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陆涧怎么可能自找死路呢?他救仙蕙没道理啊。
万次妃听得点了点头,三郡王妃和高齐也露出相信的神色,大郡王妃虽然不甘心放过仙蕙,却不敢在这种时候插嘴多言。
庆王妃当即道:“陆涧言之有理。”
不关乎她信不信,就算不信,也要顺着陆涧这番话掩护小儿子的脸面。
庆王妃冷冷扫了庶女一眼,“依我看,孝和都是因为蘅芷的事情迁怒,所以才会如此胡说八道。”故作苦口婆心的样子,劝道:“孝和啊,小夫妻拌嘴是常有的事儿,床头吵床尾和,怎么能拿出来闹事呢?至于污蔑丈夫和哥哥嫂嫂,那就更不应该了。”
舞阳郡主赶忙帮腔,“是啊,是啊。”继而又故意喝斥陆涧,“没想到,你这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竟然是为了荣华富贵才救了孝和,真是斯文败类!”
陆涧低垂了头,不反驳。
仙蕙心情复杂难受说不出话,也不敢看他,心里面是无尽的煎熬。
原本已经说服自己,再也不要管陆涧的事,只当前世今生都不曾认识他,然后和高宸好好的过日子。可是他为了自己毁了前程,让自己一辈子对不起他,——心好似被细线勒住一般,生疼生疼。
他已经为自己牺牲了一切,自己却一句话都不能说,一个安慰的眼神也不可以,只能装作和他素不相识,看着他一点点被毁坏。
否则的话,就连他把自己摘出来的情意都要被辜负。
陆涧……,我对不起你。
仙蕙心中五味陈杂,自责、懊悔、怨恨,更对此刻无法帮忙而难过。
庆王妃又道:“既然是一场误会,说开就行了。”他目光凌厉的看向庶妹,“陆涧虽然求娶你的心思不对,但你们已经成了夫妻,他人本身还是不差的,既然已经心仪与你,往后就好好过日子罢。”
“好了,孝和。”万次妃亦是点头,“回头好好的责罚陆涧,让他认错。”
都已经这样了,难道闹开了就让女儿脸上更光辉?陆涧为富贵求娶女儿,虽然说出来难听,但也不是无法接受,男人想要依附裙带关系的多了。女儿有这个本事让他依附,他才会像条狗一样的听话呢。
高齐皱眉道:“孝和,你要是生气,回头我替你揍陆涧一顿。”
孝和郡主眼前陆涧巧言令舌,嫡母搅和稀泥,生母和哥哥也跟着符合,不由气怒交加的尖叫,“他撒谎!他在撒谎!”此刻已经完全无计可施,只能拼命污蔑,“昨儿我听见了,他在梦里喊着仙蕙的名字,他就是爱慕仙蕙……”
万次妃看向陆涧,“是不是你说的?”
“次妃,这是绝对没有的事。”陆涧分辩道:“昨儿我是睡的外面梢间,真的,千真万确,更没有说过奇怪的梦话。”
孝和郡主嘶声道:“你撒谎,你就是说了。”
一个说有,一个说没有,这件事顿时成了僵局。
“行了!”高宸实在是忍无可忍,一声断喝,“把丫头们都叫进来。”然后看着跪了一地的丫头,“昨儿陆涧是在哪里睡的?说实话,不说实话就全都廷杖打死。”
丫头们面面相觑,不敢吭声儿。
蘅芷却是心思一动,若是不趁此扳倒孝和郡主的嚣张气焰,等她缓过气,又不能杀了陆涧和四郡王妃,一定会把气撒在自己头上的!不如拼死一搏。
“四郡王。”她抢先第一个跪了下去,“昨儿夜里,郡马爷睡在外面梢间。”
“哦。”高宸环顾了其他人一眼,冷冷道:“你们怎么说?”他声音冷峻,带着强烈的凌冽杀气,那种强势,能让人不寒而栗。
丫头们都是胆战心惊,加上又有蘅芷开头,再撒谎,就要面临廷杖的危险,纷纷说了实话,“是的,昨天夜里,郡马爷是在外面梢间睡的。”
孝和郡主瞪大了眼睛,再想不到,居然会出现眼前的一幕!原本以为,只要说出陆涧梦里喊了仙蕙,再说出看台的事,就可以让四哥震怒怀疑仙蕙,恨上陆涧,让他们两个一死一伤。怎么、怎么……,怎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气得快要吐血,手都是抖的,“你们、你们合起伙来撒谎,欺负我……”
“这就可笑了。”舞阳郡主接了话,嘲讽道:“丫头是你的丫头,怎么能合起伙来撒谎欺负你?大家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孝和郡主不甘心,明明应该轻易毁了仙蕙的,而陆涧不死也得脱一层皮的,怎么能让他们轻易逃脱?怎么变成全是自己在撒谎?陆涧花言巧语迷惑大家,四哥完完全全护着仙蕙,就连蘅芷那个贱蹄子也敢背叛自己!她气极了,抓起床头的一个茶盅就砸了过去,“贱人!”
蘅芷没躲闪,居然硬生生受了一击,顿时头破血流触目惊心。
陆涧故意上前搀扶她,焦急道:“蘅芷。”做出一副情不自禁的关心模样,“你有没有事?伤得重不重?”还从怀里掏出帕子,去给她擦拭,“哎呀,流了这么多血。”
“陆涧!”高齐喝斥道:“你像什么样子?!”
“我、我……”陆涧慌慌张张把帕子塞给蘅芷,又折身回来,跪在孝和郡主的跟前解释,“郡主,我错了,我再也不管蘅芷的死活。”一幅贪恋丫头美色,却又舍不得嫡妻尊贵身份的小人嘴脸,“以后……,我全都听你的。”
仙蕙看眼里,只有一种珠玉琳琅碎裂的痛心。
不!陆涧不是这种人。
那个朗朗犹如玉山上行的翩翩佳公子,清风明月一般,粗布寒衣都不能掩盖他的清高气华,又怎么会是如此卑劣之徒?犹记得他的那双眼睛,好似一泓烟波浩淼的万里江河,丝毫不沾尘俗气息。
——毁了,毁了,现在全都毁了。
孝和郡主则是愤怒不已。
陆涧在撒谎!他为了仙蕙,情愿毁了他自己!好啊,这对男女果然有奸情,再想起被丈夫骗走的清白之身,越发怨恨滔天!因而哭了起来,“陆涧,你和蘅芷勾勾搭搭有了奸情,她恋上你了,所以才会给你做假证。”
她哭着指责别人,又没证据,完完全全成了无理撒泼。
高宸看向万次妃喝斥道:“孝和这样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仔细看着她,往后别让她胡言乱语的撒泼!”
万次妃脸上也是尴尬难堪,招呼女儿,“孝和,你别闹了。”
高宸转身,冷着一张脸沉声道:“母亲,我们走。”
孝和郡主急了,事情都已经闹到这个地步,自己竟然一无所获!不仅让陆涧和仙蕙逃脱,还得罪了嫡母、嫡姐,以及最最难缠的四哥,这个亏,吃大了啊!不行,决不能就这么了事。
她并不是看起来的那样没脑子,仓促中,飞快的琢磨挽回办法。
庆王妃等人都已经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陆涧、仙蕙!你们这对奸夫****!”孝和郡主好像疯了,竟然开始口不择言的乱骂起来,“你们等着!只要我一天不死,就要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们两人勾勾搭搭不要脸,败坏王府风气……
简直疯妇!陆涧真是想撕她的心都有了。
“郡主,郡主。”他赶紧上前,试图打断她的疯话,“你要相信,如今我对你是一片真心的啊。你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消消气,往后……,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
“你滚!”孝和郡主拼命甩开他,她的目光扫过仙蕙,看着那个长着一张漂亮脸蛋的可恨女人,丈夫护着她,哥哥护着她,故意叫道:“仙蕙,你不得好死!你这个水性杨花的……”
高宸心中本来就有万千火气,一直隐忍不发,现在听她满嘴污言秽语,实在忍无可忍!他上前一步,推开陆涧,一把将孝和郡主提了起来,“你失心疯了。”抬手一掌,将其狠狠击晕,然后一把扔回床上,“找个大夫,好生治治她的疯病!”
万次妃心疼女儿,又不敢逆了高宸,只得忍气吞声应下。她有气没处撒,转头喝斥儿子儿媳,“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叫大夫过来。”
高齐和三郡王妃脸色难看,当即出去了。
舞阳郡主怒道:“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地什么市井泼妇的话都说得出口?简直有辱王府门风!”上前扶着庆王妃,“母亲,我们赶紧走。”
庆王妃也是气得发抖,“走,我们走!真是太不像话了。”心下有气,扫了呆呆的大郡王妃一眼,“还不走?你还没看够不成?!”
大郡王妃赶忙低了头,跟了上去。
仙蕙心下一片茫然,跟着高宸,也一起出门。
至此……,孝和郡主的一番惊人阴谋,最终成了闹剧。
仙蕙却是无法高兴,而是满心难过。
自己算是彻底给摘出来了,可是陆涧,往后一辈子都难逃贪慕富贵之名。不仅孝和郡主和万次妃、高齐夫妇会讨厌他,庆王也会厌恶这个女婿,将来就算有了功名,也难说会不会帮他一把。
很有可能,陆涧一辈子圈养在王府里面。
——夫妻之间还是怨偶。
陆涧的一辈子,差不多算是彻底毁了。
仙蕙难过,还不敢流露出一丝难过,憋得心口抽抽的疼。
走到门口,正好遇到身量发福的高敦赶过来,朝众人问道:“早起父王叫我过去说话,耽搁了。刚才听说,孝和从梯子上摔下来,有没有事?我也好回父王一句。”
舞阳郡主阴阳怪气道:“孝和从梯子上摔下来,人没事,把脑子摔坏了。”
高敦闻言一愕。
庆王妃脸色沉沉,接话道:“孝和没事,走罢。”
一行人到了分岔的路口。
高宸看了看仙蕙,目光复杂,“你先回去,我陪大哥去跟父王说几句,免得担心。”
“好。”仙蕙心头一跳,他这是在回避自己吗?可是不敢多问,更不敢停留,免得越描越黑,只能言不由衷道:“好,你早点回来。”
庆王妃领着女眷们,从紫藤小径那边曲曲折折过去了。
高宸回头看了云蔚别院一眼,陆涧……,他在撒谎!
母亲她们对陆涧不了解,自己却是早就认识他和宋文庭的,对二人了解颇深。若说宋文庭性子耿直、仗义,好似那峭壁上的苍劲青松,那陆涧就是皑皑白雪中的一杆碧竹,二人都有风骨,所以才能成为多年挚交好友。
自己也是看中了他们这点,才会结识,准备当做今后的幕僚培养。
陆涧不是那种为了富贵就厚颜无耻、媚颜屈膝的人,而且他素有辩才和心思,若是真的为了求娶孝和,又怎么会自己揭露出来?只会三言两语就把他给摘出去,保证洗得干干净净,还叫旁人深信不疑。
他在撒谎,他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仙蕙!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若仅仅只是陆涧仰慕仙蕙,自己纵然心里不舒服,也还不是不能理解和接受。然而反过来想一想,仙蕙呢,她心里又是如何看待陆涧的?抬眼看向已经走远的女眷们,那一抹抹袅娜纤细的身影,此时此刻,她又在想些什么?
她在为陆涧心疼吗?难过吗?她……,一直不敢说话,一直不敢看自己的眼睛。
往深了想,若陆涧只是偶然见过仙蕙,一点仰慕,如何值得自毁前程?是不是可以说明,他们原本就是互相爱慕的。
高宸忆起一桩旧事。
那一次,仙蕙来王府做客结果迷了路。自己无奈只得亲自送她回去,却发现她神色紧张的往凉亭里看,当时自己还问她,是不是认得凉亭里面的人?她说不是,只是怕被人流言蜚语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