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这件事便是大家伙添油加醋的头条谈资。彩虹上下皆知韦总裁此次真的被女秘书迷惑得晕头转向，还在办公室里热吻。开始有人打赌我嫁入豪门的日期，另一票人却不以为然，说韦总裁纵横花丛这么多年，没理由这么轻易金盆洗手，她苏幻虽手握王牌，结果如何说不定还是功败垂成。
这种情形下，还能够正常上班的我，也算是修炼得刀枪不入了。所谓正常，也不过是充耳不闻那些闲言闲语，除了公事，不进他的办公室，与他说话时，打开办公室的门。不到半天，他就抱怨：“你防着我。”
“韦总，您说笑了，我为什么要防着您？”
“算了，咱们不要来言不由衷那一套。昨天是我欠思量，给你造成了困扰，可是你不能将账全算在我头上。”
是，我错在前头。当年人太糊涂将孩子生下来，简直是大错特错！因此而惹到他——言情小说到这一步，女主角都是乖乖嫁入豪门去相夫教子了，或许是我的坚持才令他觉得异常有挑战性。原来真是自己错了，一个念头转过来，便想，或许自己应该表现出“正常”的一面，才会教他避之不及方肯放手？
或许，可以试一试。
于是故作不经意地问：“韦总，上次你说要和我结婚。”
“是啊，”他眼里又是那种兴味盎然的神色，“我头一次向人求婚，没想到就碰钉子。”
“那我现在答应，还来得及吗？”
沉默，是什么意思？半晌不见回应，悄悄地抬起头来，他正若无其事地在看手头的资料。这是什么意思，不想再提，或者上次脱口而出现在后悔不迭？
我只好转身出去，忽听到他的声音：“有诚意的话，晚上咱们谈。”
诚意？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笑得假，可是只得欢欣鼓舞，一派财迷心窍的花痴模样：“我当然是有诚意的呢。”出得门来，故意地颐指气使：“秀芹，打电话到六合宴订个位置。”我摆出一副准老板娘的架势，吓也要吓得他退避三舍。
未到六合宴便已知道自己失策，他打电话叫保姆送了小贝过来。于是，在下班高峰时刻，几乎是全彩虹员工的目送下，“一家三口”幸福地离开写字楼，去餐厅吃晚餐。
小贝倒是很高兴和我们一起，这天他一天都在韦家大宅里，韦太太得了这样一个心肝宝贝，自然是要大大地炫耀一番。若不是亲戚们好多在海外，恨不得一个个全召回来瞧瞧她的孙子。饶是如此，闻讯而至的女眷们仍是将小小的孩子吵得不安。他苦着一张小脸：“好多阿姨将我抱来抱去，就像抱小狗。”
心里顿时柔柔划过刺痛。我们母子二人都是贫贱出身，应付不来这样盛大的场面，只适合平凡普通的生活。我只能亲亲孩子的面颊，说：“小贝，阿姨们只是喜欢你，奶奶也是。”
三个人围着一张大圆桌，一餐饭吃得很沉默，除了传菜员时不时端上来一盘菜，两名客房服务生站在一边随时听候差遣，只偶然听小贝说话。孩子特机敏，看得出他妈有心事，而他爸似乎也有心事。吃完饭正是华灯初上，小贝打着哈欠，真的是累了，不一会儿就伏在我怀里睡着了。这时他才说：“对不起。”
他从来不说这三个字，因为向来是上司，只有下属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两旁的街景如飞后退，从头再让我选，也许真会后悔。应该早早在“天上人间”那次意外见面时就告诉他，孩子他亦有份，我擅自做了主，这一切便全成了我的责任。
送到公寓楼下，他抱孩子上去。不大的公寓里四处放着孩子的玩具，连床上都放着部小小汽车。他只握着孩子的手，默默无声。当初生下这个孩子时我也还是个孩子，无知的我现在终究是自食恶果。
他终于说：“也许你是对的，”语气淡然——“这样太累了。”
终究明了几分，旁人羡慕不已的荣华富贵，其实却是沉甸甸的负累。
“你放心，我会解决这件事情。”
解决的结果，是他将手头一套公寓钥匙交给我：“家里人都不知道这套房子，你带小贝先住过去。”
“韦总，这不是办法。”
“我知道，我正在逐一解决问题，你公寓环境太差。还有，私下的时候，你可不可以不称呼我韦总？孩子听着别扭。”
小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我们两个。
“我的房子虽然小，但是也并不是很差。”
“为了孩子，行不行？”这是从未有过的商量语气，从来是他下命令我去执行，难得这样客气，我低头无语。
小孩子听说搬家自然是大大的兴奋，尤其听到说自己不仅有单独的睡房，亦有单独的游戏室更是欢欣鼓舞，在偌大的房子里奔跑来去，笑逐颜开：“妈妈，我们以后住这里？”
以后？以后太遥远，我无力把握。一旦他开始“给予”，就浑身不自在，仿佛当年的决定真的是别有居心。可是面对小贝一张向日葵似的笑脸，只得轻轻点头：“以后我们住这里。”
小贝回过头去看远在游戏室里安装迷你篮球框的父亲，一脸的期盼：“那爸爸呢？”
“爸爸很忙，他有空会过来看小贝的。”
“哦……”小贝垂下眼去，他的眼睫毛很长，在即将收尾的地方微微上扬，形成一个天然的唯美弧度。这也是像他爸爸，不高兴时爱垂下眼去，让人看不到他的目光。这个孩子，注定了我与韦星弟纠葛不清。他的世界太复杂，我本不该踏进来，尤其还连累了这样一个小小无辜的孩子。
小贝倏地抬起眼：“妈妈你和爸爸结婚吧，这样我们仨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孩子最有特色的是漆黑透亮的眼眸，好像在阳光下能折射出无限光线的琉璃：“妈妈为什么不和爸爸结婚？还是，你们原来结过婚最后又离了婚。”
一句比一句更叫我难答，我有些自欺欺人地转过头去，韦星弟正好走出来：“小贝。”孩子飞奔向他扑去：“爸爸我替你向妈妈求婚呢！”
他哈哈大笑，将小贝一把抱起来：“那你妈妈答应没有？”
“没有。”小贝无限沮丧无限惋惜的口吻，“爸爸你要努力啊，不能让别人抢走她。”
这孩子真是人小鬼大，口里说的别人不就是麦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