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阳、赵守信、唐超、许小山……还有五个正五班的少年,这九个人一直往前走。他们修为都达到炼气六层,身体的强度更高,自然不会与那些炼气五层的学生在一起。
“我说,明年咱们这些人,不知道谁能顺利进入燕园。”一个粗壮少年扭头对正六这几人说道,面上颇有几分傲意。
“你李文超跟柳子明自然是不二人选,我们几个,还得竞争一番。”赵守信说道,他的年纪跟钟尘差不多,也不过十六七岁,但是看起来很是成熟。
“是啊,你们两个老大进入燕园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们还难说的很。”其他几人也表示赞同。
闻听这些夸赞言语,柳子明面上没有什么笑意,他还在想着课堂上的事,心中有些不痛快。
那粗壮少年李文超却是一脸得色,也不谦虚的说道:“能者上,弱者下,这就是道理。你们几个拼下也有几分希望,至于后面那些废材,此刻跟不上俺们的,就算再多熬上几年,也不见得能出头半个。”
“哈哈哈哈。”少年们都笑了,还回头特意去看看那群“废物”。
这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飞瀑六十丈处,对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而言也是极限。至于那些炼气五层的家伙,早就甩在后头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就是他们炼气六层的骄傲,这飞瀑深处,便是他们的领地,不容侵犯。
谁成想,几人刚刚扭头,便见到一粗衣少年,正施施然的跟在他们身后,步履轻快而写意,飞瀑流水若等闲!
钟尘正往前走,那飞瀑落下,打在他的脸上身上,凉飕飕的,溅起一团团烟雨雾霭。他能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冲击力,但是并没有多疼,反倒让他更精神了。
突然间,前方几个少年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倒是让钟尘一愣。
哦,自己跟的太紧,又冒尖了?一瞬间钟尘便明白了原因,不过这也在所难免。不跟上来,难不成,还留在那不痛不痒的飞瀑近处?那对于锻身又有什么用。
对他来说,这一路,只能分秒必争;这一路,只能寸土不让;这一路,岂能再甘居于人后?
不能让,不能等,更不能歇。只能这么一路烟雨一路行来。
“诸位,请让让。”
钟尘一摆手,便昂然从这些直发愣的炼气五层少年中间走过。
飞瀑加身,若无其事。
赵守信、唐超、花小山,这几个少年呆呆的看着钟尘的身影隐没在湍急水流中。他们已经尽量的高估了这粗衣少年的潜力,但是没想到,这区区炼气四层的少年竟然能做到如此程度!
在这飞瀑中,竟然就这般轻描淡写的超越了他们。
“他是谁啊?”正五班的一个炼气六层少年有些不甘,开口问道。
“他叫钟尘。”赵守信说道。
“他就是钟尘,打歪了陈天豪鼻子的钟尘。”唐超补充道。
正六班的几人,此刻面色都古怪的很。
前面还剩下两个人,依旧在飞瀑中前行,不过他们已经走的很慢了。
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两个人影,钟尘继续前行,并没有停下脚步。
这个高度的飞瀑流水,还不是他所能承受的极限,对锻身的效果也不是最好。
所谓流水锻身,便是要在极限中压榨身体的潜力,做到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刺激突破。
发现后面越来越近的那人,柳子阳的脸在激荡的水流中显得模糊不清,他看着李文超,料想这个家伙此刻的脸色想必跟自己一样,很不好看。
每个班级都是有阶级构成的。
一个最强者站在顶端,其下是几个差一点的炼气六层学生,然后是炼气五层的老生,最差便是每年的新生。
每个月的班级大考,都是一次重新洗牌的过程,不过相对而已,这种阶差排位极少有变化。
通常都是强者恒强,弱者偶有爆发,但绝不会持久。
但是现在,大考还没来临,柳子阳觉得自己已经面临最严重的挑战。
这个钟尘!
新生选拔赛上的崛起,柳子阳并没有在意。炼气四层战胜炼气五层的事情,每年都会发生那么几次,虽然少见但不是罕见。
但是现在,这个粗衣少年不知好歹已经一而再的挑衅他,威胁到他的位置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柳子阳感受到了这种威胁。要如何应对?该给这个家伙一点颜色看看了,让他知道谁才是正六的老大。
不过柳子阳并没有轻举妄动,他停了下来,斜睨李文超,伸出两个手指。
李文超早已发现后面那粗衣少年,比起柳子阳,他心中恼怒更甚。刚刚还自鸣得意,以这飞瀑为喻,评点两班炼气生,颇有些挥斥方遒,指点群雄的意气,更有两班英雄人物唯柳子阳与我的气势。但是话音刚落就有人追到屁股后头,快要并驾齐驱了,这不是上来打他的脸吗?
看到小白脸柳子阳竖起的两根手指,更是火冒三丈。
这是何意?二比一?来到这飞瀑深处的,你们班两个,而我们班只有一个?
还是说我刚刚所言太过二逼,现在就有人来打脸?
就凭这个小子?
不管这柳子阳是不是心存挑拨之意,李文超都无法忍受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他猛然止步,停在那里,蓄势待发!
钟尘继续往前走,飞瀑下的石台,只有一丈多宽,被瀑流冲击的很是光滑的倾斜着,走在上面一定要脚掌抓牢石面,否则一不小心便会被冲到水潭里。
轰鸣水声中,钟尘凝眸前行,突然发现前面有人站在那里,横在路中。那是一个少年,大概十七八岁,浓眉大眼,**的上身筋肉坟起,便如一头人立的黑熊,正恶狠狠的盯着他。
钟尘左右环顾,发现没有别人,显然这家伙气势汹汹的目标就是他。
“小子,我不管你是怎么走过来的,这里不是你出风头的地方,给我退回去!”
李文超耸了耸肩,浑身虬结的筋肉发出嘭嘭的响声,在湍急水瀑的冲刷下,油亮亮的,蕴含无穷的力量,气势雄浑,威猛霸道。
钟尘眉头微皱。
燕返学院在整个大洲来说,只是个偏僻的学院,遭受魔族重创之后,虽然经过几百年的休养生息,但学生数量相对也不多。即使这样,也到处都充满了竞争。自己只是走自己的路,便是走快了一点,走远了一点,也总有人看不惯,想要让你退回去,不要碍了他们的眼。
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是这道途没有退路,只能前行。
于是钟尘毫不理会,继续前行,**的双脚,每一步都足够坚实,紧紧的抓在那光滑的石台上,似乎每一步都能踩出一个脚印。
“既然不退回你应该待的地方去,我就让你滚回去!”
李文超突然振臂而起,强壮的身躯猛然勃发将这临身的飞瀑都震的四散,轰隆……哗啦……
他猛地一拳击出!
所有挡在这拳前的水瀑,都被沛然巨力击为粉尘水雾,映着那骄阳,竟然画出一道美丽的彩虹来。
一拳断瀑。
碎沫如虹。
好强的拳!
这可不是当日陈天豪那抱虎爪可比的。
钟尘这一刻周身毛孔都蓦地收紧,便如一盆冰泼在身上一样,身上猛的一激灵。
双脚抓地,落地生根,钟尘身体一震,真元如火,浑身的筋肉都剧烈的颤动一下。
脚是力之根,这股颤动自下而上,脚趾,脚掌,脚腕,小腿,膝盖承接,大腿,拧腰,待传到脊背,整条脊椎如大龙般的嘭嘭跳动。
扬肩,摆臂,肩带动上臂,上臂传导肘,肘带动小臂,抖腕,最后汇聚到拳头上,出拳!
脊背如弓拳做箭,嘣的一声,这一拳带动了全身的力量,狂飙而出。
于无声中暴虐,于静寂中勃发。
噗……
这一拳击破面前水流,在钟尘眼前,这飞瀑水帘无声无息被打穿了一个洞。
没有水雾,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一个拳头!
嘭!
两拳相撞的一瞬间,突然静寂了一下,然后就激烈的爆开了,一声惊雷般炸响,这七八十丈的白练飞瀑倒卷而上!
飞瀑逆,人如磐石。
两人拧身再度出拳。
嘭!
两拳再度横对。
水花大如斗,泼乱了十几丈方圆,就如开了锅一样,到处都是乱溅的水流雾气,从远处望来,什么都看不清楚。
开锅一样的乱流中,两人丝毫不退。
第三拳!
嘭!
漫天水雾将这十几丈方圆的空间尽数弥漫,一时间,水与雾,山与人,都被覆盖在这磅礴的烟水当中。
这第三拳后的飞瀑,便如惊涛骇浪,便如暴风雨来袭。
钟尘脚下的石台嘣的一响,裂开一条细缝。
李文超面容扭曲,腾腾腾的退了几大步,右拳麻木之极,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他脚下的蚕丝布鞋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脚底板一阵剧痛,似乎整块皮都蹭掉了。
疼痛不算什么,他不敢相信的是,他居然输了!
虽然只是拼了三拳而已,他也只是后退了几步。
但是他心里很清楚,狭路相逢勇者胜,退一步也是输。
他已经输了,在他最擅长的领域,他输给了一个他根本就没瞧得起过的新生!
在这激流水瀑之下,炼的是肉身,搏的自然也是肉身。他引以为傲的肉身强度,真元修为,还有爆发力,刚才在三拳当中已经彻底激发了出来,但是与那粗衣少年相比,却是相形见绌。
那少年拳如钢铁,气闲神宁,便如一块巨岩,一步都没退过!
调息片刻,缓过神,看着那依旧漠然的少年,李文超点了点头,嗓音有些沙哑的说道:“你够强,我收回我说的话,我走。”
跳进水潭,顺着水流跋涉而去,一路再不回头。
此时烟雨渐歇,飞流重现落下,再不复适才的狂暴。
看了那李文超背影一眼,钟尘心中有些赞许。
这家伙很厉害。打的起,也输得起,人品还算可以。
钟尘右手虚攥了几下感觉微痛,发现擦破了点油皮,也不在意,继续向前走。心道若不是修炼了‘大地金刚身’,怕三拳过后,自己的手会伤的很重。这筑基期才适合修炼的功法,还是挺有用的。
柳子阳沉默的见证了这场突然爆发也突然终结的争斗。
在刚才的情形下,他自度还不如那李文超!
这钟尘,他怎么会这么强?
柳子阳不敢相信,但是事实就摆在他眼前。那粗衣少年正一步步行来,旁若无人,超越了他。
他不甘心,不过与李文超不同,他换了种方式与这少年竞争。
看谁能走得远!
看谁坚持的时间久!
跟随那少年一直深入到九十丈的飞瀑处,他只能颓然停下,此时那溅落的激流几乎如刀锋般刺骨,打在人身上便如抽筋剥皮般痛苦!
他只能默默的看着那少年一直行到一百多丈处,在那里迎击那滔天的激流。
百丈飞瀑如刀山,那少年就屹立在那里,如一块坚硬的铸铁,水流再猛也冲不去他那展露出来的峥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