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灵感乍现的杀人游戏

EP07站在穿衣镜前，这是她醒来后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裸体，当浅色的纱衣褪到脚下，手套和脚套全部扔掉，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突然沉默下来看着自己，原因并不是因为她是这些幸存者中唯一的女性，而是……她身体的右半部分完全变了样——没有皮肤，没有肌肉，只由一块透明的胶类物质包裹着，轻薄的纱衣下，透过胶状物质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蓝色的机器正在里面工作着，血管像电线般缠绕，可以看到自己的假头骨，假牙，那颗假眼珠的安装方式。如果当时她就这样赤身裸体地走出来，他们还可以看到这颗价格昂贵的心脏，看到那些伪装成她的肋骨、髋骨、腿骨的银色的金属，诡异地不可思议。EP07反复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忽然想起小时候，父母曾把她举过头顶，告诉她，“你是我们最珍贵，也是大自然最优秀的创造。”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大概回忆是更诡异的一件事了。EP07觉得现在的自己也挺好，换了新的肢体后，她行动依旧自如，甚至更灵活，更强壮，更迅猛。她可以轻而易举地砸扁一个储物柜，砸扁第二个，第三个……“EP07，我们该出发了！”是那个男人，他推开一条门缝，侧着身子看EP07。“你是谁？”EP07喘着粗气，踢开脚边的一堆废铜烂铁，拿起桌上的黑色紧身服穿上，很庆幸，衣服能完美地遮挡了她身体的那半部分。“EP108。”男人恭谨地说。“EP？”EP07很诧异地看着他。“是，我曾在您的冲锋组……”EP是冲锋组的代号，一共有过七任组长，07是最后一任，她让毫不起色的EP成为曾经叱咤风云的字母组合。“不要用‘您’这个字眼，”EP07严肃指正他，“如果你在我的冲锋组呆过，就应该知道，我们是平等的。”EP108一怔，低下头，“是，我记住了。”“对牛弹琴，如果你听进去了，就不会低头。”“是。”他又习惯性地点头，停顿了一下，重重地垂下脑袋。EP07想起了他眼眶中满溢的泪水，这个男人本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或者“诺亚”上，如果他能在战乱中怀抱妻儿死去，那也是种幸福。她默默叹口气，一把推开他走在前面。在07面前，是一个发射舱，过道两边站着几排已经准备妥当的战士，他们厚重的衣服下，你很难说哪儿不会有像她这样的情况，或许比她更糟糕，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一定拥有蓝色的血液，并把从Z那里预支的蓝盾当做生命一般地珍惜。他们的长官Z已经站在那里，他已经讲了很多话，现在还在讲，大部分都是关于“使命”的布道，对于新人来说，一定会听得热血沸腾，但这里没有新人，所有人都已经听腻了。最后他说了些新鲜的东西，其实就是一点：你们的命都在这瓶小小的“蓝盾”里，而“蓝盾”在我手上，要想活着，要么杀死我，要么，完成各自的任务！而杀死我，是最不可能的事情。其实这也不新鲜了，他一直都在强调这一点，而且，这样的威胁和之前的“使命”完全矛盾，不是吗！这就是战士们对所谓“使命”纯粹麻木的原因。“EP07，成败的关键在于你，别让我失望！”他最后说，转而向大家说，“你们都不知道彼此的任务，但是一定要出色地完成，你们有非常优秀的组长EP07，如果不想让一个女人给你嘴里插上奶嘴……”他不说话了，这是严谨的Z绝不会犯下的错误，而现在这个错误发生了，原因只有一个，Z故意让它发生。就冲这一点，07完全可以给他裆部来上一脚，告诉他一个女人一样可以让你这样的男人轻易弯腰——如他所愿，讽刺和挖苦，确实可以带来巨大的战斗力。“不要让我失望！”EP07替Z把话说完，轻蔑地扫了他一眼，走上了自己的座舱——一个规规矩矩的球体，其他人也陆续上了自己的座舱。“倒计时开始，十、九、八……”普罗米修斯星的祖先是怎么建立起自己的家园的呢？自然进化，还是迁移掠夺？最开始，是不是有着土著居民？他们是怎么从土著居民手中掌控了世界？文化侵略，还是大屠杀？尽管已经杀人无数，在这方面EP07却没有丝毫的经验可言。座舱开始向那颗蔚蓝的水晶星球冲去，EP07感觉不到风，什么都感觉不到，经过大气层时，温度稍微升高了一点而已……时间一点点倒退，倒退……“砰！”沉闷的声响。“发生了什么事？”“走，过去看看！”两个在着陆地附近的警察连忙发动引擎，向着这个方向疾驰而来。EP07看到了那些由远及近的闪闪烁烁的红蓝光点。是人类，地球的土著民。她立即启动十秒自动返回系统，戴上呼吸罩，飞速跳出座舱。刺耳的警笛声……左右四下观察后，EP07发现自己只能走水路才不会在这个时候正面遇到警察，不远处有一座桥，她可以顺着桥梁爬上去，然后再给他们一个惊喜。这就是EP07的灵感乍现。湍急的水流淹至胸腔处，机械的右半身并没有给她造成任何困扰，她很快就到了桥柱下，回头看时，那些红蓝光点已经到了座舱着陆的地方，可是那里除了一个不太大的坑，什么痕迹都没有。他们也不会注意到几百米开外，一个像EP07这样的怪物已经爬上了桥面。是啊，怪物！既然生为怪物，就应该做点怪物会做的事情。桥面上，EP07斜倚着栏杆，一辆辆汽车风驰电掣般从她身前刮过，像在炫耀自己的出众，但它们的速度实在……抬头仰望，隔着一层厚厚的雾霾，这里也看不到什么星星，让EP07不禁想到，普罗米修斯星对地球人来说，也许还只是一个笑话。她活动活动筋骨，挑了辆看起来很狂野的车，狂野的风。“要搭车吗？面具biaozi？”驾驶座上的年轻人很狂妄地竖着中指，要不是EP07有一副不一般的右耳，想必她也无法听清楚他全部的话，或许还在纳闷他为什么问了这么好心的话却还不好心地停车。EP07很不喜欢这样的讲话方式，但她很喜欢这样的人，因为杀死这样的人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她很乐意这么做。她轻而易举就追上了那辆车，在年轻人缩回手之前，一把揪住了他，轻轻一扯就连带着车门一起扔了出去，后面的车躲闪不及，刹车时刺耳的声音犹如利刃般撕破夜空，但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太快，那个年轻人像一颗胀鼓鼓的气球瞬间就在车轮下丧命，变成了一堆黑红的脂肪和血浆。一丝青色的东西从这摊血肉中飘出，几乎瞬间就改变了方向钻入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