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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我的婶婶叫方菲

二叔娶了一个城里姑娘。二叔把城里娶的婶婶带回老家。见到婶婶第一眼,我和村里孩子的眼睛都晃晕了。山里的毛孩,哪里见过这般漂亮的人儿?这以后,我梦里的仙女的原型就变成婶婶的模样了。

婶婶第一次和大家说话的时候,我们都听得很不习惯。婶婶说这是普通话。接着她又用普通话告诉我们,她的名字叫方菲。

大伙一听,惊讶了,好像都没有听清。婶婶方菲又介绍了一遍。我们村里哪有这样好听的名字?我们村里的女孩子,都是什么花,秀,莲、兰的,说有多俗就有多俗。

婶婶的名字多富有诗情画意,让读过古诗的我想起了,人间四月芳菲尽,三寺桃花始盛开。让我想起,草长莺飞二月天。

婶婶问我什么名字。婶婶一听我的名字是二狗,马上说,太俗气了,得改,不改到城里要被别人笑话的。婶婶热心地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志翔。父母竟然也同意我用这个名字。

婶婶一来,我们村里的妇女好像都在乎自己的外貌和衣裳了。有人甚至偷偷地和自己的老公操练起了普通话。

那天,我和隔壁的三娃吵架,我们对骂起来,很粗俗的那种。婶婶听得脸都红了,责怪我不懂礼貌,不害羞,说脏话。

婶婶给我讲了很多文明做人的道理,特别是婶婶还不厌其烦的教了我很多标准的普通话。

我小学毕业了,婶婶来我们村里生活已经3年了。婶婶还是坚持说着城里才有的普通话,即使有人背地里嘲笑,她依然如故。村里的女人既艳羡又嫉妒。

我考上中学那年,父亲调到城里工作了。我们一家都进城了。在城里的学校,学生和老师都讲着标准的普通话。我就想起了我的婶婶方菲,感谢她对我普通话的启蒙教育,我也时常想起了婶婶那个富有诗意的名字。

不久,我就考上了大学,很快大学也毕业了。我也在城里也娶了一个像方菲婶婶一样能说标准普通话,有着诗意名字的爱人。

那年,我带着爱人孩子回到阔别多年的农村老家。我告诫我的爱人和孩子,见到方菲婶婶一定要说普通话。方菲婶婶看到我们一家都能讲标准的普通话肯定会开心极了。

在一个布满青苔的井台边,我们见到方菲婶婶。我马上用普通话叫了一声:方菲婶婶,你好!

方菲婶婶剜了我一眼,用家乡土话丢来一句:靠,多年不见,你二狗有出息了啦,在婶婶面前也打官腔?

说完,方菲婶婶把脸别了过去,和身边那群捣衣的妇女叽里呱啦地嘲笑我。

我伫立原地,一枚枯黄的枣树叶飘过我的眼帘。回望井台,在这群妇女中间,我发现方菲婶婶的背影和其他妇女的背影交织、迷离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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