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明白了，它让我震惊，我甚至有些慌乱和惶恐。
这光线很早就存在，只是我们忽略了它。我们一直以为古庙只是千张军队的军营而已，他们没有在那里筑构工事，仅仅是他们的住所。可暗地里他们在修筑工事，原来那里已经筑构了一个复杂坚固的防御阵地，那光线来自于古庙外围的暗堡，忽明忽暗是因为里面的人在移动，暗堡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原来，我们从没有被千张军队信用过，他们那里的所有工事是用于对付我们的。
我立即把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叫到一起，这样我们不得不又回到了二楼。邱菊和荷花看着我们，没有任何的异样和吃惊，似乎她们预见了我们会回来。
我把观察到的情况告诉了大家，目瞪口呆的人仅仅是我们几个，邱菊依然如故地保持一张平静的脸，荷花似乎对这些也不关心，她们静静地看着我们讨论。
“在我们眼皮下咋就没发现呢？到时我们就两面受敌了，不好办呐。”马蹄子忿忿地说。
他的话引来了一群同样的结论，“不好办。不好办。”
我们必须迅速把这一情况告诉黄有才，可我们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我们并且不知道他在哪里。
邱菊看着我们为难的样子，轻声道：“不为兄弟，你们可以和王家大院里的人试着联系一下，也许有用的。”
我想，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明天我们必须尽早和他们联系上。
“我说不为呀，是不是今晚就得把事办了呀，后天就是行动的时间，会来不及的，趁今晚还不是太晚，我和出去一趟，用不了多久就回来。”说话的是老头，我不得不考虑他的话，他是我们中最稳重的人。
“不好不好，太危险，现在已经宵禁很久了，那不行，那不行。”马蹄子有些着急，“要去我和狗尾巴去，反正有千张军队的军服。”
“好好，这样好”狗尾巴马上附和，但话还没讲完蚂蚱就嚷起来：“好个屁，千张军队有口令，你知道不？‘好’得这样快，不动一点脑子。我和细去，扮成乞丐，只有这个办法行。”
其实，所有的办法都不行，只能挨到明天。最后，我们一致的意见是挨到天亮，整个龙门有许多的暗哨布置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我们面临的局面成了一盘死棋，后天就要起事，我连带出我的这帮弟兄都已经不可能，我们的出口完全在千张军队的暗堡封锁范围内，一百多米的宽阔射界将会成为千张军队的屠杀场。
又是一个难熬的夜晚。
我们懒得到楼上或楼下去睡了，命如朝露的我们也顾不了什么，几个兄弟聚在一起倒也有种安全感。其实，我们在顾着两个女人，她们已经知道面临的处境，虽然她们没有表露出一丝的惊慌，但让两个女人候在空荡荡的碉堡里的感受无论如何是残忍的，我们心照不宣选择了留下来不走。
邱菊也看出了我们的企图，只是没有明说。她给我们讲起了王大麻子，似乎是在极不愿意的情况下讲的，厌恶？怜惜？痛恨？爱恋？说不清是哪种表情或者根本就没有表情。
她很平静地跟我们说，似乎就如她正在缝补马蹄子的破军衣一样在平静地做着一件事。马蹄子很感激地看着她。她低着头一边缝补着衣服一边安详地说着王大麻子。
我们从来没有要求她讲她家里的事，哪怕是一点点的暗示。她主动给我们讲的，似乎王大麻子的事对我们很重要。
原来，牵着我们走的手在王家大院，王大麻子被调出龙门也是他们的策划。
我们被这只手牵着一步步走向死亡，也许就在后天。也许我们会死的不干不净，死了也还会被后人骂成是奸细，无可奈何，但我们愿意。
邱菊讲完王大麻子事以后，我们觉得今晚必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王家大院里的人。我们最终派出了狗尾巴和细出去送情报。
在他们出去后，我们忐忑不安地度过每一分钟。
细和狗尾巴出去有一个多小时了，往返的时间也早已过去，我们都紧张地等待他们归来。
馋嘴又在射击孔里张望，其实，好几个人就一直趴在射孔里望着。馋嘴有些手足无措，满屋子乱转，终点总是射击孔。喉咙里的咕噜声着实令人讨厌，加上炮子鬼的“呃呃”声使满屋子里的人本就很躁动的情绪更加烦躁。
“我说你馋嘴还有你炮子鬼，你们就不会安静点吗？烦死人哒。就是你们出的鬼主意让细又去扮乞丐，有个三长两短的老子搞死你。唉，狗尾巴冒得用，这点小事还做不了。”马蹄子今天找不到出气筒，忿忿骂着，“王八蛋，你真是个王八蛋，你个狗尾巴癞皮狗尾巴，咋还不回嘞？”
“呃呃，只怕回不来了呢”轻易不开口说话的炮子鬼话还没讲完，立即招来了马蹄子的一顿暴打，“你扎乌鸦嘴，开口就是晦气，打死你扎臭乌鸦炮子鬼。”
炮子鬼捂着被打痛的脑袋喃喃地说：“我还不是等的着急？哎哟，你下手也轻点喽。哎哟。”
我们没人理睬他们，趴在射孔里的人好似没听见马蹄子的臭骂和殴打声，他们头也没回。邱菊微微笑了笑，说：“我说马兄弟呀，人家也是着急呀，你就饶了他吧。”
还准备殴打炮子鬼常浩的马蹄子立即停住了，手停在半空，粗野的他竟然感到有了一丝羞涩，让他不知所措。愣了片刻，似乎有些委屈，嗡嗡地说：“老子又不姓马，姓王。”
“王八蛋的王。”趴在射孔里张望的蚂蚱接上了这句话。他没有回头，眼睛继续盯着漆黑的外边。
邱菊以为马蹄子姓马，所以叫他马兄弟。
两个小时过去了，细和狗尾巴仍然没有回来。心急如焚的我们等来的不是狗尾巴和细，而是远处的一片枪声。城东方向的枪声急促而又密集，还混杂有手榴弹的爆炸声。
“固防！固防！”我大声地喊着。
枪声来自于东面，火光和爆炸声搅成一片。我们的起事被迫提前，我不得不对这些对这事毫不知情的家伙们说说，乌合起来的乡兵靠不靠得住事先是很难说的，给他们将讲道理甚至骗骗他们也是没法子的事。
“弟兄们，我们不能在这里做奸细了，全城的龙朔国人都拿起了武器，我们要把千张国人赶出龙门，兄弟部队已经把川崎大队长击毙了，你们的排长现在也在那里和敌人拼命。不管你们愿不愿意，我们都得和千张国人打，你不打他，他也要打我们。你们过去是流氓混混也好，是老实农民也好，我们都是龙朔国人，千张国人打了我们大半个龙朔国，杀了无数的龙朔国人，现在复仇的时候到了。我们城里的兵力比他们多，马上城外还有部队接应我们，我们出头的日子到了，我们不再做奸细。你们也看到了，做奸细我们每天吃的是什么，老百姓又是怎样看我们的，我们今后死了能不能见自己的祖宗？因此，今天我们反啦！从今以后我们做军队，不再做什么可耻的奸细啦！如果古庙的敌人向我们开火，你们就把他们往死里打。”我说着谎话，因为几个本地兵明显露出了恐惧表情，“告诉你们，大部千张军队已经被调出龙门，现在在龙门的千张军队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兄弟部队马上会向这边攻击过来，我们都是好汉，好汉就不怕死，千张国人有什么可怕的？不要怕。”
马蹄子粗野地喊着：“奶奶的，奸细死了见不得祖宗，我们不做奸细了，你们有谁不听老子的，老子就搞死他，马上就搞死他。听清楚啦，千张国人杀我们龙朔国人眼都不眨，我们杀他们也不要眨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