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远山又说道:“大家现在就这样一直手拉着手,我们携手迎对这个最后的时刻,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将是一个整体”。言语中充满着即将面对生死抉择时的安定。
“教授”,刘苍补充道,“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但也要做尽可能的努力。20个小时只是理论上的界限,并不意味着那就是终点,或许飞隼号的先进可以帮我们多争取一些时间也说不定,根据我的经验,从现在起,我们所有人必须平躺下,尽量不要说话,也不要有多余的动作,保持住平稳的呼吸,让人呈现出一种自然的、半睡眠的状态,这样才能尽可能的减少压力带来的不适,也能更好的减少舱内氧气的消耗,这才有可能撑到重回水面的那一刻”。
“嗯,少校,你说得很对,大家快按少校说的那样做”,桑远山吩咐下去的同时,内心里还在一个劲的佩服着刘苍,不愧是优秀的特种兵,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乱了章法,永远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和果敢坚毅的行事风格,有这样一个人跟随在大家的身边,无疑是这次科考活动和全体队员的万幸。
大家都依言慢慢地就地躺下,但手还是互相拉着,包括刘苍在内的7个人围成一个圆圈,头朝外脚朝内,慢慢调整着各自的呼吸静静地平躺着,马上就处在了一种安定的状态下。
“大家不要睡着了,最少也要有一个人是清醒的,那样一旦磁力消失我们可以马上知道,第一时间逃离这里”,黑暗中刘苍说道。
虽然大家都听到了他的话,但此时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保持清醒,压抑感无时不在,“嗡嗡”声还是那么强烈,头痛和眩晕还是那么剧烈,最主要的是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阵严重的胸闷,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起来,这是氧气稀薄的征兆,舱内的空气已临近耗尽,氧含量正在快速地消失,情况变得更加恶化。
桑远山的身体反应比其他人更加强烈,主要是因为他的年岁大了,抵抗力不如年轻人。此时他已处于半昏迷状态,脑中开始浮现出各种奇怪的画面,他似乎看到在一片混沌之中一团白光像条丝带一般不停地飘动着,然后又发出刺眼的光芒,随后又陷入一片黑暗中……
黑暗中又响起了各种声音,有鲸嚎、海浪声、鸟叫声,还有人声,似乎他以前听过的声音全在此时重现了。他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却发现是徒劳的,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他也分不清是没有荧光棒照明的原因还是这一切依然是在梦境中。
其他人也陆续出现这种梦离的状态。在黑暗中人的想象力被尽情地放大,每个人的脑中都开始出现各种古怪的东西。唐彬也朦胧地看到自己身处在一片雾状的云团里,突然云团开始变厚、变暗,形成了道道浓烟将他裹在其中,他想逃脱开却发现烟越来越浓,浓得他几乎快窒息了,他拼命地向前跑去,却怎么也跑不到头,窒息感愈来愈强,他用尽力气大口吸着空气,却又发觉无论如何也吸不进去,随后他发现浓烟开始散去,但散尽后他又发现自己正处在半空中,还没等他发出喊叫就急速地向下坠去……
感觉到身边的所有人都开始出现这种古怪的状况,刘苍意识到大势不妙,现在只有他还保持着清醒,他的身体素质比当中的任何人都要强魄,所以才能始终保持着清醒,但同时也就更加清醒地承受着海底压力所带来的折磨。“嗡嗡”声已经开始变得尖利起来,从沉闷的鸣响变成刺耳的呺叫,不停地充斥着耳膜。现在他还能坚持,但他不知道这种状况还会持续多久,他担心自己也会像其他人那样昏迷过去,那样就算磁力消失了也没人知道,但他更担心队员们挺不住这种摧残,在曙光来临前就跌倒在光明的面前,他只能在内心里不断地祈祷,祈祷这一切快些结束,祈祷队员们都能够坚持得更久些……
荏苒飞逝,黑暗中却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满眼的黑暗,而内心的光明也如风般被吹得飘散贻尽。
也不知过了多久,无穷的黑暗始终笼罩着这里,四周死一般的沉寂,除了身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外,刘苍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了,刚开始还能听到队员们莫明其妙的古怪声音,现在全都安静了下来,幸好还有呼吸声,说明大家至少还健在,这让他踏实了不少。
又不知过了多外,刘苍隐隐约看到一片亮光照射在眼前,他以为自己也开始出现梦境了,他又发觉光亮中有些东西是那样的熟悉,这才发现那都是飞隼号舱内的布置,随后在模糊了近两秒钟后,他才猛然醒悟,原来是舱内的灯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亮了。
电力恢复了。刘苍兴奋地大叫起来,翻身一看,果然大家都偎在自己的身旁,便连忙去推醒他们。
最先被推醒的是杨典,然后是唐彬、罗起、沈寒和岳华,而桑远山是最后一个醒过来的,弄醒他大家颇费了一番工夫,好在最后还是清醒了过来,看着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所有人一直揪着的心才最终落回了肚内。
可是舱内的灯光却有些奇怪,忽闪忽闪的好象被水淋过的灯泡一样,电路出现了跳闪现象,光芒也暗了不少,和之前明亮的灯光大相径庭,但刘苍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赶紧回到驾驶座前,一下将所有的电源全部打开。
可是打开电源后他却傻眼了,电源指示器上的红灯闪个不停,一遍遍地提示着“电力严重不足,无法启动系统”。
飞隼号的所有电能全部依靠太阳能,舱体外壳覆盖着大量的太阳能电池板,在入水前飞隼号整日都行驶在户外,电力储备的十分充足,即使潜入到海底,也足够使用5、6天的,现在居然被消耗掉了这么多,这可能是由于地磁坑中的磁力本身就对电路有严重的影响,才导致电力被损耗得如此多。
刘苍又重试了好几遍,却依然无法启动电路,这样飞隼号就无法驶离这里。试了好几遍,刘苍的额头上已出现了密麻的汗洙,却还是不见起色,舱内的灯光倒显得更暗了,这让他更加心急如焚。
这时桑远山已慢慢恢复了神智,他盯着舱内的灯具,又看了看电源指示器上不停闪烁的红灯,对刘苍说道:“少校,不用再启动了,你试试把所有电能全部用在压水舱的开启上,如果压水舱的水被排了出去,即使不能正常驶离,我们还可以呈自由上浮,先浮出去再说”。
对啊,一急竟然把这给忘了,刘苍暗暗懊恼到。飞隼号还有一个特殊的功能,就是可以将舱内的电能转化到一个点上,如果电力不足,就可以将剩余的电量全部转到舱内的一个设施上,从而保证那个设施可以继续使用。
刘苍马上将电能转化过去。舱内的灯光霎那熄灭了好几盏,但与时同时,随着舱体的一个小小的抖动,压水舱的舱门被打开了,里面的海水立时被排了出去。随后大家感到一阵轻微的颤动,被困在地磁坑中长达几十个小时的飞隼号终于再次动了起来。
自由上浮的速度并不快,但对于此时此刻的队员们来说,这简直就象坐上了动力快车,这种上浮的感觉是如此的让人高兴。
很快飞隼号就浮出了地磁坑的洞口,是沈寒通过舷窗极微弱的灯光才勉强看到的,随后他又看到了下来时的那座海底峡谷的峭壁,刚开始还觉得这些峭壁既荒凉又古老,现在再看竟变得如此新切。
峭壁上还有很多突出的岩石,幸好飞隼号上浮的过程中没有碰到那些岩石,否则一旦钻进了那些岩石的下面,丧失了左右移动的动力且只能自由上浮的飞隼号恐怕再也无力避开它们了,大家可就真的要长眠于此了。
接下来的上浮非常顺利,慢慢地大家看到舱外海水的颜色在一点一点地变淡,光线也越来越明亮了,快要浮出水面了。
经过一个小时后,只听到“噗”的一声巨响和“哗哗”的水声,飞隼号终于钻出了水面,一道微弱的天光霎那间透过舷窗照射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