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卉的二次光临,给马家带来了巨大的惊喜。马驹上次从南方回来后,一家人没有过多的探询,凭着农家人的经验和智慧断定,那个飞回南方的紫燕,是再也不会飞回来了,这个叫肖卉的女记者,才是能在马家开放的花哩。李乖乖悄悄对马大寨说,肖姐兴许是我们的嫂嫂哩!马大寨说,这个嫂嫂我叫着顺口!马长发悄悄朝黄二婶说,这才是真媳妇哩!黄二婶会心地一笑,全家人悄没声息去后边厨房里忙开了。
来到马驹的房间,肖卉比上次随便了。马驹要关上房门,肖卉却朝外头努努嘴,保持透明度!马驹忍俊不禁,也报以一笑,领着肖卉上了二楼。
“马驹!”肖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深情地盯着马驹,由衷地说,“刚才跟朱书记谈话,我还担心你会拘谨,没想到你会那样开放,有很浓的思辩色彩。纵横捭阖,挥洒自如,切中肯綮又发人深醒。你把问题想得那么深,叫朱书记都难以回答!”
“这叫不吐不快,”马驹说,“我并不指望朱书记拿出答案。我是个极平庸的人,没有可能、也没有奢望跻身权力走廊,不会皈依任何功利版图而成为附庸,所以我达观又收放自如。我尊重应该受到尊重的长者,这也是我对朱书记充满信赖而敞开心扉的原因。”
“哎,我告诉你一个信息。我们郢州市,不是要开新一届人民代表大会吗?我们程社长说了,你的呼声很高,朱书记和市委对你非常赞赏,你极有可能当选市人大代表。但得有个程序,你能不能在龙船地运作一下?”
“不!”马驹断然否决道,“我非常渴望获得一个展示诉求的平台,但我绝不会刻意钻营,一切顺其自然!不说这些了,肖卉!我忘了告诉你,我上次回了公司一趟,业绩还不错。”
“是吗?我由衷的高兴!那么……那位紫燕小姐……”肖卉的眼里充满期待。
“我们分手了。责任呢,主要在我,我担心会降低了她的幸福指数。这是我的原话,真的!”
“我相信你的真诚,这是因为我首先相信你的品格!马驹,我们的一场长跑,也有些年头了。生活让我们分开,生活又让我们重逢。自从上次在郢州城关镇邂逅之后,我就觉得我是再也离不开你了。甚至还有种预感,有种期待,我们的长跑会有一个完美的结果。上苍给了我们机会,我们结婚吧!”
“我上次说过的,我们都好好沉淀沉淀,你不会后悔吧?”
“绝对不会!”
“这我就放心了!”马驹长吁了口气,“不过,我还得坦诚地告诉你,你对我的印象,不能定格在十多年前高中生的记忆里……”
“你的意思……”
“……这些年,我认识了社会,过去的激越、妄为,慢慢孵化出些许的理性。同时,我也认清了自己。我已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农民了,我融入了城市,成了商人,挣不脱利润法则的驱使,但骨子里仍然塞满了农民的情愫。这就注定了,我会拼命地赚钱,用手上的一把小瓢,不停地往缸里舀水;缸里有了可供支配的‘水’,我会舀出去,浇灌那干涸的土地,滋润那些焦渴的生灵!”
“我理解你所做的一切。请你相信我,我不追求奢靡、浮华!”肖卉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神采,她觉得,她看到了马驹心灵深处的火光。马驹,一个可以信赖、可以依傍、可以相濡以沫的终生伴侣。
“现在有许多新锐,乐此不疲地上演三国演义,不停地分分合合翻烧饼……”
“不!”肖卉神情肃然,“我这个‘烧饼’已经被人‘翻’过一回了!我希冀稳定、平实哪怕平淡!”
“肖卉!”马驹激情难抑,读懂了她的一颦一笑中,蕴含了多么深沉的爱,曾经在胸中盘桓许久的疑虑,终于烟消云散了!
窗明几净,静谧安详,二人彼此注视着对方,都听到了自己体内热血汩汩地奔涌,他们知道一件事情将要发生了,他们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马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他终于挣开精神的枷锁,张开双臂将肖卉搂进怀里,两人的嘴唇紧紧贴在一起。他们那么忘情,那么投入,喧嚣的世界沉寂了,只有他们粗重的喘息声。马驹吮吸着肖卉脸上的泪水,轻轻地解开她上衣的钮扣,伸手捧起她坚挺光滑的乳房,一股热潮迅速辐射到全身。
“马驹,”肖卉在马驹怀里喃喃地说,“我期盼了十多年,命运给了我们机会……!”
这是一场迟来的亲吻,是对失去的十年的补偿。一位成熟刻板的职业女性,将自己柔曼如水、灵动飞扬的另一面风姿,毫无掩饰地奉献给魂牵梦萦的初恋情人。
长久积蓄的思念,化作无法遏止的焦渴,凝结为山呼海啸般的能量,奔突着就要迸发。肖卉光彩夺目的胴体,奶酪般细腻温润,隐隐透出摄魂夺魄的清香。马驹飞快地扑上去,可楼下的厨房里,传来一家人热闹的笑声,使他感到莫名地激动和紧张。猛然间,山崩地裂般喷发后,马驹趴下了!
肖卉颤颤地问:“泄啦?”
“是啊!”马驹一脸羞惭,“真没用!”
“没关系,马驹!”肖卉伸出双臂轻轻爱抚着安慰道。
窗外的水杉树上,几只喜鹊在呢喃絮语,啁啾唱和,也许,它们在为一对情人的未来,举行欢快的奠基礼?
炽烈的火焰持续燃烧,滚烫的血浆汩汩奔突,澎湃的激情,将他们又一次推向喧嚣的大海。碧浪排空,星驰云涌,马驹终于进入肖卉的身体,两人坠入快乐消魂的胜地。
共同完成了一场刻骨铭心的跋涉之后,马驹的手,停留在肖卉丰满的胸脯上,一边轻轻地摩挲,一边说:“这是对失去的十年的补偿!”
“谢谢你,马驹!”肖卉嘤嘤地哭了,“谢谢你给了我满足,让我做了一回真正的女人!”她梳理着散乱的头发,忽然发现了马驹背上的疤痕,“这就是你说过的……斗歹徒留下的?”
“是呀,”马驹腼地的一笑,“这是个永久的秘密,我爸他们都不知道,让你发现了!”
“可见秘密是有对象的,是吗?”肖卉妩媚地笑道,“马驹,我打算辞职了,同你一起去南方!”
“这……你可得想好了,这个职业还是挺有魅力的!”
“是这样。但常常得讲一些违心的话,做一些违心的事,弄得人心力交瘁,这其实是很累的。我希望有更多、更丰富的生活体验!”
“但是,你不能太过浪漫和理想化啊!其实,我们在商场上……用南方人的话来说,叫打拼!这种打拼也是特别艰辛,而且是非常残酷的,这点你得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别到时候后悔哭鼻子啊!”
“我当然不会那么天真,把打拼当做休闲似的!”
“这可是你说的!对我来说,你独特的经历和经验,是一笔特别珍贵的无形资产。有你这位贤内助,我们的事业会更加兴旺发达。但是,你得跟你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嫂嫂商量,征求征求他们的意见!”
“他们在新加坡,山高皇帝远!再说,他们比较相信我的自主能力,从不干预我个人的行为!”
“不过,最好办个停薪留职,预留一个回旋的空间!”
“为什么?”
“一旦我倾家荡产,也有个避风港暂且栖身呀!”马驹戏谑道。
“你……”肖卉忍俊不禁地大笑,“我偏不听你的!”
“不要意气用事,”马驹收了笑容,很认真地说,“保留多种选择的可能性,有什么不好?又不要花任何成本,全在举手之间,何乐而不为?”
肖卉的手机很不识趣地响起来,报社来电话说有紧急任务,肖卉匆匆告辞。马家人连忙迎出来,拦住肖卉不让走。马长发说,伢儿,你上次也是这样,没吃饭就走,说好下次来吃的,今天又要走,这话念不成句呀!李乖乖说,我想叫你嫂子哩!嫂子,今天是妈妈亲自动手,你就评评妈妈的手艺哩!肖卉乐呵呵地说,我就是你未来的嫂子,是不是,马驹?马驹大笑,还不一定哩,那就算候补嫂子吧!黄二婶去高压锅里舀出一碗排骨藕汤,肖卉接住喝一口汤,吃一块藕,连连称赞妈妈的手艺好!
马家人个个心里都酥透了。
周凯旋赴省城的任务,是为大棚的产品寻找市场。许红梅在美发室里呆得久了,想出来换换空气,也顺便置办一些时尚、新潮的衣服、家具和化妆品,为结婚做些准备。这样,周凯旋就带了许红梅,一道来到省城。他们商量好了,先公后私,先跑市场,有了眉目了,再办私事,许红梅欣然应允。
周凯旋先将薛坦教授送回了单位,然后,就开始了他的寻觅之行。驾的是马驹的保时捷,真是名副其实,又“保时”又便“捷”。跑了几处农贸市场,几家蔬菜配送中心,甚至还有高校的后勤保障集团和服务中心什么的,有的说供应饱和没有份额了;有的说货源充足,无需补充﹔还有的说签约单位己排得满满当当……接待方好一些的说我们以后再联系,恶劣的则冷若冰霜,如此结果,叫周凯旋腰都凉了半截。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周凯旋驾车在城市里巡游,在一栋大楼的底部,赫然又发现了一个“中心”,钉在墙上的铜牌闪闪发亮,颇有几分大气。周凯旋乐坏了,吩咐许红梅说,你在车里等着,我去摸摸底。许红梅说,你去吧,我等你!
周凯旋爬上二楼,在一条逼仄的回廊拐角处,果然找到了挂着“中心”牌子的办公室。门面不大,门锁着,透过玻璃门,里边的电脑、电话、办公桌等一应俱全,清晰可见。陈设不算豪华,倒也气派。周凯旋下意识的敲敲门,无人应,却听背后有脚步声,一个五十多岁红光满面的秃顶老头,来到面前问,请问你是联系业务的客人?说着开了门,热情地邀请周凯旋进了办公室。
“我姓黄,是‘中心’的经理。”黄经理自报家门后,坐进沙发翘起二郎腿,径自点燃了中华烟,慢条斯理开了口。他说,我们这个果蔬调配中心规模很小,服务对象吧,也就周边二三十万人口,全年吞吐量也就区区几千万公斤罢了;他说,现在正在安排下个年度的供应计划,你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周凯旋又惊又喜,黄经理多谦虚,多实在!服务着二三十万人口的“中心”,还“规模很小”;几千万公斤的吞吐量,还“区区”;我两个村子加起来,也就六七百亩大棚,产量有多少?给他塞牙缝都不够!
“他妈的,”黄经理忽然发飙,“这些年我算吃尽苦头啦!有几个单位不是玩意,纳入我的计划了,却不能履约交货。虫啦,气候啦,找由头,你操球的呀?这次非重新洗牌不可,入另册,你叫我爹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