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群人在槐树下各自讨论着,男人们都比较热血,可能也顾不了那么多,也不会想那么多,特别是那些年轻的少年们,总想着有一天能够出去,看看外面,虽说是服徭役,但还是有那种愣头青似得人还是在的。
女人们就都显得有些焦虑,每年到这个时候,每个人都会心情极为的不好,担心丈夫、担心孩子。怕他们在外面吃不好,穿不好,要是热了冷了,都没有人提醒增减衣物,更别说是在这个医疗条件极度落后的现在,一个风寒都会死人,再说了,徭役虽说是两个月,但是谁又能保证子服徭役的时候就没有个三长两短的。
有钱的人家也舍不得让自己的家人去受那个苦,可是没钱的人家,只能苦哈哈的,笑中带泪的送走自己的亲人。这些人,在外面的世界里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他是生是死,日子照旧过,可是在他们那个小家庭里,他就是天,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若有万一有不测,那可不就天塌地陷了么。
所以,每年到服徭役的期间,村子里的气氛都比较低沉,就连平时都特别顽皮捣蛋的孩子,似乎也都感受到这样的气氛,没有了平时的活泼,每天也都低垂着眼睑,警惕的盯着这个来村里的陌生人。
这几天,兰叔祺家的气氛也不是特别的高涨。平时就显得有些安静的兰家,都比平时更显得寂静了。兰花花看到,兰志远这几天学习越发的认真,睡觉也越来越晚。早上起来的黑圆圈也愈发的浓重。
兰志远的表现,兰花花看在眼里。她也知道,兰志远这是在逼迫自己在看书,所说她也想要给变这样的一种状况,但做什么事,也得一步步的来。没有人能一口吃个大胖子。一夜暴富也只能是没里面的场景,现实中哪有那样的馅饼呢。
兰昭儿看着愈发消瘦下去的兰志远,心疼的不行,赶紧一天做一个鸡蛋羹给兰志远补身子。但似乎还是不起任何的作用。兰昭儿急在心里,兰花花有时候看见兰昭儿在那里偷偷的抹眼泪。
有一天晚上,兰花花在半夜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兰昭儿哽咽的声音。一下子把兰昭儿给吵醒了。
兰花花没有点灯,就怕兰昭儿看见了,觉得尴尬。就着月光,看着兰昭儿瘦小的身子在被子的包裹下,还在那一抽一抽的哭泣。兰昭儿拼命的压抑的自己的难受,整个人在那里难过,泪流满面。
兰花花直起身子,定定的看着这个平时看起来无比坚强的女孩子,她瘦小羸弱的身子,撑起了兰老三家的半边天。可就是汝阳一个让人敬佩的女孩子,却独自在这个无人的夜晚,独自的哭泣。她是在抱怨自己的无能吗?无力保护好自己的弟弟,更无力对如今这样的现实做出什么。
兰花花觉得自己的心疼的厉害。她不知道如何应该开解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她如今的身上背负着更多的愿望,是她把自己逼得太紧,更是这个家,还有这个家里所谓的亲人在把她往死路上推。兰花花觉得,自己应该抱怨这个不公平的社会吗,可是自己如今所处的社会就是这样现实的一个地方。一个人根本无力对自己周身的环境做出选择,山不就来我就山,可谁又能有这样的勇气,大大方方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很多时候,更多的是,我们自己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在里面出不来。
兰花花想了想,还是用手推了推在那躺着流眼泪的兰昭儿,说道:“姐,你怎么了?”
兰昭儿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夜晚哭声似乎吵到了自己的妹妹,心里苦笑着:看,就是这样的自己,根本没有能力照顾好自己的弟弟妹妹,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但,兰昭儿还是怕兰花花多想,说道:“花儿,乖!姐姐没事。只是做噩梦了,吵到花儿了!不好意思啊!你赶紧睡吧!”
兰花花知道,如今的兰昭儿似乎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心里的想法,但觉得自己还是愿意当那个倾诉的情绪垃圾桶,或许,说出来之后,真的就会感觉到心里舒服了。
兰花花没有管兰昭儿岔开话题的想法,她躺了下来,问道:“姐,你是不是担心爹爹去服徭役?”所以才哭的。后面的话兰花花当然没有问出来。
“嗯,花儿也知道?”兰昭儿听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的问话,她以前一直以为兰花花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就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服徭役的事。
“对呀!每年都去。去的时候是好好的人,来的时候,有的人就只剩下半条命了。”兰昭儿似乎是回答兰花花的问话,也似乎是在那自言自语。
兰花花根本就不知道服徭役会是个什么样子的场景,但是看着周围大人们愁眉苦脸的样子,觉得有些可怕。
“真的有那么可怕吗?可不可以不去?”兰花花说着,把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呃,这个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是不是那么可怕,就不知道了。据说是有的地方特别的艰险,更是靠着人力做的。听说,去年隔壁村子就有几个人服徭役的时候,被山上的石头滚下来,给砸死了!”兰昭儿心有余悸的说道。
“哦,是这样的呀!那些人也真够可怜的。”兰花花有些唏嘘。但是,就算是前世科技那么先进,技术那个高的时候,在某些攻坚克难的项目上,总有人会牺牲,更就别说在这个什么都比较落后,全凭人力蓄力的年代。拉背扛成为最主要的动力。
“那咱们家可以用银子来顶替,这样的话,爹爹就不会去了。再说了,二娘如今还有身孕,说不定,爹爹会陪着二娘呢!”兰花花一口气点出了兰昭儿担心的根本。这若是兰叔祺不去了,家里的气氛会不会有所好转?兰花花想到。
对呀!兰昭儿这几天的纠结点在于一是兰叔祺可能要出去服两个月的徭役,另一个是兰志远这些日子没日没夜的读书,兰昭儿担心兰志远会吧身子给弄垮。可是,如今有人告诉她,其实她担心的或许只是一场自我想象的空梦,根本很久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就当有人对兰昭儿当头棒喝,敲醒了思维不知道在哪迷路的兰昭儿。
兰昭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纠结的所有,似乎都不是什么事,原来是自己把自己逼入了死胡同,钻了牛角尖了。
听到旁边兰昭儿放松似得吐出来一口浊气,兰花花觉得自己的心里也放松了不少,至少,接下来的日子,就看兰叔祺的决定了。
再说了,就兰昭儿那么大的点人,操心的事倒是不少,可是,她完全忘了,在这个家里,做主的人还是兰叔祺,自己操太多的心,想太多的以后,都是不济于是的。只是让自己难受,自己的亲人也看着难受。
对于兰花花来说,兰昭儿的心就是太小了,她不能够胸怀天下,但是,她的心里装满了太多的琐事,太多的人,却唯独忘了自己。兰花花不是说这样的兰昭儿,但是,兰花花只是觉得,兰昭儿的人生已经被这些有的没的琐碎的事给淹没了。
大人们的错误早就的今天这样的局面,在这个环境里长大的兰昭儿,过早的承担这家庭的责任和照顾弟弟妹妹的义务,而忘却了自己还只是一个孩子。在这样一个畸形的家庭中长大的兰昭儿,她早就把自己的青春的激情埋没在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生活中,埋没在照顾弟弟妹妹的无尽杂事中。
兰花花为这样的兰昭儿感到不值。如今的兰昭儿虽然有少女的身子,可是,她的心,就像是一个历经岁月磨砺的老人,没有了激情,只剩下平淡的寂静。她已经习惯性的为别人着想,习惯性的把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各种结果都会想到。
“姐,你不要想太多。这件事情,爹爹都还没有说什么呢,你就别管了。再说了,天塌下来,这不是还有高个子顶着呢。也落不到咱们的头上来。再说了,二娘肯定哭着喊着都不会让爹去的。你就看好了!”兰花花想了那么多,但还是没有忍住,用调侃的语气对着兰昭儿说道。
这会儿的兰昭儿的心情比前面好多了,她说道:“你这个小丫头,在这乱说什么。被别人听见了,还不得收拾你!看你再敢乱说话不!”
兰花花向兰昭儿说道:“哼,好心办坏事!我可不理你了,我都快困死了。我要先睡觉了!”
说着,兰花花便用被子捂住头,故意发出打呼的声音。
兰昭儿看着这样幼稚的兰花花,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把兰花花捂在头上的被子,往下拽了一点,让兰花花的头从被子里露出了。这才眯上了眼睛。
院外,一轮圆月高高的挂着,整个火神村都在这个静谧的夜晚,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