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莉宠物店。忙碌的身影。金色的头发和灿烂的笑容。
大厅另一边的门是打算做成宠物用品超市的房间，已经被她名义上的朋友做了清洁，地上的垃圾和灰堆在店铺外面，落得高高的。
班长拿着刷子，水桶里全是激起的洗衣粉泡沫，她戴着白色口罩对拿着吸尘器悠闲地转圈的悠莉滔滔不绝。
她说悠莉你知道吗，我的妈妈其实是清洁阿姨，我打扫的本领可以说全是跟她学的。她的脸上一如既往的骄傲，她说，我的妈妈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妈妈。
“我的妈妈也是……”悠莉低下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对，对不起。”班长站起来，抱歉地说着，“我，我忘了你的家人……”
“没关系的。”悠莉伸出手，“班长，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啊哈哈，你看我的记性。”摘掉了胶皮手套，“我叫车恩雅。”
两只手，友好地握在一起。同样真挚的笑容。悠莉好像真的交到朋友了呢……
“对了。”班长松开手，继续她的工作，“你知道吗？这附近也有一家很好的宠物店，那里的店主是个很好的人，他会收留一些流浪狗，给它们吃饭看病，我经常去那里买些狗粮送给他收养的流浪狗，也经常介绍有宠物的朋友去那里买东西。那家店离这里不远，悠莉你可以去那里学习一下哦。”
悠莉露出灿烂的笑容，转了个身，手里的吸尘器嗡嗡地叫着。附近的宠物店？原来是竞争对手的忠实粉丝，找个机会把她处理掉好了。
“有人吗？”轻轻扬扬的声音穿过外面吵杂的声音，传进还在酝酿机会打败竞争对手的悠莉耳朵里。
“悠莉！”几个男生跑进来，兴奋地大喊：“有客人了，有客人了。”
听到这句话，悠莉兴奋地扔掉吸尘器，欣喜的表情：“真的？”心里却在大笑，傻瓜，店都没有开张，有客人又有什么用呢？真是些没脑子的家伙。
班长接过悠莉扔掉的吸尘器，给她一个加油的表情，竖起了大拇指，“这里就交给我了，你去照顾生意吧。”
“嗯，谢谢。”谢谢你帮我打扫。
悠莉解开班长送给她的白色围裙，粉色的洋装顿时裸露在空气中，蕾丝围住裙角，像童话里美丽善良的公主。旁边的男生都屏住了呼吸，呆呆地看着悠莉。
迈着轻快地脚步，悠莉从卧室走出来，面带微笑，轻柔地推开了宠物店的玻璃门，温柔又友善地声音随即从她的嘴里冲出来：“你好，这里是悠莉宠物店。”
“汪！”粉色的裙子，蕾丝花边，甚至连脚上的鞋也极其相似。被主人抱在怀里的小狗好像极不满意悠莉的服装，“傻瓜，竟然和我穿一样的衣服。”
悠莉可以很明显地听到自己理智断开的声音，但她还是露出了友善的微笑，手轻轻抚摸着这只和自己极其相似的狗，笑着说：“好可爱啊！它叫什么名字？”
抱着狗的女人抬起头，纤细白皙的手抚上这只狗穿着的粉色的裙子，“悠莉。”
“汪汪！”
是昨天那只该死的狗！悠莉抬起头，露出甜美的微笑，“这只狗，和我的名字一样呢。”
抱着悠莉狗的女人突然兴奋地说：“你也叫悠莉吗？我以为只是这家店铺叫悠莉，你们的衣服也很像，哇，好像连布料都是一样的，鞋子也惊人的相似呢……”
女人之后说的话，悠莉完全没有听见，她只能见自己理智先后断裂的声音，“啪！”“啪！”“啪！”。
还有周围说不清是嘲笑还是其它含义的笑声。
女人脖子上挂住的电话响起。女人皱起眉头，为难地挂断电话，期待地看着悠莉：“这里能寄养吗？我出来的时候忘了带钥匙和钱，但是现在必须要去……”
“可以。”爽快的回答，“当然没问题，因为是新开店，所以第一笔生意就免费好了，我免费照顾这只狗。”是虐待这只狗才对吧。
“谢谢！”女人明朗的笑容，显然不知道她的宠物会遭受什么样的命运。女人再三道谢，悠莉回过头的时候，宠物店里已经干净的不像话。悠莉稍稍酝酿了一下情绪，接着，感激的泪水，慢慢从脸颊滑落，“真的，谢谢大家。”
班长车恩雅终于摘下了围裙，指着店铺门前的垃圾堆，用指挥官的态度说：“男生们把这堆垃圾运走，然后回学校继续自习。”
“啊？还要回学校？”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班长双手叉腰，坚定地说：“当然了，我刚接到老师的电话，说要准备下个月的校庆……”
“校庆？！耶！”没等班长说完，已经炸开了锅。男生们来了力气，纷纷抱起垃圾，快步跑走。当然还不忘回头喊一声“再见”。
班长看着悠莉，又看看悠莉抱着的悠莉狗，点点头，留下一句“加油”之后，便带着水桶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洗干净的拖布和吸尘器随着大部队一起离开了。
金私立高中。
大部队身后的字神采飞扬。
悠莉抱着怀里同名的狗，脸上的笑容开始淡化，眼神里原本闪亮的希望也瞬间变得黯淡。
纤细的手拉上玻璃门，从里面挂上一个绿色的牌子。
Close。
这是青蛇做的牌子，绿色的close，红色的open。它喜欢绿色，因为它自己也是绿色的。它也喜欢close，因为只有在夜色降临的时候，它才可以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地行走。
有时候，它也希望自己不是一条蛇，而是狗，猫，或者其他的可爱动物，能够在阳光下光明正大地玩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待在黑暗的房子里，躲在阴暗的角落，防止有什么人突然进入，被它卷曲的身体吓住，害怕地离开。
唯有见到自己唯一的主人，它才会安心。
“喂，吃饭了。”悠莉端着盘子，上面的烧鸡发出诱人的味道，青蛇焦急地探出头来，但马上又缩回去了。
它看到一只穿的和悠莉差不多的狗，紧紧盯着盘子，步步不离。
悠莉把盘子放到桌子上，低头对躲在角落里的青蛇说：“吃饭。”
青蛇再次探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来之后，才放心地顺着桌角向上爬。宠物狗悠莉显然没有见过青蛇这样的生物，对烧鸡的兴趣一下子就降了下去。
青蛇不满地看着悠莉狗，慢慢移动到烧鸡前，“悠莉，这是你新养的狗吗？穿的和你好相似哦。”
悠莉拿起盘子，远离青蛇张开的嘴巴，淡淡地说：“这只狗是你的食物。”
脸部抽搐，张大的嘴巴无法合并。这，这是食物？！
悠莉狗不屑地吐了口气，前爪搭上悠莉的腿，使劲抬头看着桌子上面，说不清它到底是要得到烧鸡，还是青蛇。
“汪汪！快给我吃的！汪汪！你这个笨蛋！顺便把那个扭弯弯曲曲的家伙抓过来给我当玩具！”悠莉狗命令悠莉。
“杀了你哦。”视线以直线落在悠莉狗身上，“我可不是你的主人，愿意把你捧在手心里。”
“主人？”悠莉狗放下搭在悠莉腿上的爪子，慵懒地舔了舔，“什么主人，根本就是一个剥夺我自由的女人而已。”
悠莉的眼睛里突然闪现异样的光，她放下手中的盘子，青蛇便一口吞下了诱人的烧鸡。悠莉蹲下身子，用欣赏的眼光打量着悠莉狗，“自由吗？你想得到？”
“你这个傻瓜能听懂我说的话吗？开玩笑，听不懂的吧。”悠莉狗怔了一下，然后继续舔自己的爪子。
“再叫我傻瓜，真的杀了你哦。”
“你……真的听得懂……”
吃饱后的青蛇绕着身子用尾巴按下了黑色墙壁上的金色开关。昏黄色的灯光骤然降临，折射在悠莉金色的头发上，身体上，然后统统被反射进她的眼睛里。
“我可以感觉到，你被禁锢的愤怒。”异样的眼神，异样的神态，“恨她吧。”
悠莉狗咽了下口水，夹着尾巴，慢慢后退，“其…其实我并不是恨她，只不过，如果可以获得自由的话……”
“来吧。”悠莉伸出手，眼里折射出渴望的光，“把你的愤怒传给我，让我剥夺伤害你的人宝贵的生命……”
“喂，你说什么啊。”悠莉狗惊恐地后退，“什么生命，什么伤害我的人？你是说那个女人吗？她…她虽然剥夺了我的自由，但是，她给我吃的，给我……”
“把你的愤怒传给我！”黑色的瞳孔，猛地扩散。悠莉狗哆哆嗦嗦地趴在墙角，身上早已没有了刚来时候的气势，青蛇愣了几秒钟，飞身一窜，扑到悠莉的身上，用身体紧紧缠绕住她，“悠莉！你怎么了？”
倒吸了一口气，悠莉晃晃自己的脑袋，好像恢复了正常。青蛇松了一口气，担忧地说：“昨天开始你就不对劲了，悠莉，你……”
“你想要自由吗？”悠莉打断了青蛇的话，深邃的瞳孔看向悠莉狗，“我们来等价交换，怎么样？”
悠莉狗吞了下口水，颤抖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结巴地问：“怎…怎么交换？”
“恨你的主人，把愤怒传给我，让我剥离她的生命，还给你自由。”
“这样是不行的！悠莉！”青蛇大喊，“你不能去制造愤怒！”
深呼吸。冷静。她需要冷静。青蛇的目光从未有过的柔和，悠莉轻抚着青蛇的身体，调整自己的呼吸。昏黄的灯光依然不依不饶，青蛇冰凉的身体让悠莉的头脑慢慢清醒。
“抱歉。”轻轻地两个字，但丝毫没有愧疚的意味，“我破坏了规矩。”
青蛇叹了一口气，看看吓得缩成一团的悠莉狗，无奈地问：“你打算怎么办？我是不会吃那种东西的。”
悠莉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再睁开的时候，一如既往的看不到任何色彩。她搭上青蛇的头，淡淡地说：“你认为要多少代价，才可以换回自由。”
青蛇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它的心头绕啊绕。自由，对它来说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东西。如果可以拥有自由，那么，就是让它付出生命……付出生命，好像有点不值得。那就，让它永远都不能吃烧鸡，可是，永远不吃烧鸡，也有点太残忍了。那就，20年的生命？不不，还是10年吧，算了，5年好了，要不然，2年？
青蛇这样想着，缠绕在悠莉身上的躯体不由自主地越来越紧，终于惹怒了她。悠莉拉扯着它的脖子，把它拽离自己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床上，狠狠地瞪了它一样，继续转头看着那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狗，微扬着嘴角，“不然，拿你的一年的生命来交换自由，怎么样？”
“不要。”毫不犹豫地拒绝。
自信的笑容凝结在嘴角，眼神里明显透出被打乱计划的慌乱。
“一天也不行！”悠莉狗坚定地说，“生命是最可贵的东西，如果没有生命，要自由有什么用？等着吧，我会用自己的方法离开她，得到自由。”
若有所思，随之转过头，狐疑地开口：“你，为什么那么想要自由。”
一丝羞涩滑过。悠莉狗低着头，害羞地说：“我有一个朋友，它，它跟我说，自由是很美的东西，它还说，会带着我一起浪迹……”
鄙视的眼神，不屑的表情，嘲笑的语气：“原来是为了爱啊。”异口同声之后，悠莉不屑地倒在床上，静静思索着什么……
爱和家，到底哪一个重要呢……
良久，悠莉终于闭上眼睛，吐出微弱的气息，“喂，我好累，在那个女人来之前不要打扰我。”
微弱的气息越来越弱，像吐出的烟圈，散开，飘扬到高空，带着怨恨消散。黑色的卧室，在没有人发觉的情况下，只能听见那只叫悠莉的狗急促的呼吸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