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广凌宫内这位和妃娘娘,秦云谣只知道她是一个承受不住丧子之痛而疯癫了的女人,能不能从她身上问出点有用的东西来,秦云谣最多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眼前的广凌宫,与之前囚禁皇后的永乐宫一样,处处透着一股死寂,甚至前者更为凄凉,放眼望去,整个广凌宫均是浸在黑暗之中,加之位置本就偏僻,只偶尔传来几声老鸦的叫声,叫人不寒而栗。
不过秦云谣对这些已经是见多不怪了。她从高墙上慢慢下来,仅凭月光艰难地辨着方向,兜里有照明工具,可眼下不明广凌宫内的具体情况,不应该贸然暴露自己的位置。从储秀宫那些下人们的口中,套出来的有用信息寥寥无几,只知道这广凌宫的位置以及里面院落的大致情况,至于和妃具体被囚禁在哪,说法不一:有的说和妃被囚在地牢里,也有的说被囚在梁景轩,甚至还有人说和妃早就被秘密处决了,秦云谣也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去一探虚实了。
越往广凌宫深处走去,越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仿佛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瞪着她。院落里一股荒凉之气,空气中有着一丝花木腐朽后特有的气味,显然是很久没有人打理所致,而秦云谣已经探索过的几个房间里,空空荡荡,散着一股霉尘气息,别说值钱的东西了,就连桌椅都破破烂烂歪倒在一旁。“还以为皇后的下场够惨了,没想到还有更惨的。”
秦云谣蹲在地上,一手举着蜡烛,一手研究着刚从架子上取出来的书册,感叹道,“不过也难怪,和妃被关在这恐怕都不止十年了,那位谨贤皇后撑死才两年,新来的待遇都比较好嘛。”
架子上的书不多,讲的也大多是些书画女红类的东西,而秦云谣独独取了手头上的这本,原因只有一个,其他册子上堆的灰尘、结的蛛网相当厚,而手头的这本虽说破旧不堪,却一点灰都没有,至少说明它近期内被人翻动过。可奇怪的是,这本书仅封面标了“鸳”一字,书里头却都是空白,纸张皱皱巴巴,像是被淋湿过一般。
秦云谣把蜡烛凑近了书册,又仔细翻了几遍,甚至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除了一股刺鼻的霉尘气味以外一无所获。“不可能啊……”她眉头皱了皱,心里想,显然不能在这无关紧要的地方浪费太多时间,可背着这么一本砖一样沉的书到处走动又不方便……左右权衡一番后,她撕下了几张纸,便向着下一个房间进发了。
接下来进的房间像是间闺阁,秦云谣粗略地搜罗了一番,找到了不少女人家的脂粉,还有一面雕花铜镜,但显然它们的主人早就主动或是被动地抛弃了它们,致使它们终日与蜘蛛灰尘相伴。
“看来这里的主人过得还挺滋润啊。”秦云谣放下手头盛着白色脂膏的妆盒,略带讽刺地笑了笑。她其实最厌恶的东西便是脂粉,可因为干了“偷儿”这一行,时常要描个妆啊、易个容啊什么的,竟无形中将她培养成了一个对妆物无所不知的高级化妆师,仅是打开闻了闻,指尖戳了戳,她便知道了这里头的七七八八。这白色脂膏,实则是以研磨细腻的珍珠粉与白沙蜜以恰当比例混合,蒸煮而成,而里头至少掺了十种的昂贵香料,以致其质温润如玉,香气弥久不散。
这一路探下来,秦云谣对这位和妃娘娘的印象又具体了几分,虽说不知道她到底躲在广凌宫的哪个地方,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绝对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探完东边最后一间屋子,秦云谣的包裹里多了几张皱巴巴的白纸,一只巴掌大小、锁上了的小木盒子,一件玉如意。这玉如意,拿到手头便知道是颇有名气的扬州白玉的质地,其上花纹雕琢得栩栩如生,一看便是个宝贝,转手出去价格定是低不了的。
宝贝到手先掂掂价的毛病,是从师傅白瑕那里传来的,想到这失踪已久的师傅大人,秦云谣不由得暗自伤神。秦云谣至今仍记得,在喝下毒酒身亡之前那一刻,见到的那些蓝色光点,而自己的死而复生,大概也都和那蓝色光点脱不了干系。她在心里隐隐地感觉到,若是能解开那蓝色光点的秘密,或许也就能更了解师傅的身份,可转念又想,师傅白瑕身在何处还是个谜,她现在能做的,也就是继续盗宝,把那小册子上所记载的宝贝统统弄到手。
“这样,再次见到师傅的时候,他应该会很高兴吧。”秦云谣心里默默想着,在脑子里把广凌宫的地图过了一遍,继而向着反方向走去。
越往前走,先前那种被盯着的感觉便越为强烈,再三回头都没发现什么异常,仍让秦云谣心里起了疑。呆在这么阴暗诡异的地方,像她这样的无神论者,打死也不信什么“幽灵传说”,第六感告诉她,肯定有什么东西跟在她背后,而且数量不止一个。
秦云谣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下身后,随即侧身躲进了路过的一间屋子。跟着她的东西时有时无,而且无声无息,她讨厌极了这种“敌在暗处我在明处”的感觉,必须要想个法子摆脱这芒刺在背的感觉!进了屋子,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减轻了不少,秦云谣大气不敢出,盯着泛着银白色月光的窗格。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这死寂的环境里响起,只听得“啪”的一声,一个肥硕的黑影直直地撞在了窗纸上,血一样的红眼睛像是有灵性一样,盯得秦云谣心里发毛。随即,那黑影发出一声尖锐粗短的“吱吱”,随即扑棱着翅膀向着月空飞去。
“原来只是小蝙蝠啊。”秦云谣望着那只远去的黑影,正要长舒一口气,却见到了骇人的一幕:月影下,遮天盖地的蝙蝠冲着秦云谣所在的方向扑来,血红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瞪着她,腥臭的气味随着它们扇动起的翅膀四散开,大有要把她生吞活剥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