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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桑梓看着欧燕脸上机会完全被隐藏下去的不舍,笑了:“你在罗先生面前也是这样不断压抑自己的感情吗?你过得真辛苦。”

欧燕没说话,桑梓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引着她继续向前走:“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无论招待多少客人,有客人愿意相信我的眼光,让我为他们选择房间总是会让我特别高兴。沿着这条走廊走到尽头再左转,我觉得人生的乐趣在于探索未知,如果你想和我一起分享你惊喜的表情,我只能说荣幸之至,但如果你更愿意自己独享这份快乐,我可以去柜台等着你。你看,这样我们就都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走了,希望你能选到最中意的房间。”桑梓扯了下裙摆,袅娜而去,经过欧燕身边的时候只一阵清香。

欧燕看着桑梓消失在走廊的另一边,最后看了一眼头顶的吊灯,恋恋不舍地沿着走廊向前走去,到达走廊尽头,三个路口视线所及的部分只能说是精彩纷呈,站在每个路口的前面看过去,只有最左边的走廊一直到尽头都是明亮的,那些美妙的亮闪闪的如同梦境般的东西吸引着她走进了左边的走廊。

“是的,我相信你的眼光。”作为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旅馆却拥有众多名品设计和贵重物品;客人不多却穿着那么招摇的大红裙子,脸上的妆容更是无可挑剔,欧燕知道除非自己要见大客户或者重要人物,否则她是不会那样装扮自己的。一个旅店老板而已,不可能过得那么悠闲,她会那么穿很可能是因为店里有重要客人。“关我什么事呢?”该说应该谢谢那位客人,否则那位店主绝对会让她赔偿那些损坏了的房门和壁纸。

欧燕站在走廊中间,看着前后望不到边的奢华闪耀突然有些伤感,她不该动心的,她应该坚持离开的,她不该接受那个类似于蛊惑的邀请,站在这里才知道一个人的繁华原来是这么空虚的东西。欧燕尝试着向前踏出一步,眼前立刻是不一样的繁华,一样的璀璨,站在这里就像是站在高大辉煌美轮美奂的宫殿,而她不过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从骨子渗透出来的自卑渺小让她甚至抬不起头来。这里的辉煌美丽和冰冷,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着她:你不该进来,你不属于这里,你的存在就是亵渎……

欧燕环视周围,继续向前走,一步一变的繁华景色时刻提醒着她的格格不入,勉强走到这条走廊的尽头,欧燕稍微皱了皱眉,她以为自己一定会看到岔路但是眼前的景色只是另一条更加璀璨的走廊。欧燕回身看了看来时的路,向前踏出一步却又立刻退了回来,陌生未知的恐慌一丝丝从心底漫了上来,欧燕打了个颤:从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东西做到了极致,竟然会让自己觉得害怕,她讨厌被束缚,讨厌接受一场虚假的婚姻,所以她逃跑了。她想要的是没有束缚的自由,是属于自己的天空,这片天空是要靠着她的血汗打拼争夺下来的,她都知道,但是在站在这里的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女人这一生大概都要在不同形式的牢笼里生活,那是她最讨厌的生活,其中还有她最讨厌的各种不得不处理的人际关系,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片没有边际的牢笼,她是不是真的会接受,敢接受并且能在其中生活下去?不,不可能,所有人都是怕寂寞的,束缚带来了安慰和安全感以及存在感,

转身从走廊奔逃出去,脚步比之前更加慌乱,她扯开进来的那扇门,然后将身体钉在了门后。欧燕压抑着身体的颤抖,将所有的恐惧和惊慌全数压制下去,连呼吸声都恨不得压一下去,她想消失,她想离开,但是她不能,因为罗建在那里!罗建皱着眉头揉着自己的肩膀,听不太清楚他在和店主说些什么,但是从桑梓脸上柔和的微笑能猜出来肯定不是敏感话题。

罗建放下揉着肩膀的手,端起面前的热茶喝了一口,脸上露出赞赏的神色。桑梓说了些什么,罗建脸上的表情立刻更加放松,欧燕的呼吸渐渐平复,眼神也不再有惊恐透出。她在门后站了一会儿,终于小心将门送回去并退到走廊另一边,踏着悠闲的步子重新走到门后并打开了那扇门,站在柜台边的两个人闻声都转了过来,欧燕一脸惊喜娇嗔略带薄怒:“亲爱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明知道我最怕小虫子,你还故意让我看到蜘蛛,趁着我被吓跑的时候,你自己再回来跟店主攀交情对不对?你好坏!”

店主一手轻提裙摆,悠悠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脸上是莫测的笑容:“真让我惊讶,客人竟然会从入口出来,难道是我推荐的地方不够好,入不了客人的眼吗?店里倒确实是还有比那里更奢华的地方,但是除非客人自己选到那里,否则按照店规来看,以我的权限不能主动带客人去,抱歉了。”

欧燕在罗建近似于审问的眼神中大方一笑,回答:“虽然不是我喜欢的风格,但是我看得很满足,连眼界都开拓了很多,真希望亲爱的你当时也能在我身边呢,不过鉴于你吓唬我之后竟然在这里和店主优哉游哉地喝茶,我决定还是不要告诉你了。”

店主低笑着摇了摇头,拿过柜台边侧的软布将柜面上的一点水痕拭净,顺手倒了杯热茶推至罗建旁边的位置,抬头对欧燕笑道:“热度正好,请用。”

欧燕慢步走了过去,端起茶杯:“谢谢。”浅啜一口,放下茶杯,欧燕看着罗建身体另一侧的纸巾和点心,眨了下眼睛将身体慢慢靠过去,低声撒娇抱怨到:“你是怎么把小蜘蛛弄到身上的?真是吓死人家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找不到路了,后来走走停停不断绕路才走出来了。讨厌,早知道就把香水放在身边了,亲爱的一直在皱眉头,难道是因为我身上有很重的汗味儿吗?”

欧燕站直身体,看着罗建笑道:“亲爱的你脸上厌恶的表情那么明显,会让我觉得你想和我分手呢。如果亲爱的已经不喜欢我了,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是勉强的婚姻,无论如何这个还是留给亲爱的好了,我不太用得到呢。”欧燕将之前已经撕下来的一部分便笺纸放在罗建手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谢谢店主的招待,这真是家很棒对的旅馆,尤其是店主的招待真是好到没话说,下次有机会我一定会再来,那个时候店主还能像今天这样招待我吗?”

桑梓随即笑道:“当然,随时恭候您的光临。”

欧燕回身看了下自己刚刚离开的那扇门:“那扇门虽然不是我选的,却是我最感兴趣的,希望下次再来的时候我能好好看过里面并且能认真走完,感谢您的招待,再见。”

欧燕转身就走,没有任何留恋,相较于她的果决,罗建则是有些发呆。桑梓目送欧燕的身影消失在店门之外,收回视线后抬手给罗建添了一杯茶,她很清楚欧燕在做什么,她的离开绝对不是放弃,而是她在面对两人关系所做的一把赌注,一向温柔的女子若是突然发脾气走人,身边的人无论原来是什么情绪在那一瞬间都会有些吃惊。桑梓低头,微笑着将欧燕用过的茶杯收进托盘,准备稍后清洗:真是个好赌的女人呢,可惜胆魄不足,面对现实总要以追逐梦想为借口而逃避,真的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时候竟然会被吓跑,“这就是叶公好龙的意思吧?”

罗建转头看过去:“抱歉?”

桑梓微笑着:“我说,您的茶要冷了。”

罗建回过神来对桑梓说道:“谢谢您的招待……”他拿过身边的那几张便笺纸,匆匆出了大门,向着欧燕离开的方向追去。

桑梓将罗建用过的茶杯放进托盘,端去清洗,路口大门的时候视线瞥出去一点,远处男子将女子拥入怀中,不肯松手。桑梓走过大门,低笑着:“枉费我的好心,想帮你结束这场骗局呢,眼看着就能看到结局了,你竟然选择开始新的骗局,啊,或许彼此骗过一生就是幸福吧?只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能将彼此骗到最后呢?”

哗哗的流水声响起,温凉的水流冲洗着茶杯,今天的客人也没能推开中意的房门呢……

天色阴沉,闷热的没有一丝风,店里虽然还算清凉,但不能完全关闭的门窗还是将些微的热风送了进来。店主扯了扯身上的裙子,红色的轻纱层层曼曼流动间带来点点清凉。店里的花草都有些无精打采的,店主在微垂的页面上撒了点水,坐在柜台前发呆。

店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安静的店里显得出奇的清晰,店主从半迷糊的状态中清醒,抬起头来:“欢迎……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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