩首之人般没有生气。
公公见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就上前一步作势要扶起他道:“王爷为国尽忠的心,皇上一直都赞不绝口,今天看来果然不虚,这息兵的消息怕是让王爷高兴坏了,都忘记谢恩了,王爷还是快快起来吧,军中事务繁多,别耽误了。”
这公公本是好心打个圆场,可是南宫明和忽然抬眼看着公公,决然冷声道:“请公公回宫禀告皇上,臣不同意此等作为。”
“大胆!”那公公一愣,没想到祁王会说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话来,他本能一声厉喝道,“祁王可知你这么说意味着什么?这是抗旨不尊的大罪,难不成祁王想要造反不成?”
“本王决不允许上官舒嫁于旁人。”南宫明和一双明亮凤眼此时更是亮如晨星,里面慢慢的全是怒意,他起身未接圣旨,拍了拍紫色衣袍上的灰尘,看着公公言语铮铮道。
这番怒意勃发,倒是将公公震住了,他不由后退了几步,忽然想到,在京城时早就听说祁王并不愿意娶上官馨为妻的事情,而且听说上官家其实有两个女儿,一个是上官馨另一个是跟随祁王女扮男装的上官舒,倒是听说祁王有向皇上求情要上官舒嫁给他,但是被皇上太后给否决了。
想到这段传言,公公面带尴尬,他虽然代表着皇帝,但是也只有在宣读圣旨的时候,此时软了语调劝慰道:
“王爷,恕奴才多嘴,那蛮族世子要娶上官舒为妻实乃对自身,对大夏都有莫大好处的事情,听说现在这上官姑娘就在蛮族大营里,若是不征求皇上同意直接娶上官舒,我大夏又能奈其何,况且此时上官小姐出嫁蛮族,可以说是解了国家的危难,是有大功于国家,皇上不可也念着她的功劳,赦免了上官家满门么,虽然王爷心里不舍得,可是天下女人这么多,想来堂堂祁王殿下也不会只恋一朵花,江山美人孰轻孰重您心中应该知晓。再说若是王爷不同意,那蛮族世子用强可如何是好?”
公公一番语重心长,南宫明和突然明悟过来,这叶锦娶上官舒还要征求大夏同意,显然是上官舒不愿嫁给他。
叶锦肯定是喜欢上官舒不是作假,而且是想名正言顺的迎娶上官舒,上官舒是个聪明的女子,跟着他这么多年他是知道的,想来肯定不会束手就擒,或者他该再等上一时三刻,相信上官舒会有脱身的办法。这么想着他对公公说道:“谢公公提醒,本王知道了。”
另一方面,上官舒在蛮族大营里又呆了二十多天,这次叶锦加强了防备,再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让她逃跑,每天每时每刻身边都跟着许多的侍女卫士。就算是睡觉上厕所也看得牢牢的,她厌烦的紧,可是偏偏叶锦这两天都没来看过她。
她担心会出什么事,就在这天一个中原人装扮的人竟然推开她的房门,先是鞠躬后用正宗的京调子对她说道:“上官小姐,在下乃是礼部尚书王杰,皇上派臣来操办一切成亲的事宜。”
“成亲?”上官舒豁然从椅子上坐起来瞳孔睁的老大,“和谁成亲?”
虽然心里已经是有答案了,但是她不大相信,竟然是皇上同意了这桩婚事,难道这就是所谓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不成?
王杰见她还不知情的样子,也不深究其中缘由,按部就班的将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遍,并对上官舒说道:“皇上已经下旨赐婚,这和亲的日子么就由蛮族世子亲定,小臣先恭贺王妃娘娘了。”
上官舒听完双手插在发髻里将秀发揉成了一团糟,她以为是来这个人是南宫明和派来搭救她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样子。
难怪这些天来叶锦将她看得这么紧,不让其出门也不让她有所动作,为的就是乖乖的等着大夏送来这个消息。
“我不是什么王妃娘娘,也不会嫁给那个混蛋世子的!”上官舒冲着王杰大吼起来,除非她死,否则怎能断送自己的一生幸福嫁给叶锦,叶锦不是不好,可是感情这种东西,强加不得,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王杰早料到是这种结果,离开京城前,他便听到传言,这和亲王妃上官舒和祁王南宫明和自幼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但是眼下他虽然是无奈做个棒打鸳鸯的人,可也是为了大夏,而且皇命难违,他只能温言劝上官舒说:
“上官小姐,你想清楚,叶锦让你嫁给他的条件是退兵,你也知道如今大夏兵力不济,若您不依着叶锦的意思或许他发兵灭了整个大夏朝也不一定,况且上官家如今因为您有和亲的功劳,已经被免去了死罪,您若执意不嫁,害的不止是大夏还连同上官家啊!”
王杰一针见血,上官舒心里一疼,王杰说的这些她不是没想过,然而她不懂为什么偏偏这种事要让她碰到,为什么整个大夏朝的生死都要强加在她身上,为何她祈求上官家平安度过劫难,结果却要用自己的终身幸福作为代价?
她突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颓废的坐回了椅子上双目失神,她上官舒自命不凡不同于其他女子,可如今她又能怎样,除了听天由命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半开的大门外,热浪卷席带着连绵的细沙模糊了远处的风景,她突然很是想念大夏的山,大夏的水,大夏的人。
那枝繁叶茂的树,百花争艳的景,市井车水马龙叫卖四起的景象。
“我能回一次大夏么?”上官舒沮丧的看着王杰,“既然是要我嫁给叶锦,那总不能带上个罪臣之女的身份吧?”
王杰沉吟少顷答道:“这点皇上也考虑到了,既是上官小姐嫁给蛮族世子自当门当户对,皇上有口谕,若是上官小姐你能出嫁蛮族那便封上官大将军三公九卿之身份,而您便封为朝阳公主和亲。”
上官舒愁眉紧蹙,朝阳公主,她并不稀罕这么一个称谓,对于她而言不管是上官家的千金也好,祁王身旁的小侍卫也好,她只想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跟爱的人在一起享受惬意恬静的生活。
然而,现实总是不尽人意,一路坎坷波折,上天给她安排的命运不是她想要的,她也不稀罕给予这种荣誉。
可,事已至此,不是她一句我不愿意就能躲得开的事,叹了口气她扶着沉重如铁的额头道:“那就劳烦大人了,麻烦告诉叶锦一声,我想回到大夏再嫁到蛮族,毕竟既然是已经封为公主,就应该有公主出嫁的派头,若直接在蛮族成亲说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
“这是自然,下官尽量与世子沟通。”王杰心里松了一口气,上官舒只要答应嫁给叶锦就什么都好办了。
他这次来的任务主要也就是说服上官舒同意亲事,另外的任务就是怕上官舒想不开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只要上官舒答应,他就会竭尽所能满足她的要求,保全大夏的安危是如今的首要任务。
王杰走到门口突然又想到什么回头对上官舒说道:“据下官所知,上官将军似乎是没有阵亡,前些日子大夏的士兵在一个小村落里见过将军留下的一封手书,村里人也说是见过上官将军,说他徒步一人正往京城方向去。”
“所以……”王杰又是长长的叹息,“你这答应了和亲也算是救了上官将军的性命,你知道这次若非是世子提出要跟上官家之女和亲,上官家一家老小必定会被斩首无疑了。”
上官舒模糊的双眼因为这句话突然有了些光亮,她爹还活着?
嘴角是苦涩笑意,是了,她可以不管不顾上官家的生死,昧着良心不去看大夏存亡她可以不嫁,但是她不能不管她爹爹。
也许这条路才是对的,只不过,她想起南宫明和俊逸的脸庞来,眼角清泪两行。这辈子他们之间不是谁负来谁,是这个世道负了他们,若生在祥和年代,何来这般多的磨难,此生不能在一起,她只希望来生她还能找到南宫明和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