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梦胡蝶,蝴蝶梦庄周。
一体更变易,万事良悠悠。
乃知蓬莱水,画作清浅流。
富贵故如此,营营何所求。
昔人羽化登仙时,留下这首诗,其中蕴藏修心养性的道理,饱含对修道之途的体悟。后人将这首诗题刻在仙人坐化的地方,因此地有一潭湖水,四周林木郁郁葱葱,白日向水中看去,深不见底,犹如幽冥,人们都叫它为黑水潭。
海牙堡之变后,修士的力量完全展现在世间,使得凡人修仙慕道之心渐盛。一时间道门兴盛至极,四处寻找灵脉,兴修土木。但因为黑水潭四周阴气过重,不适合修行,且有妖兽出没,也就成了一片人迹罕至的遗迹。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东方微亮,阳光透过白云,将天边染成金黄。水流顺着山势,注入潭水,水面光滑如镜,不起一丝波澜。在山泉形成的瀑布后面,有一处天然溶洞,阳光透过水瀑,照射到少年脸上。
那少年缓缓睁开双眼,挣扎着坐起,挪动身体,靠在石壁上,一个动作都似十分困难。
洞口处水汽弥漫,与阳光结合,形成一道彩虹,少年将双手举到胸前,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喃喃道:“我竟然变为人身。”
回想往日,一幕幕记忆在眼前闪现,面对如今的自己,少年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难道一切都只是梦,只是自己的幻觉,当现实与记忆完全被颠覆,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犹如翻江倒海,一阵晕眩,他险些又晕倒过去。
妖化为人,本身就是逆天之举,而且以这种方式,简直亘古未有!
震惊过后,少年收敛心神。毕竟修炼多年,心性要比普通人坚定。他本能地收拢双腿,盘膝而坐,鼻观口、口观心,心无杂念,渐渐忘却周遭的声响和气味,心神沉寂到识海当中。
一个名字在心中闪现——楚逍。这是他现在的名字。
除此之外,再无和“楚逍”相关的记忆。回想起来的,反而是些奇怪的东西,那是一条五色斑斓的巨蛇。
自己化为那条蛇,弓着身躯,抬头望月,吸收月光中的精华。
或沉入潭底,游曳于水中,探寻湖底的秘密。
又或是盘着参天巨树,蜿蜒而上。
这些奇怪的记忆不但不陌生,反而有种熟悉的感觉,难道他真的化形为人了吗?
楚逍转头看向幽深的溶洞,他知道答案就在那里。感觉着体内气力渐长,他扶着墙壁站起。“咚”的一声,脑袋撞在溶洞上方。
这洞口只有半人多高,对于蛇来说,算得上宽敞,但人四肢伸展,就显得有些狭小。他摸了摸脑袋,感觉到疼痛,只好猫着腰,向前走去。
越往前走,光线越暗,空气中传来淡淡清香。这是他种植的天星草和夜灵芝,准确的说,是他还是蛇身时种植的,每一株都是他的心血。看着这些宝贝无碍,心中多了分安定。
前面左转,步行十几米,进入山洞内部,顿时宽敞起来。楚逍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双眸间多了一抹绿色荧光。
“秘术·枭瞳”
虽然修为尽失,只比凡人强一点,不过元神不灭,楚逍就可以施展几种天赋神通。妖修与人不同,不能通过功法,主动吸收天地灵气,只能靠血脉天赋,被动修行。这也是为什么妖修进步缓慢的原因。
没有特定的功法,妖族的传承都融入在血脉中。枭瞳就是几百年前,楚逍掌握的第一个秘术。
将妖力汇聚在眼睛上,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一切,而且视力大涨。他曾经测试过,在全力施展的情况下,千米外的蚊子都清晰可见,如在眼前。
溶洞中十分宽敞,除了一些灵草之外,就是几块大石头,他在洞中扫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地上散落着两根火把和火石。
他拾起火把,擦燃火石,将火把插在一处石缝中,撤掉枭瞳。毕竟使用秘术就会消耗妖力,此时他虚弱至极,一切能省则省。
据他推测,应该是有人族的修士闯进洞来,所以会有火把。而且修为不高,否自己也不会好端端站在这里,早就被人取胆挖丹了。那些人族修士见到自己,知道难逃一死,在绝望中施展了封印术,将自己困在这个叫做“楚逍”的人体中。
明白自己不是化形成人后,多少有些失落。目前当务之急,是找回自己的真身。否则一辈子困在人的身体中,人不人,妖不妖的,想想都不能接受。而且一旦被其他人发现,或者那些修士返回来,自己立刻有性命之忧。
在洞中检查一圈,看看有没有留下线索。还真在角落中发现一本古书。
古书是兽皮封面,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只是坚硬无比,寻常力量难以损毁,没有任何字迹。翻开第一页,发黄的书页上有几行字,就这火光,楚逍勉强认出,写的是“黑水真解”。
另有一行注释:天生一水,第六成之,练此法者,仙道难通,慎之慎之。
不懂人族的修炼方法,楚逍看得莫名其妙,再往后翻,是一些打坐练气的法门和口诀,剩下的都是空白页。
看了两眼,他就放下了。不经意间,他发现石壁上有字,那些字歪歪扭扭,地上散落着石屑,看样子是用匕首之类的利器刻上去的,还是新刻不久,楚逍勉强辨认。
石壁上大概写的是:三月前得知仙府,甚喜。寻觅仙缘,前途艰险,然为成大道,制霸天下,虽九死而不悔,堕九幽而无恨。
署名是“仙剑门三代弟子楚逍笔”。
原来如此,楚逍心中想,这位仙剑门三代弟子以为找到仙人洞府,进来探宝,结果遇到我这位大妖,阴差阳错下,将我封印在体内。想必那位仙剑门弟子修为不高,早就魂飞魄散了。
不过能伤到自己,也有几分本事。
那我就代你做人吧!反正普通妖类,化形之前都没有正式的名字,“楚逍”这个名字,倒也不错。有了这具人身,在加上自己的水蟒真身,修炼速度定能提升不少。
可是自己的真身去哪了?楚逍心中不免有些疑虑。
得赶快将真身找回。
忽然,“哗啦”一声响动,有东西穿过水瀑,正向洞中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