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二,冬至。
自储擎中毒已过去数日,他再没来过玉兰殿。只听说前朝有多位大臣上奏,要玉兰公主出使南越和亲。还有以柳丞相为首的一干朝臣奏请皇上立后。储擎尽力打压拖延,可最终没有想出什么万全之策。据说柳贵妃和许妃曾因储擎中毒事件,奏请要治玉浔的罪,储擎只说没有证据,也不让柳贵妃等人彻查,不了了之。
玉浔染了风寒,也不让青玉去太医院抓药。只整日裹着厚厚的狐裘窝在软榻上,病恹恹的没有精神。
病了几日,青玉见玉浔越来越消沉,无奈去了太医院抓药。刚到门口,就见里面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百里先生?”此时坐在太医院里的正是玉浔的师兄百里奕,他听有人叫自己,抬头看着吃惊的青玉,浅笑。
“青玉,以后别叫我百里先生,我如今是新来的御医赵御。”百里奕环顾一眼四周,见没人才放心又问道,“你来太医院做什么,是小玉生病了吗?”
青玉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公主已病了好几日,也不让青玉来太医院抓药,今天还是偷偷溜出来的。”百里奕轻皱了下眉,一脸担忧的提了药箱就往外面走。
“公主不知道先生在宫里,你这样去会不会惹她不高兴?”青玉如今既担心玉浔的病,又担心玉浔见了百里奕生气。
“早晚是要见上面的,如今她身体要紧。”说着,百里奕已经走出老远,青玉赶忙跟了上去。
青玉一路小跑,先进了玉兰殿玉浔的房间。“公主,青玉擅作主张,去太医院请了御医赵御来为公主治病。”青玉还有点气喘吁吁,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玉浔,见她没有什么反应,才对着门外招了招手。
百里奕走进来,不由分说的拉起玉浔的手为她把脉。玉浔看着动作有些粗鲁的百里奕一时反应不过来。
“师兄?”许久她才从震惊里回过神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百里奕已经开始写药方,不理会玉浔的询问。
“以后叫我赵御,我是太医院新来的太医,赵御。”百里奕放下笔,将写好的药房递给青玉。回过头瞪着玉浔,他很生气,玉浔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小小的风寒,她都可以拖着数日,不闻不问,她这是和自己过不去。
“你怎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很清楚,小病也能拖成大病来。早知道,还不如当初不救,一了白了。”百里奕越想越觉得生气。看着玉浔像犯了错的孩子缩在大衣里,脸上缓和了一些。
“师兄是为我才进的宫?”玉浔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百里奕也不回答,只心疼的看着玉浔。
“小玉,一切随心,不要勉强自己。”玉浔低头思虑,没有说话,最后百里奕低叹一声,起身出门而去。
望着百里奕远去的身影,玉浔的眼睛有些湿润。师兄为她而来,卷入这深宫宅斗,还不知会不会为了她陷入什么危险绝境。有些情谊,注定是要亏欠,她已经无力偿还了。
“我若能随心所欲,便也不会这般左右为难了。有些事,不为难自己,就要为难别人。可那人是我最在乎的人,我不愿看到他勉强和痛苦。所以……”玉浔闭着眼睛,不想让自己脆弱,眼泪是她想摈弃的东西,可有时就是抑制不住。
青玉很快煎了药端到玉浔面前,她只是默默的喝了,沉默不语。
窗外起了风,刚过晌午的天,黑压压的犹如黑昼。寒风瑟瑟,像是要下雪了。去年此时此地,还是开满梅花的凤翔宫,而如今物是人非,玉兰殿远比凤翔宫奢华,却更显得冷清。到了这个季节,满院枯枝败叶,萧条落寞,没有了梅花怒放的场景。
“主子,听说皇上要立林初月为皇贵妃。”青杨剪了几支梅花插在花瓶里,小脸冻的红彤彤的,对着正在发呆的玉浔开始絮叨。
“整天里听说这个那个的,你是包打听么?”青玉白了一眼青杨,不想让她在玉浔面前提宫里发生的事情。
“他,要娶林初月?”玉浔回头看着青杨,眼里一闪而过的悲痛。
“是呀,封妃大典就定在下个月初八。听说皇上很重视,所以会办得很隆重。这宫里,终于有人能压过柳贵妃了,看她以后还怎么张狂。”青杨噼里啪啦的说道,玉浔只是紧皱着眉头出神,仿佛没有听到青杨后面说的话。青杨平常大大咧咧,此时也注意到气氛不对劲,才想到青玉之前要她不要在玉浔面前提有关皇上的事情。可这后宫的女人,没事就喜欢八卦,她也喜欢,所以张嘴就来。
“主子,我胡说的,您就当什么也没听到。”青杨伸手抽了自己一嘴巴,那模样跟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极其可爱。
“不,以后多给我说说宫里发生的事情,关在这玉兰殿里,都快耳聋目盲了。”玉浔轻笑道,在这深宫,该知道和不该知道的,都必须了如指掌。这短短几日,那想要暗害她的人又出了手,在她吃饭的碗筷上浸了毒,玉浔都不动声色的吃饭喝水,假装不知道。她堂堂毒医圣人玉荀子的关门弟子,这样不起眼的毒还不能把她怎么样。
“是吗,那主子想知道什么?”青杨高兴的蹦跶到玉浔身边,她就是如青玉说的是个名副其实的包打听,宫里大大小小的八卦事,她基本都知道。
“那,你说说,那个林初月漂亮吗?”鬼使神差的,玉浔突然想知道那个被储擎一直带在身边保护得很好的女人张什么样儿。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吧。
“林初月呀,长得倒是比这宫里的妃子都漂亮,不过比主子你可差远了。主子是这世上,青杨见过的所有人了最美的女人。”青杨用崇拜的眼神望着玉浔,在她眼里,玉浔好像天仙一样的人物。
“真想看看,这后宫最漂亮的女人。”玉浔从没见过林初月,也从不关心储擎的女人们,如今倒是对那个素未蒙面的人起了一丝兴趣。
玉浔强压了心头一丝隐痛,开了窗户,任凄冷的寒风吹进屋里。曾经的十几年里,她都怕冷,如今竟然觉得这冷风吹的痛快,凛冽带着点疼痛刮过身体,原本疼痛压抑的胸口会舒坦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