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魄62
醉妃把面皮贴到脸上,用手指牵动按压,又轻微的拍打,拍打过程停下,她产生了窒息的感觉,血液向上翻涌,眼前有片刻的昏暗。
身体瘫软着滑下去,蹲在了地下,片刻后,扶着东西站了起来。她发现自己在用一个新的眼光看所在的空间。她认出这个空间是梳妆密室,不过自己并不是这间密室的主人,她在用四尺侍女的目光和心情看这里的一切。
倒退着离开这间密室,在卧榻空间,她四面环顾,目光停留在卧榻上。戏台一样的卧榻此刻没有人,主人醉妃没有穿着标志身份的盛装在戏台上出现。她跪在地上,向前爬行,扒住了卧榻的边沿,慢慢伸头向卧榻里窥视。没有人在里面。她爬上卧榻,轻手轻脚走动,站到卧榻中心,用力跺脚之后飞快的跳下,千万别惊动了主人,那会招来不可预知的祸事。
跑进密室躲藏在帷幕后面,主人仍然没有出现。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面铜镜的套子已经取下,她向铜镜张望。一张陌生的面孔,到处是淤血的痕迹。紫青乌红交错,深浅不等,难道是染了颜料没有涂抹均匀?抬手搓抹几下,有种隔靴搔痒的感觉。搓抹的是另外一张脸。
把铜镜翻转过去,这样就不用想这是谁的脸这个问题了。
梳妆台上怎么会有片片血迹?这里发过什么,警觉地四面看。看到了地下的尸体。被剥了面皮的尸体看起来怎么那么熟悉?只是想不起究竟是谁的尸身。
拉开最上面的一个抽屉,一层暗黑色的液体随着抽屉的拉动晃动,当抽屉完全拉开后,暗黑色的液体露出了原貌,原来是一泊鲜血。各种颜料,脂粉漂浮在上面,正在对血液进行混合。改变着抽屉里的颜色和气味。连忙把这一层抽屉推回原样,动作之猛使得里面的液体飞溅从缝隙飞溅出来,弄到身上。这时才发现衣服上的斑斑血迹。有些看来是喷溅上去,有些看似乎是涂抹上去。所有的血迹,不管怎么弄上去的,此刻都发出刺眼的亮光。
拉开下一个抽屉,一块石块呈现。
石魄。她说出了这个词。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想不起和这石块有关的任何事情。把石块拿在手上,沉重坠手,沉重的感觉通过手臂直入身体。把石块丢进抽屉,随即把抽屉推进关闭。这样就在瞬间摆脱了石块给予身体的压力。
再拉开下一个抽屉,光芒耀眼。玛瑙串玉石圈翡翠链金簪银花……抓一把在手上,哈哈大笑中,手上的东西滑落下去,重新抓起,滑落,再抓……
丢下抓在手里的东西,向后躲闪。一个人影出现在梳妆台前,那个人坐在凳子上,伸手拿抽屉里的珠串,丝毫没有注意到里面的东西早就混乱,不过迟早会发现有一另外一个人在这里,弄乱了这里的一切,并且喧嚷起来。
跑出大殿,一头撞到一个侍女的身上。那侍女本来面向大殿门外方向,一撞之下,紧急置身,看到眼前的形体,尖声叫喊,弯下腰,让尖叫声更持久,更响亮。
她向那个侍女伸出一根指头,慢慢的把指头放到自己嘴唇上。
嘘——
守门的侍女苦着脸点头,咽下尖叫声。
更多的人形从各个角落冒出,齐向这里看来。都若隐若现,一些身影本来已经明显露出,看到她的手势就随即躲藏,但是不管怎样,她已经引起了注意。
她退回大殿。隐蔽在一个地方向外张望。这里原来有专门的设计,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却无法向里张望。
一个侍女沿着大殿的墙角爬到大殿门口,以耳语的方式向仍然趴在地下的侍女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守卫大殿门口的侍女拼命咬自己的手指,无法将自己看到的说出来。那个从大殿里走出的人伸手做出的手势禁锢了她说话的能力。那个人,从脸上看,有些像四尺侍女,但是身高显然不是,身穿醉妃娘娘的衣服,衣服上鲜血淋淋,作为大殿的守卫,最重要的职责就是保证大殿里发生异常情况时,发出警报,可是她此刻什么也说不出来。
爬行到这里的侍女,又以爬行的方式离开,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做了一个手势,隐蔽在几个位置的影子,鬼鬼崇崇的向那个方向集中,躲藏在一个大殿里看不见的地方,商议目前的情况。
她看不到商议的情况,不过看到,两个侍女出来拖走了一直趴在大殿门口的侍女,另外一组八尺侍女,人数八个,不是纤纤细细的那种,布置到了大殿门口。只是仍然面向大殿门外方向。五大三粗的身体,封堵了大殿出入的通道。
她把手指放里嘴里咀嚼,试图利用咀嚼产生的疼痛使自己清醒,弄清自己到底是谁。只有这个问题解决好了,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疼痛有了,答案并没有随之而来。倒也不是说没有答案。答案太多,纠缠在一起,无法分离出来。从那些混乱的答案看来,她有可能是一个叫做醉妃娘娘的人,也有可能是一个叫做大侍女的四尺侍女的化身,还有可能是一个暂时还没有名字的混合人。这个人有醉妃娘娘的一些记忆,也有四尺侍女的一些记忆,这些记忆混合产生了暂时无法分辨的感受。
她沿着大殿墙壁移动到门口,大门虚掩,敞开一条缝,是她刚才进来时匆忙中没有关闭严实形成的。现在守候在大殿门口的八尺侍女后背填住了缝隙,只露出肩膀斜上面一片斑块。能够看到的后背有三个,一个位于门口正中,另外两个能够看到脊背的一部分。
悄悄伸出手,拍打正对门缝的脊背。那个八尺侍女转身,看到了从门缝伸出的手臂,肩膀的一部分。这条手臂,这处肩膀的衣物上有一片鸾凤翅膀,八尺侍女认出,这是醉妃娘娘最喜爱的一件常服上的图案。
手臂现在抓住了八尺侍女的腰带向里牵引。力量轻微,只有很细致的感觉才能察觉出来。八尺侍女向左右两边看,向大殿侧面的一排房子看,安排八尺侍女到里来守卫的人就在那里。里面的人并没有给出任何提示,面对如此棘手的情况,这个侍女决定对牵引的力量不予理会,就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无为,也许是面对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情况时最好的办法。
只是牵引的力量没有放弃,装作根本不存在也不可能了。如果再以不予理睬的态度应对,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
八尺侍女在牵引的力量下,倒退着进入大殿,弯曲身体,眼睛向下。这是进入大殿的规矩。没有任何一个八尺侍女进入过大殿。她们的任务只是担负外围的守卫,只有四尺侍女,五尺侍女之类的纤纤侍女能够在召唤下进入。
八尺侍女目光下垂,看面前人的脚。那只脚上涂遍血迹。她庆幸那不是她自己的血迹。可是如果应对不好,也很有可能变成她自己的。或者说增添上她自己的血迹。想到这里,八尺侍女就产生了冲出去的想法,她悄悄看门口。
那个把她拉进大殿的人说,往哪儿看呢?
侍女扑通跪下。奴婢不敢往哪儿看。
不敢看,那你看什么。
娘娘需要奴婢什么地方效劳?
你叫我什么?
我叫的是娘娘,娘娘。
对了,我叫你进来,就是要问你这个问题:我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