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四周已经完全黑了,天空中有闪烁着暗淡光芒的繁星,这是在城市里所无法见到的。一只耳机在命冷若睡醒前就悄悄滑下,另一只耳机中还在播放着轻音乐,命冷若仔细听了一下,是贝多芬的月光曲。命冷若抬头仰望星空,被云朵遮住的月亮不知何时露出了面并撒下银辉,银辉仿佛是一层薄纱将她包裹。
命冷若起身往里走,那张椅子还在原位,心里是想反正明天也要来,干脆就放这儿好了,搬进来搬出去的,麻烦。客厅里没人,林子云他们是还没回来。抽眼看了下时间,才七点多一丝。
命冷若先倒了四杯水放在茶几上,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没有外包装的小塑料瓶子,取出两粒类似止痛片的药丸,把它们各掰成两半,分别放在杯子里。药片迅速融化,在冒出一阵气泡又“嗤”的一声后就不见了。
“他们喝了这杯水应该可以好好睡一觉了,那我也可以不动声色的在子云身上用“命运。替身”了。希望不会有什么岔子,学院给的药应该会有效果吧。”命冷若慵懒地靠着沙发,手里握着遥控器,电视是开着却没有声音,这副画面多少会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这样等了很久,上百个频道都翻了好几遍,命冷若想要不要再睡一觉,正要付诸行动,就看到四人蹑手蹑脚的进了门,发现命冷若还没睡就大胆聊了起来。
“奶奶,这是我给你带的夜宵,有面,有饺子,有混沌,还有粥。你要吃哪个?”林子云一脸谗媚的蹲在命冷若身前,把好几个袋子放在茶几上一一打开,献宝似地说,“你看这饺子我就买了好多种,都是不同口味的。还有粥也是,有好多。奶奶你要吃哪个?”
“奶奶吃过了,现在很饱。你买这么多难道都是给奶奶吃的?不会吧,小调皮今天是转性了还是又惹祸了?”命冷若捏了捏林子云的脸,才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那有又惹祸了。”林子云抬起头大义凛然的看着命冷若,又迅速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因为我也要吃。”
“奶奶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买了这么多我是吃不完,那你就可以吃了。还可以到我这报销,一举两得。说吧,这些花了多少钱?”命冷若好笑地看着林子云,以前又不是没这样干过,今天会难为情?
“这些都是他们三个买单。”林子云抬起头,目光炯炯有神,“有些面和粥是小光头买单,因为是素的。其它的就是欣琊和诺凯付钱的。本来我也是自己花钱买了煎饼的,后来肚子饿就吃了。”林子云又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奶奶,没什么的,”欣琊坐到命冷若身边,主动挽着命冷若的手,“这些就是我们买给奶奶吃的。”
命冷若面带微笑看了三人一眼,“奶奶真的不饿,你们自己吃吧。不过要注意某个人哦,他是很狡猾的。”命冷若只用眼神一瞟三人就知道什么意思了,“奶奶去厨房倒杯水喝。”
命冷若起身挡在林子云前面,三人迅速把东西瓜分。林子云刚露出笑容就收了回去,苦着一张脸躺在沙发上耍赖。
命冷若端着一杯茶出来,虽然知道如果把这一整杯茶都喝完,那今晚就别想睡觉了。但她还是这么做,可能是习惯性的原因。从进厨房到出来,前前后后也就不到五分钟的样子,茶几上已是狼藉一片,塑料袋塑料碗以及一次性的筷子勺子到处都是,早先准备好的四杯水有三杯已经空了。还有一杯在欣琊手中,她正小口的啜着。
“呵呵,”命冷若看着诺凯林子云月觉三人毫无形象的躺在地毯上就觉得好笑,“吃饱了就去睡吧,这里奶奶会收拾的,安心去吧。”
“奶奶,我们明天自己收拾。”林子云嬉皮笑脸的看着命冷若,“奶奶,他们房间怎么安排啊?我们家就四个房间,是不是不够啊?”
“你把房间让出去不就可以了,你睡沙发,睡书房都可以啊。”命冷若故意调侃林子云,“你睡哪里不是睡,只要能躺下。就像你天一叔叔抱你回家的时候,你在他怀里不就睡着了。”
“奶奶,都多久的事了。”林子云面上一红,又摆出威武不能屈的样子,“我不会把房间让出去的,更不要说睡沙发睡书房了。”又咬牙看着月觉和诺凯,眼珠来回转悠,“好吧。”林子云跟做出了什么重要决定似的,站起来一跺脚,指着月觉说,“小光头,你和我睡一个房间。”然后就拉着月觉上楼了。
二楼总共有五个房间,林子云的在最里面,也就是第五个房间,是整个屋子除了后花园和门前的盆栽唯一有植物装饰的房间。
林子云站在自己房间门口,门上还有小时候不懂事留下的刻痕。林子云指着旁边的两间客房,对还在楼梯上磨蹭的诺凯和欣琊说,“你们两个住这儿。”接着进房关门,一气呵成。
门口的月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自语道,“用得着这样对我吗?我又没招你惹你。还是去和诺凯挤一个晚上吧。”
还没转身,林子云打开一条小细缝,像做小偷一样探出头,四下看了看,才对月觉招了招手,“快进来,他们都不在了是吧?”
月觉被林子云渲染的气氛感染,先把林子云的头按回去,自己才猫着腰钻进房间。“搞这么神秘干嘛?”月觉小声嘀咕着。
房间里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和普通男生的差不多。一个小书架上除了顶层是空的之外,其它的堆满了名著,古今中外都有。墙上也贴着海报,都是一些世界级的车。月觉眼尖,从众多海报中看到一张是林子云站在宝马旁边,好像是在代言,月觉不懂,所以没问。暗红色的窗帘紧闭,仿佛要和二为一。与书架成直角的衣柜上面写着一些类似于鬼画符的文字,想来也是林子云小时候做的,白色的床上只有一个枕头,月觉眼角不自觉地跳了跳。
“你这窗帘都不拉开的吗?”月觉把两盆吊兰提在手中,“你以前怎么照顾它们的,不给晒太阳吗?那怎么长这么好?”
“为什么要把窗帘拉开?我不管它们的,现在是奶奶在照顾。因为……”林子云突然扭捏起来,“以前我养的宠物和种的一些植物都死了。奶奶看不过去就不让我养了,说什么可怜。 ”
“的确怪可怜的。”月觉点点头,“我为那些死去的小动物小植物默哀。那你这张海报是怎么回事?偷偷拍的?”
“这张吗?”林子云趴在床上用脚指月觉说的那张海报,“不是偷偷拍的,只不过奶奶不知道。有一次路过个4S店,他们正好在找模特,我反正是无聊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了,结果上了。”
“我今天才知道你这么喜欢车。这些都是什么车啊?”月觉坐在地上靠着床,眼睛盯着书架最顶层,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它们的名字,只是觉得它们很漂亮啊,为什么喜欢它们一定要知道它们的名字,它们的性能,它们的价格?它们没有思想,是那么纯粹,不像人类……”声音越来越低,整个房间归于沉寂。眼睑盖住瞳孔,睫毛在灯光下显出一小片阴影,是那么的天真。就像他付出的爱,不管是对谁,朋友也好,养的宠物种的花草也好,都是简单却不做作的。
有些事连命冷若都不清楚,林子云每次都会哭,在看到宠物死后。如果不是因为任性,那些宠物就不会死了。如果不是对朋友的渴望,命冷若就不会买这些宠物,那么它们就会被别人买走,现在应该还好好的吧。如果,可是没有如果了,它们都只能在记忆中存活,它们啊,那些上了天堂的孩子,你们,要幸福。
命冷若站在床角,房间里的两人神色都很安详。林子云一手搭着肚子,另一只手平伸,掌心朝上。月觉无力的垂着脑袋,双手分挂两旁。
“这孩子怎么哭了?”命冷若观察到林子云眼角有一滴泪,脸上还有未干涸的水痕,“在想什么啊,没事情好哭啊,今天不是很开心吗?”
命冷若把林子云放平,“早点开始早点结束,可以安心了。”
这次没有布置六芒星阵,只是一个引子而已。但命冷若还是全力以赴,毕竟有关林子云的性命。
难以预测的命运啊,今天,我,命冷若,一个被命运遗弃的人,为了仅剩的骨血,愿意以我之血为引,潜藏在他体内,替他抵挡致命一击,以我之命,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