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是入夜，贫民区也黑得可怕，但此时贫民区还是很有活力的。
张皓依旧在小茶栈泡着茶，因为他只有这件事可做。
至于谭子华说得那件事，他真的没有办法，他也懒得理，三天后要是谭子华来了，那他打不过，跑还不行吗？
只是，墨小雪竟然就这么走了，实在有些不太仗义，虽然是他叫她走的。
他突然后悔叫墨小雪走了，因为这样至少可以和她说说话，不用那么无聊。
他对此并不奇怪，也很奇怪。
这种念头是这个年龄段的正常现像，所以不奇怪。奇怪的是，自己的血不是冷的吗？好像是热的……他忘记他的血是热的还是冷的了。
张皓摸了摸自己的手，发现自己的手跟万年寒冰还要凉，那里的血，是热的还是冷的？
便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清脆的叫声，如清晨的银铃一般，听着就让人精神一振。
“花舞，别跑，别跑，哎，花舞听话，别跑……”
张皓听着这声音一怔，打开窗户望向声源处。
只见一个白发少女在贫民区满是杂物的街道蹦蹦跳跳着，想捉住头顶上的白色蝴蝶，却怎么也捉不住，如红宝石般的眼瞳里没有一丝瑕疵，宛如隐世小山村里的天真顽皮小姑娘一般。
那只白色蝴蝶飞到小茶栈旁，然后飞到了张皓的指尖上。
“哼，花舞，我才是你主人，你又飞到那家伙的手指上干嘛？”墨小雪见自己的宠物又飞到张皓手上，顿时感到有些憋屈。
张皓见此，轻动手指，让花舞飞回了肩头上。
“这还差不多。”墨小雪这才肯罢休。
“你怎么回来了？”张皓看着墨小雪认真的问道。
“我一直跟我的花舞来到这的，没想到是你勾引我的花舞。”墨小雪小脸微鼓，气呼呼的道。
“认真点。”张皓老脸板了起来。
“是这样的。”墨小雪看着张皓那表情，只能老老实实的如实道来：“那中心区的守门兵要通行证，我没有，就进不去了。”
“通行证？”张皓眉头一挑，审视着墨小雪道：“什么通行证，我怎么没听说过？”
他来这暗土城三个月了，从来没听过有这儿有什么通行证，其它城市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墨小雪被这样审视着，顿时就畏畏缩缩起来，小声道；“真的是这个样子，我没骗你，真没骗你。”
“我说过你骗我了吗？”张皓淡淡道，心想都笨到什么地步了，撒个谎都不会撒。
墨小雪那个样子，想让人不看出她是骗人的都难。
听着张皓那还是那么犀利的话，墨小雪顿时就说不出话来。
“这就无话可说了吗？”张皓的看着墨小雪，很是无语。
想了想，张皓也懒得追根究底，道：“那你打算去哪？”
墨小雪没说话，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张皓。
“住我这吧。”看着那张和林小蝶完全一模一样的脸蛋，张皓心一软，轻叹道。说罢，转身离开。
墨小雪朝张皓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然后开心的笑了起来，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了小茶栈。
渐渐的，夜深了。
张皓站在账台后泡茶，墨小雪坐在椅子上喝茶。
“你真不应该回来。”张皓突然认真的道。
“为什么？”墨小雪不解。
“你已经给我惹了一次麻烦了，你回来，肯定又给我惹麻烦。”张皓没好气的道。
“哼！我那叫伸张正义。”墨小雪高声道，生怕别人听不见是的。
“极夜永远不需要任何美好的东西，正义也是其中之一。而且，正义这两个字好像不适合魔族。”张皓淡淡的道。
“行啦，我不给你惹麻烦就是，我又没那么顽皮。”
“你本来就那么顽皮。”
“那是俏皮。”
“通俗点跟你讲一下这两个词的区别，顽皮是贬义词，而俏皮是褒义词。两个都是指贪玩，只是顽皮玩得时候的样子很难看，别人看见很讨厌，而俏皮玩得时候的样子很好看，别人看着很喜欢。其实简单点就是你长得漂亮，无论你怎么玩都是俏皮。”
“我不漂亮么？”
“呃，这个……”张皓无话可说，只好话锋一转，道：“你给我惹的麻烦到现在都没完呢。”
墨小雪笑容微敛，道：“那谭子华来找后账了。”
张皓点点头道：“他要我交颗血髓上去。其实就是想弄死我。”
墨小雪道：“那你就交呗。”
“我没有。”
“那你不会去城外猎杀魔族吗？”
“这就是重点了。”张皓认真的道：“三天后他说会叫一支猎人小队带上我去狩猎。”
“你自己说下去吧，要是我能听懂就会问的。”墨小雪一听到重点这两个字，顿时不继续了，讪讪的笑道。
张皓也不强人所难，继续道：“你有血髓吗？”
墨小雪耸耸肩道：“没有，自相残杀的事我很少干的，而且我没杀过人，更没杀过魔。”
“你没血髓你怎么还活着？”张皓不正经了一句。
墨小雪满头黑线，心想这哪跟哪啊？
“失态，失态……”张皓尴尬一笑，道：“你一个千金小姐，总有些宝贝吧，或许能抵。”
墨小雪无奈道：“我倒是带有很多东西，放在储具里，不过除了武器，其它的东西都被封印了，用不了。”
“那你帮我出去猎杀。”
“我一出城就是死。”
张皓听着很是无语，道：“那我怎么办？等死啊？”
墨小雪讷讷道：“你跟那些猎人出去不就行了？”
“出去就有去无回了。谭子华应该猜到我有些实力了，肯定会叫些资深的老猎人。我一个没修为的普通魔，怎么够那些猎人打？”张皓无语道。
“那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跟他们拼了！”
张皓彻底无语，看着此时义愤填膺的少女，没好气的问道：“你修的是什么道？”
“三道皆修。”墨小雪骄傲仰起下巴。
张皓听着也没什么奇怪，像墨小雪这种天赋，三道皆修很正常。
“你的武器是什么？兽印是什么？术能是什么？”
“武器是弓箭，兽印是蝴蝶，术能是主木。”墨小雪如实说道。
“这实力……”张皓缓缓说道。
墨小雪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期待。
“很不错。”
墨小雪咧了咧嘴，很开心笑了。
“不过……”
“不过什么？”
“要跟暗土城里的谭家打起来，无异于送死。”张皓严肃道。
“我有那么弱吗？”墨小雪不服气道。
“这是事实，谭家虽是个小家族，但家主就是玄道境巅峰九品强者，而且听说谭家出了个天赋不错的天才，叫谭子强，二十一岁，修为就有玄道境三品了。只要成功过了‘成王关’，进阶王道境不是问题。而且，那小子心机很重。你不可能是对手，而且你战斗时间过长，暗元涌动会变大，然后就很有被发现你是魔族，到那时，你会受到整个极夜的人族追杀。”张皓极其严肃的道。
墨小雪老老实实的听着，不敢说话。
张皓看了墨小雪一眼，认真的道：“拿你武器出来给我看看。”
“哦”墨小雪点点头，随即手中黑光一闪，一把黑色长弓就出现手中。
那把黑色长弓并不是很大，但立起来也差不多有墨小雪胸部那么高了，全身如精钢般黑，黑得发亮，弓身上满是血纹，和夜痕一样，就像伤痕长在上面，杂乱无章，却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这把弓叫什么名字？”张皓看着那把黑色长弓道。
“夜殇。”墨小雪摇了摇黑弓道。
“夜殇？”张皓听着这名字有些无语。夜殇，夜痕，不会是一对吧？
将这个想法甩到脑后，张皓目光落到墨小雪的脸上，道：“厉害吗？”
“不知道。”墨小雪摇摇头道。
“你连自己的武器厉不厉害都不知道？”
“嗯”
“你没用过吗？”
“练过几次。”
“你的时间都浪费在那里？”
“玩。”墨小雪讷讷道。
张皓彻底无语。
“不过十五岁时我就改了，但都是在修行，所以没用过几次。”墨小雪讪笑道。
张皓闻言神色不由有些黯淡。自己不辞而别，她也是十五岁，那时的她很爱玩，箭术差到不行，修行也不肯勤奋，三年后，她十八，自己再次见她，她的修为大增，可以说是天才，箭术百发百中，而且，学会打扮自己了，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自己走后，她肯定也是改了，见到自己肯定要炫耀两番，只是，她没机会不自己面前炫耀了……
“嘿，张皓，没事吧？”墨小雪看着张皓那黯淡的神色，不由有些担心。
听着墨小雪清脆的声音，张皓缓过神，看着墨小雪担心的神色，挤出一丝微笑道：“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一个人。”
“谁啊？”
“我的未婚妻。”
“你这么缺心眼的人还会有人喜欢你？”墨小雪听到‘未婚妻’这三个字顿时就来了兴趣，但一时说不出张皓的缺点，就加个缺心眼进去。
“她是喜欢我，但我不喜欢她。”
“为什么？”
“因为我和她在一起就是个错误。还有就是我配不上她。”
“虽然你这个人的确不怎么样。”墨小雪本想安慰两句的，可她的嘴里总蹦不出什么好字眼，犯难的抓了抓白发，安慰道：“你要对自己有点信心，就算你未婚妻真是大家闺秀，天之娇女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她是人，我是魔……”
墨小雪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云天大陆不仅人魔殊途，且人魔相爱是大陆禁忌，要是真相爱了就要迎接整个大陆的怒火，被整个大陆给追杀，被杀死后，尸体还会受到各种虐待……
“哈哈，逗你的，认真你就输了。”张皓突然来个大转弯，看着墨小雪笑道。
墨小雪小脸顿时就被气得憋红：“哼！不理你了！”
墨小雪收回夜殇，转身就回到自己房中，显然就是被气到不行。
“墨小雪啊，你真笨，张皓那种缺心眼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墨小雪走着还不忘责怪自己一下。
看着墨小雪离开，张皓的神色又变得黯淡，望着漫无边际的黑夜。
再多的殇，他也不能说出来，只能深埋在心底，或者，放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