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还是晋王！
听着倩魅的话，爰仪紧紧握着的手心里沁出了冷汗。
晋王的目标，就是皇位！
上一次，晋王设计陷害徐轩冥是针对燕王，这一次又设局让倩魅下毒陷害秦王。算来算去，都是冲着皇位去的！如果这一次晋王得手，那他的下一个目标就该是皇太孙朱允炆了吧！
爰仪想到当年那个被她拒婚的温文尔雅的少年，心里对晋王朱棡的恨意不由又多了一重。
“王姬娘娘凭什么认为只有爰仪可以救秦王？”爰仪敛神正色道，“可以求燕王殿下的，还有你弟弟。”
“不，这……”倩魅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她知道，她的弟弟小超，一向就对秦王存着偏见。虽然秦王不是坏人，但小超一直就觉得自己年轻貌美的姐姐嫁给了比她大了太多岁的秦王朱樉实在是可惜。何况，诸位藩王之中，最不成器的就是秦王！
虽然秦王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帮助他们复仇，但这作用也太微不足道了一点。小超本身对秦王没有意见，但他也不会对秦王存在太多的好感。
“怎么了？”爰仪柳眉横挑，看着倩魅的清冷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凌厉。
眼前这个人，虽然是浅墨的转世，但却是让爰仪有些厌恶的。
一代妖姬，红颜祸水。
纵使爰仪知道倩魅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她也不是很能理解倩魅的做法。如此妖艳的妆扮、如此浓烈的脂粉香味儿，哪里像是前世乖巧可人的浅墨？
“我……我……”倩魅眉头紧皱，吞吞吐吐着，不晓得接下来该如何说下去。
“噢，倩魅儿，好多日子不见，你还是这样笨啊……”甩甩脑袋，跺了跺脚，珑儿嘀咕了一句。
倩魅求救的眼神立时转到了珑儿的身上。
珑儿看到倩魅的眼神，回想起当年她训练倩魅时候的情形。
当年的倩魅，也是用这样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她的……
心里一个无奈乍起，珑儿“噌”地跳进爰仪的怀里，她用雪白的蹄子蹭了蹭爰仪：“爰仪，倩魅儿她……她是为了秦王才这样的……”
为了秦王才这样？
爰仪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跪着的女子。
只见这个女子苍白的脸上隐隐透出一丝丝的刚毅之色，眼光清亮，却充满了期待。
那种期待，竟然是一种悲哀之情……
一种对卑微爱情的一点期待……
就和……季淑妃流产后靠在朱棣怀里时的神情是一模一样的……
难道说，这个叫倩魅的女子，竟然爱着秦王吗？
爰仪一时不解。既然爱着秦王，何以要将她自己弄成这般模样？
“秦王喜好美色……”倩魅好似看出了爰仪的疑虑，她如是说着就别过了头去。
她知道，她现在跪求的这个脱俗出尘的女子，是极其厌恶她现在的样子的。纵使爰仪是她前世的主子，纵使爰仪会因为上一世的关系而帮助她，但人的厌恶心理却是极难转变的。这样的心理，一旦形成，就无法逆转了。
“我明白了。”爰仪兀自叹了口气。
秦王喜好美色，所以倩魅就以色事秦王。
这个女子，该是有多么可怜啊……
甚至，比季淑妃还要可怜……
季淑妃好歹能在受伤之时得到燕王朱棣的一点点垂怜，而倩魅呢？秦王怕是一直都是将倩魅当作了玩物的。
恐怕，秦王连倩魅的心意也不知道是什么吧……
“林姑娘，是我害了殿下！你帮帮我吧！”倩魅转过头来，再一次紧紧抓住坐在石凳上的爰仪的下裙摆。
“要我帮你可以，不过……”凝神片刻，爰仪缓缓道了来，“此事不宜惊动燕王殿下。”
如果燕王殿下能够帮上忙，恐怕秦王也不会入狱了。
爰仪太过了解燕王了。燕王秉性仁厚，而在众多的兄弟姊妹之中，朱樉是对朱棣最好的一个。朱棣不可能眼见秦王死而不救！
一定是，燕王说不上话吧……
如今这样的情势，谁又能够在洪武皇上面前说秦王的好话、替秦王求情呢？
爰仪自小跟在高皇后马秀英身边，早就知道朱元璋生性多疑、喜怒无常。太孙初立不久，秦王现在又是名副其实的皇长子，怕是朱元璋已经怀疑秦王有争位之心了吧！秦王遭人陷害，此时若是有人替秦王求情，朱元璋必定从心底将其和秦王划为一党。
值此非常时期，谁也不会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就朱元璋自己而言，他也是个英明的皇帝，也许在心里他是相信朱樉没有下毒的，但身为一国之君，他将秦王打入天牢，也是为了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以服人心。
“不惊动燕王殿下，那……”倩魅不解爰仪话里的意思。
眼下，是晋王朱棡要秦王朱樉死，他们这些弟兄，现在唯一说得上的话的，就是燕王殿下！可是，林爰仪却说不宜惊动燕王，这是何意？
“你还不明白吗？”爰仪的目光陡然冷了冷，她抬眼看了看不远处开得正盛的红梅，眼底映着红梅之色生出了一些旖旎，“你有你的立场，而我，也有我的立场。我的立场，就是燕王殿下，我不能因为救秦王殿下，而置燕王殿下的安危于不顾……”
燕王，是她的知己。她会不辞辛劳酬知己！
此生此世，无论朝堂上发生多少变动，她林爰仪，还有她的爱人徐轩冥，他们两人的心，永远都只会向着燕王朱棣！
处在燕王的立场上，急燕王所急，为燕王出谋划策、排忧解难。这就是爰仪的原则！
这个原则，永远也不会改变！
“我知道了……”倩魅站起身来，“是我来错了地方，求错了人，打扰了林姑娘的清净，是倩魅儿的错……”
说着她转过身，抬步就要往画堂春外走去。
“等等！”珑儿从爰仪怀里纵身一跃，跳到了倩魅身前，阻住了倩魅的去路，“我小师傅没有说不帮你啊，你真傻……”
“什么？！”倩魅黯然的眼神里突然升腾起一丝惊喜之色。她转回头去，却见爰仪坐到石桌前，端着一盏茶轻抿了一口，在嘴角沁出一个好看的微笑。
那个微笑里，含着无尽的暖意，让倩魅的心，也渐渐温暖了起来。
“墨儿……”爰仪开口，叫出了对倩魅前世称呼的名字，“墨儿，姐姐曾发过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姐姐永远希望你好……”
“姐姐？”倩魅试探着开口，怯生生地疑问着叫出了声。
“王姬娘娘，这一世，你比爰仪年长两岁，请不要怪罪爰仪如此称呼于你，”爰仪放下茶盏，从石凳上站起身来，“当日晋王殿下给你的药，你还有吗？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可以。”
“有有有！”倩魅立时激动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小个纸包，递给爰仪，“当时我洒药粉时洒得仓促，没有洒完，还剩这么一点点。”
爰仪接过那个纸包，打开来，用鼻子嗅了嗅。
断肠草！
果然在晋王手里有这样的毒药！
爰仪心里一骇，她抬头深深吸了口气，对倩魅的语气又凌厉了起来：“王姬娘娘，倩魅，你真的想救秦王殿下吗？”
“想！我当然想！”倩魅坚定而大声地回道。
“那好！为今之计，唯有你去替秦王殿下顶罪！”爰仪说着将那些剩下不多的药粉包好，扔到了倩魅的身前，旋即她抱起地上的珑儿，拂袖转身往画堂春的别苑里走去。
倩魅微感讶异。
但她虽然有些傻，却还是明白了爰仪话里的意思。
她躬下身去，捡起了被爰仪丢下的药包，眼神一点点地变得深邃而迷茫起来。
看了看远方下过雪后有些青灰的天色，她迈开脚步，踩着雪地，一步一步走出了画堂春。
泪水落下来，一点一点模糊了她的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