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的时候,韩峰还是会用手铐把白少祺的右手和自己的左手铐在一起,两人一人睡在床的右半边,一人睡在左半边。
其实白少祺觉得这是多此一举,因为他根本也没有想过要逃跑,虽然这个韩警官昨天还一本正经的对自己告了白,可自己睡在他身边的时候,却觉得很安心。
大概是太累了,那天晚上白少祺很快就睡着了,倒是韩峰,望着天花板想了很多事情,又歪过头,借着月光看到了白少祺的侧颜,那种异样的感觉,他一直都不知道是什么,脑子里却只有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时候他也被自己的煽情给恶心到了,于是用力闭上眼睛,努力的把这句话都从脑子里甩出去。
第二天早晨,白少祺醒来的时候,手上的手铐早就不见了踪影,韩峰正坐在客厅里边看早间新闻边吃着早饭,黑背正躺在他的脚下,温顺的摇着尾巴。他见白少祺站在卧室门口,便催促他去刷牙。
白少祺走到浴室,崭新的牙刷,已经挤好了牙膏,安安静静的横躺在小巧的玻璃杯上。旁边挂着的毛巾也是新的。
白少祺最受不了别人对自己好,韩峰这样对自己,他就觉得自己欠了韩峰什么似的,洗漱完出来,韩峰早就吃完了,还给白少祺盛了碗粥。
白少祺愣愣的望着那碗粥,和上面摆放好的筷子,终于没忍住,对韩峰说:“韩sir,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韩峰眨了眨眼睛,调笑道:“你不是知道为什么吗?”
白少祺这才转过去苍白的脸,低头去吃早饭。
吃完休息了一会儿,两个人就去跑步。
下楼的时候韩峰还是一直站在白少祺的身前,时不时回头看一下,生怕他又像昨天晚上一样,一脚踩空了。
跑步是不能说话的,所以两人也并没有聊天,走回来的时候才随便的说了两句,内容大概都是关于韩峰的父母。
白少祺很多年后,再想起这段近乎是无声电影一样的片段,他才知道,韩峰和其他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他并不会把自己的感情放在嘴上说出来,而是身体力行的表达,他的感情,都被融化在了平常的生活里面,那些的动作,表情,和行动当中,一点点的,润泽着白少祺干涸的心,这是一种温柔,只是当时的自己,并没有觉察,那时的时光,是那样的岁月静好,令人动心。
白少祺也是那时候才知道,韩峰的父亲几年前得了肠癌,但是做了手术,暂时脱离了危险。韩峰的母亲身体在生了韩峰之后就一直不怎么好,这也是韩峰这次回来的主要原因,也每天都催促母亲去医院做体检,注意饮食,吃完饭去散散步什么的。
就这样每天如一日的过了大概一个星期,白少祺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身上也长了肉,跑步也能每天跑个四十五分钟了,白少祺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这些,都要归功于韩峰家的饭菜,还有来自这位警官的照顾。
韩峰再也没有提过喜欢白少祺这件事情,似乎这件事已经被他忘掉了一般,两个人几乎连亲密的举动也没有,白少祺望着天空,想起从前,尚浩总是耍赖似的哀求着自己,在睡前给他一个晚安吻,当时自己内心也是非常的抵触和不满,可还是照做了。
他想,原来真的是人不一样,做的事情也不一样,这位韩警官,真是正人君子到家了。
平静是被警局打来的电话打破的,白少祺还记得那天韩峰正在换衣服,白色的衬衫,黑色的皮夹克,那天说好了两个人要一起出去转转,毕竟,来了W市这么多天,白少祺觉得自己就跟米虫一样,吃了睡,睡了吃。
可刚准备出门,右云华的电话就打来了。
韩峰对自己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坐在门口边换鞋,边低头“嗯”“嗯”的应着话。
白少祺就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后背,被皮夹克紧紧的包裹着,露出的线条十分优美。在韩峰挂了电话的时候才缓过神来。
韩峰沉默了几秒,然后站起来转过身,对白少祺说:“那个杀手,找到了。”
“夏佐?”白少祺几乎是第一时间从嘴巴里蹦出了这两个字,可他刚一说出口,就后悔了,他居然把名字给说出来,真是够笨的。
可只见韩峰的眼神深了深,又在白少祺那惊慌失措的脸上打量了一圈,才略有所思的说:“好像……不是叫这个名字。”
白少祺这才拍了拍胸口,说道:“我就知道,他不可能被抓的。”
韩峰嗤嗤笑了一声,开了门,然后说道:“怎么就不可能?”
白少祺其实本来是不想解释的,可不知道怎么,话就那样顺口而出了:“蔷薇之刺的首席杀手——夏佐,他出道以来,还从没有失手过。”
这句话说的很轻,在门关上的同时,跟随着响声似乎被沉没在了楼道里。
韩峰没有再说话,只是牵着白少祺的手,下了楼。
两人打了车去江边,一路上韩峰都似乎在想什么,于是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一直等到两个人坐到了江边的长凳上,韩峰才幽幽的开了口:“那人说,指使他的,是尚贤房地产的老板——尚浩。”边说着,边斜眼去看白少祺的表情。
白少祺果然变了脸色:“那么那个人一定不是夏佐。”
“手枪上有尚浩的指纹,狙击枪的型号和现场的弹壳吻合……”韩峰又说道:“证据确凿,你还想为你的情人做辩护吗?”
白少祺听了这句,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韩峰。
“情人?”白少祺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了一遍。
韩峰笑的很难看,有点酸的说:“抱歉,本来这是你的隐私,我也不该随便打听的,只是碰巧另外一个案子,抓了个记者,碰巧……看到了你很多照片。”
听到这句,白少祺的脸“刷”的就白了,照片?什么照片?自己被囚禁,困在尚浩身边,被那人在床上折磨的死去活来的照片?
韩峰见白少祺的表情突然大变,猜想这人大概是真的做过,所以心虚了,于是多日来的好心情都像被打了个包,全部扔到了江了,一下子就沉了底。
“什么……照片?”白少祺挣扎了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韩峰没好脸色的望了他一眼,说:“白少祺,你果然记忆力不行,你是不是想说,你已经忘了J市的酒吧,也忘了那个人是怎么亲你的了?”
“啪!”话音刚落,韩峰的左脸就结结实实的挨了白少祺一耳光,打完,两个人都愣了,还好此时江边的人并不多,也只有两三个人侧目,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韩峰咬着牙苦笑着:“怎么?听说情人要坐牢,恼羞成怒了?”
白少祺半天才从扇了韩峰的那一巴掌的愧疚里面醒了,倒是恢复了平常的神色,说道:“第一,夏佐没有被抓,你们抓到的,根本就不是我派去的那个人,第二,浩他跟这件事情无关,不管谁想陷害他,找到真凶都是你们警察的责任。”
韩峰在心里大骂:我呸,什么责任,叫的倒是亲密,干脆连姓都省了,
但是却没说出口,只觉得左脸发烫还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刚刚被自己捧在手心的人扇了一巴掌。
早知道如此,自己干嘛要辛辛苦苦还把这人带到这里来,让他走了算了。
可是这样的想法一起,韩峰立刻被巨大的痛苦所淹没。
让这人……走吗?要让……白长风……走吗?
想要这人会去到一个,自己再也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韩峰就觉得难过的不能呼吸,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这种酸楚,这种压抑,比自己的脸上被扇的那巴掌还要痛!
两人又沉默了半天,韩峰才说:“反正,我在休假,这案子也不归我管,我看你今天也没什么心情玩了,回去吧。”
说着,牵着白少祺的手就想起来。
可白少祺却坐着不动了,韩峰拉了他一下,他还是纹丝不动。
半天,韩峰才看到他抬起了头,眼神里面都是恳求:“韩sir,放我走,好不好,我真的有很多事情要做。”
白少祺的黑发在江风里面飘动,长长的睫毛映着那双细长的眼睛更加楚楚可怜,唇和下巴都跟自己梦里的一样,看起来是这样的柔和而甜美。
韩峰用力的闭上眼睛,才把心中那想要把这人拥入怀中的邪恶念头压了下去。
“先回去吧。”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可白少祺却不依不挠:“韩sir……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你以为你是谁?你出手就能救他?别天真了。”韩峰实在忍不住,开口教训了白少祺一通。
白少祺说:“至少,让我知道,到底是谁要陷害他。”
说到底,还是在对老情人念念不忘!韩峰用力的踢了一下长凳,坐在旁边的白少祺身子一动,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没有站起来。
罢了罢了,迟早会被这个人折磨疯的,早疯跟晚疯,本来就没什么区别。
于是干脆又坐下去,几乎是自暴自弃般的说道:“你想怎么查,我帮你。”
白少祺听到这句又是一愣,没想到这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于是又眯着眼睛想去仔细看韩峰的表情,不料却被韩峰眼里那快要疯狂的眼神给顶了回来。
“白少祺,总有一天,我会把命都交到你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