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李崧来到我们这儿实习。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登徒子，我看得出，他对卫小钰有非份之想。这个有色心没有色胆的家伙，成了我计划中的重要一环。昨晚，卫小钰要留在这里加班，正好办公室里没有别的同事。十点过后，我见已是夜深人静，于是就开始实施自己策划已久的计划。我趁着卫小钰不注意，拿走了她的手机，发短信息约李崧回来单位碰面。那小子果然是毫不怀疑，一口同意。接下来，我主动给卫小钰买了罐咖啡，并把安眠药放在咖啡里。这小贱人经常出去泡吧跳舞，加上自己还干过下药害人的勾当，对别人递给她的饮料警惕性非常高，为了让她毫无疑心地喝下一罐已经拉开拉环的饮料，我可是对她献了好几个月的殷勤。”
“我看她开始毫无戒备地喝咖啡了，就偷偷设置好了摄像机，然后躲到洗手间里，留下足够的时间给李崧。在洗手间里，我不断地幻想，李崧会对这贱人做些什么呢？我真希望李崧敢把那个贱人剥个精光，好好侮辱一番。”
“熬了一段时间后，我觉得应该回去看看战果了，没想到回去看到的却是卫小钰躺在地上，李崧六神无主地坐在她身旁。当时我就在心里咒骂了，没想到李崧胆子小成这样。但走进演播室一看，不得了，这贱人已经没气了。哈哈，哈哈……”马新文狂笑起来。
“不要笑！”老刘厉声喝道。
“好，但我实在是太开心了，李崧做了连我都不敢做的事情。我连忙把他扶起来，让他马上逃跑，我来帮他伪造现场。”马新文冲着费宇一笑，“我想报答李崧，所以不希望他被警察抓获，我告诉他收拾好行李，有多远就跑多远，并把偷拍的录像带交给他，吩咐他跑远点再毁掉录像带。李崧唯唯诺诺地走了，我开始布置现场，就像费队长所说的那样。最后，我调好灯光，加热尸体，以防警察怀疑到我头上。完成一切工作，我就离开了，昨晚连做梦都在发笑呢。”
“那你为什么要脱下死者的皮鞋？”老刘问。
“如果她是穿着皮鞋自杀的，桌椅上都会留下一点脚印吧，我不懂得怎么去伪造脚印，干脆就脱掉她的鞋子了。”
“原来是这样……”老刘靠在椅背上，正色道，“马新文，你知道包庇凶手和伪造证据是在犯罪么？”
“我当然知道。”马新文抬头望着天花板，“反正已经为小岚报了仇，我蹲几年监狱也无所谓。”
老刘呵斥道：“那李崧无辜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也是无所谓的事情吗？”
“我没有想到他会自杀……我只是让他跑得远远的，别再回来……”
“好了，你先跟我回警局，剩下的事情我们再慢慢处理吧。”老刘看了看手表，“小费啊，今天辛苦你了。等案子结了，我们再出来吃饭吧。”老刘伸出手，和费宇用力地握了握。
“好的，一定一定。”费宇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着马新文，“对了，马经理，还有一个小问题，你为什么要解开卫小钰衣服上的两颗纽扣？”
“什么？她的衣服？”马新文愕然，“我……我没有动过她的衣服呀……”
“哦？我明白了。”费宇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杀人案件迅速告破，新时代媒体大厦的保安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当天晚上，没有安排值班任务的保安们都聚在一起，吃饭喝酒，好不热闹，只有费宇心事重重地坐在一旁，一个人喝着闷酒。看到自己的头儿如此，保安们自然免不了去关心他几句。
“我没事，只是有点问题没想明白。”费宇笑着说。
“费队长，有什么困惑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大伙儿帮你出谋划策。”
费宇顿了顿，说：“好，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总在想，卫小钰的衣服纽扣为什么会被解开，又是什么时候被解开的。”原来在想这个，众人一阵哄笑。费宇也不介意，陪着大家笑了笑，但显然还是在苦苦思索着答案。
“费队长，你也别想太多，那女人都死了，案子也结了。要说美女酥胸，到处都可以欣赏呀。”一位保安带着几分醉意，递上一本厚厚的杂志，“看，这里面就有。”
费宇接过杂志，看了看封面，不禁皱了皱眉，随手翻了几页，里面都是些女性化妆品和服饰的彩页广告。
“这是我们集团最近新推出的女性杂志，这是最新一期。女人看里面的商品，我们男人看里面的女模特嘛。”那保安飞快地翻动杂志，翻到某一页，指着彩图上的内衣模特说，“费队长，你看这美女的身材如何，应该比那死去的小妞要强吧？”
费宇定睛一看，连忙把杂志抢到自己手中。“哈哈，费队长，用不着那么急性子吧。”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这是最新一期的杂志？”费宇不理会耳边的玩笑，急切地问道。
“是的，11月份的。”
“那么我大概明白了。”费宇在杂志的那一页做上记号，露出欣喜的笑容，“这个美女我先带走了，我去打个电话。”
“费队长，怎么了？”
费宇摆摆手，向门外飞快地跑去，把目瞪口呆的保安队员们抛在身后。
“老刘吗？对对，是我，小费……打扰一下，我想麻烦你帮我查一下，看卫小钰的物品里有没有这样东西……对对，谢谢啊……好的，明天见。”
14、你才是真凶
11月5日，上午9点30分，在警察局的拘留室里，马新文迎来一位意料之外的访客。
“马经理，早上好。”今天费宇罕见地穿上了一套休闲西服，英气十足。
“费队长？早上好。”马新文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
“马经理，今天我来这里，是特意向你道歉的。”费宇说着向马新文弯了弯腰，以示歉意。
“道歉？”马新文一脸迷茫。
费宇深深吸了口气，说：“我昨天告诉过你，我当年参与调查了孟子岚自杀一案。其实，我不仅仅是参与了调查，在孟子岚自杀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你在现场？”
“是的，当时孟子岚坐在阳台栏杆上，拿着一把水果刀，正在犹豫着是否跳下。而我，就是当时在屋内负责安抚她的情绪，劝她不要轻生的那位警察。”
“啊！”马新文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小岚自杀时我在外地出差，请你……请你告诉我当时具体的细节吧。”
“孟子岚……不介意我也称呼她为小岚吧？”马新文点头同意后，费宇继续说下去，“我永远无法忘记，那天晚上，她穿着鹅黄色的睡衣，坐在阳台栏杆上，大半个身子在栏杆外晃动着，看上去只要一阵风就能把她吹下去。”马新文看着费宇，没有做声，期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时候的我，也不懂多少谈判技巧，只是一味地劝她不要想不开，这世界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于是她反问我，警察会帮她解决问题吗？我说，当然会了，她却说，她不希望警察帮她，她只希望这世界上没有人知道她的秘密。我说，只要她爬下来，我们保证不去调查她的秘密，她又说，不行，我知道自己的秘密，只要我死了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了。她说得非常认真，一点不像是在开玩笑。”
“小岚她……费队长，请继续。”马新文痛苦地哀求道。
“我一边和小岚说话，一边缓慢地靠近她。她问我，跳楼摔死会不会很难看，我说会啊，千万别跳下去；她再问我，如果是割脉呢，我说那更痛苦，更可怕，人一旦死了就不漂亮了，你那么青春美丽的女孩子何必去寻死？”
“她转头看着楼下，我趁机又向前挪动了几小步，然后她回头来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警察哥哥，答应我，不要去调查我的秘密。’我被她那坚毅的神情所打动，就点头答应了她，然后她就……”费宇做了个深呼吸后，才接着说道，“她一刀插进自己的胸口。”
马新文的脸抽搐了一下。
“眼看她就是翻过栏刊，我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抱回阳台内。楼下围观的人们大概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我成功救下了小岚，开始欢呼鼓掌。可小岚就那样无声无息地躺在我臂弯内，胸前的那片血迹飞快扩散着，染红了我的手，我的衣服。她的嘴唇似乎轻轻地抽动了两下，可是最终什么也没说，她就这样走了……后来法医告诉我，小岚那一刀用力很猛，刺穿了自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她就已经香消玉殒，连痛苦的感觉都不会有太多，更不可能还想跟我说话。”
马新文将头深深地埋进两掌之中，良久才抬起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悲伤地说：“费队长，你想知道我们的故事么？昨天我说了个大概，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再听下去。”
“请说吧。”费宇点了点头，“小岚也算是你我之间一种奇妙的缘分。”
“嗯，这些话已经憋在我心里好几年了。”马新文略微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说，“我是在朋友的生日聚会上认识小岚的，那时她才22岁，在读大学四年级，马上毕业；而我这个大龄男青年都已经快32岁了，整整比她大十岁。小岚可以说是那种才貌双全的女孩，我对她是一见钟情，但年龄上的差距，让我不敢轻举妄动，反而是小岚，很主动地提供机会让我接近她。”
马新文脸上露出幸福的神情：“终于，我鼓起勇气向她表白，她羞涩地接受了。那时候，我要忙事业，她要找工作，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多，但过得很开心。她还老是急着要向朋友们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反而有诸多担忧，劝她毕业后再说。没想到，就在毕业前的几个星期，她出事了……她认识了卫小钰，卫小钰说可以给她提供一个工作机会，但需要她去陪某个老总吃一顿饭。我听了之后很不放心，告诫她社会上有很多陷阱，让她千万小心。可是她说她不怕，卫小钰是她的师姐，绝对不会害她的，于是我只好吩咐她保持警惕，万万不能喝酒。”
“当晚，我没有接到她的电话，心里冒起不祥的预感。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哭着打电话给我，说出事了，现在她在某酒店的某个房间里。我飞快地赶到那里，小岚什么都不肯说，只是躲在被子里不停地哭。我问了她好久，她才说，昨晚那老总并没有出现，眼看工作机会泡汤了，她很是郁闷，卫小钰就劝着她喝了一杯红酒。没想到酒刚下肚几分钟，整个人就变得迷迷糊糊，后来更是失去了知觉。醒来后，她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房间里，衣衫凌乱，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情。”
马新文停了一会儿，继续说下去：“小岚在我怀里哭得死去活来，她担心自己被人侮辱过了，问我会不会嫌弃她。我当然说不会，但她不肯相信，于是我就用行动证明了，她是我的女人。”
“实际上，卫小钰只是拍了照片，小岚并没有受到进一步的侵犯吧？”费宇推测道。
“是的，卫小钰只是为了求财。小岚并不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但我可以肯定，我是她的第一个男人。”马新文的神情又变得暗淡起来，“可惜我没能让小岚确信这一点，她总觉得……总觉得自己被别人玷污过……所以才会发生以后的事情……”
“当她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后，很担心地跑来找我，说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我当时就笑了，说那当然是我的孩子，劝她别胡思乱想，等我忙完手头上的工作，就马上和她登记结婚。她高兴得又哭又笑。然而就当我出差在外时，那批可恶的照片流传出来了，整个网络充斥着所谓醉酒女郎的艳照，我不知道小岚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的，但她一看到照片就马上认出那是自己……”
“于是她开始怀疑孩子的身份？”费宇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