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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魔鬼的诱惑

陈娟与几个朋友赶到医院时,婆婆的小腿骨折伤已被医生包扎好,秦大妈的儿子也还没有离去。他告诉陈娟,医生要老人住医院治疗,预交住院费1000元,小伙子说因身上钱不够,还没有为方大妈办理住院手续,急救的药费他已支付。陈娟听后真诚地连声道谢,一个普通的三轮车夫,虽住在一个单元楼,陈娟过去并未注意他。马林和陈娟的两个女友也跟着说了好多感谢的话语,倒使秦大妈的儿子有些不好意思,他憨憨地笑笑。在陈娟关注病床上的婆婆时,诚实忠厚的秦大妈儿子悄悄离去。

“妈,您在家好好的,怎么又突然出了事?”陈娟的话多少有些责怪婆婆的口气,幸亏她昨天把孩子送给娘家妈妈照顾。

老人也感觉对不住儿媳,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似地,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她这个样,越发让陈娟着急:“妈,你究竟咋摔伤的?”

“你出去后我在家急得等不住,想下楼看看,结果走到一楼平台处不小心被跌倒。”婆婆一脸的痛苦与忧愁,她的确不想给儿媳添乱,事情却偏偏发生在节骨眼上。

朋友们知道陈娟婆婆受伤的缘故后,都觉得老太婆伤得真不是时候,不过也是由不得人的事情。这还真应了祸不单行那句话,陈娟的压力太重了。大家一起给她鼓劲,告别时又一个个地安慰了老人一番。朋友们都走了,此时的陈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不想把方启良的事说给婆婆,因为她现在还不知结果。用什么话来瞒哄婆婆呢?陈娟心里实在酸苦,好在病床上的老人因为伤疼还没问她开庭的结果。为让婆婆安心养伤,陈娟还是开了口:“妈,启良的案子已经审完,根据张律师的分析,过不了几天你儿子就会被放出来。”

“真的吗,那得感谢张律师啊。”老婆婆虽然身体伤疼,但心里还是惦记着儿子,听媳妇说方启良不几天就可走出监狱,老人既想儿子又疼媳妇。“陈娟啊,我又拖累你了,老天咋不要我这个老不死的命啊!”老人咧了几下嘴,可干涩的眼里却没流出一滴泪来。

“妈,您胡说什么呀,好好养病吧,您健健康康出了医院,启良看到才高兴。”心情沉重又难受的陈娟强装笑脸安慰婆婆,她现在真是有苦没法诉说啊!

陈娟陪着婆婆打完吊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孩子还在娘家,她心里着急。可一天了,婆婆和她都没吃点东西。“妈,你想吃点什么?我下去给你买。”

方启良妈妈摇摇头,说啥都不想吃,她要儿媳赶紧到娘家去看看孩子。陈娟真想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哭上一场。年轻的女人就这样前绷后扯的,确实太难为她了……。

张发录在副县长桑志琏的办公室里惴惴不安,他几乎是来求救的。乔克失踪后复出,听说方启良也要从看守所出来,一个个的事儿让他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张发录很清楚纸里包不住火,心里发怵。桑志琏看着失去主意的张发录说:“张总,你不要把乔克弄成这样,会到这个地步吗?我看你真是胆大不要命,竟敢连执法人员都不放过。”桑志琏既恨又气。

“桑县长,都怪我想得太简单,谁会料到会是这样。”张发录惆怅的脸都憋红了,他知道现在只有桑志琏这根救命稻草。

“你看过乔克没有啊?”桑志琏问道。

“让王蓉去看过一次,她说没发现异常,都一个星期又过去了,乔克正常上班,估计没敢把底子抖出来。”被桑志琏这一问,张发录有些心安理得的样子。

“那不一定,是不是检察院的缓兵之计,目前也不好说,这段时间你可要小心,千万不可莽撞。”桑志琏告诫着,他知道张发录要出了问题,事儿就不好办,或许他桑志琏也就完了。

“桑县长,乔克过去要10万元的封口费,我觉得他太贪,才做了冒险事,不知能否再试一下。”张发录双眼直盯着桑志琏的嘴唇,可桑志琏一大会没表态。

“把他约出来找个合适的地方说吧,如果乔克收了你的钱,问题就不大。否则,我就不好分析这个人。”其实,现在桑志琏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只不过给张发录打打气罢了。

又是一个双休日,张发录在家拨通了乔克的电话,请他到老地方吃饭,说是给他压压惊。乔克没有立刻答应,只说这几天心情不好,改日再约。听了乔克的搪塞推脱,张发录心里又在犯虚。他琢磨一阵,把电话打给桑志琏,告诉了他和乔克通话的情况,桑志琏分析,乔克既然没有拒绝而是推脱,这说明他现在还犹豫不定,要张发录抓紧时间操作,一定把乔克拿到手里来。听了桑副县长的话,张发录又来了劲头,他再次拨通乔克的电话,对方说明天给他回话。其实,乔克先前接到张发录请他吃饭的电话后,就向杨福林检察长作了汇报,杨福林要乔克稳住神,明天可按张发录的意思去做。

总算把乔克约了出来,张发录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下来。这次请客,和过去不一样的是红丽酒店的包厢里又多了一个人,他是新安县公安局看守所的副所长,姓苗单名一个朴字,他个子长得挺高,生就一张黑脸皮,一双向外稍凸的大眼充满了傲气。与他凑在一起就变成5个人。张发录特意把乔克和这位苗副所长让在了首位,他与王蓉张利依次而坐。5个人吃喝玩乐了一阵子,张发录给侄子使了个眼色,张利过去对苗朴耳语了几句,苗朴的一张黑脸乐开了,他起来给乔克打个招呼,随张利走出了包厢。

“张总,又在搞啥名堂啊?”乔克纳闷。

“他们一快去跳舞唱歌,苗所长就好这一口,让张利陪他去吧,我们继续喝酒。”张发录让王蓉斟满酒杯后,刚端起酒杯准备再和乔克碰杯,他却突然放下酒杯呻吟起来。张发录说肚子疼要去方便,赶紧拿了桌上的一包餐纸也出了包厢。张发录故意做作,王蓉笑看着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对乔克说:“乔局长,还是我来敬你一杯吧,前几天你真的受苦了,也算你是有福之人。”一双媚眼忽闪忽闪的,王蓉这回端的是红酒杯。在酒精作用下,乔克那双近视镜背后的鱼眼一直盯着王蓉娇媚的情态,那颗还没彻底收起的色心又有些复活。两人碰过杯之后,因为张发录不在的缘故,乔克忘乎所以了,借酒兴在王蓉身上动起手脚。王蓉也乘机放下酒杯就势迎合,乔克猛地抱住她狂吻起来,两人亲热了好一阵子才松开手。乔克就这麽个人,尽管那天他给妻子下了跪,老毛病还是改不了。

王蓉笑眯眯地问乔克:“你知道张总为什么要出去?”乔克摇摇头,王蓉又道:“刚才张总演戏给你看哩!他把苗朴支走,自己又离开,你难道不明白?”

被酒精刺激的乔克又兴奋起来,杨福林检察长的告诫早忘在脑后,他把王蓉揽在怀里还想亲热,被她推开:“因为上次的事情没办好,张总有些不好意思,让我把上次说的封口费给你。这是以你的名字开的一张10万元支票,三天之内你得把钱取出来啊。”王蓉的媚眼一瞥。

乔克心里虽然荡漾,不过还算谨慎,当看见王蓉手里的支票,猛然想起杨检察长告诫:张发录给钱照常收下,千万不能漏了马脚。他极力镇静了一下自己兴奋的心态,从王蓉手里接过支票后,随手装在上衣口袋,虽说有些头疼,但他那双色眼一直没离开过那张迷人的脸庞,还是留恋不舍地握住王蓉的手粘糊了几句,才离开红丽酒店。这个没有道德定力约束的腐败者,几乎没有拒绝过王蓉的妩媚诱惑,这就是他被拉下水的原因所在。

张发录没有走,他一直在另一间包房里等着王蓉,快一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有她的信息,张发录无心看电视,心急火燎地来回在包房里走动着。当当,轻轻地敲门声,是她来了。他迫不及待地把门打开,王蓉进来后似有醉态,脸颊红润红润的,直勾勾地一双媚眼看得张发录魂不守身。等了她这么大时间,他也顾不得问乔克的事,一下把王蓉揽在怀里刚想动作,王蓉却生气地把他推开:“老魔头,我为你忍辱负重的全部奉献,还不如一个乔克啊,今天别想占本姑娘的便宜。”她爬在大沙发里嘤嘤抽泣。这下让欲火燃烧的张发录没辙了,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胃口不小,现在还离不开她。张发录坐到沙发上又哄又搂又抱地许下许多心愿,似醉非醉的王蓉才破涕为笑……。

这几天,秋老虎突然降临,天气又变得炎热,太阳升起来还不到十一点,就使人感到了飘散的热浪,就这样一直持续到黄昏后,气温也没降下多少来,现在又是晚上9点多了,屋子里还是有些闷热。在沉重的精神负担压迫下,昨晚喝了酒的乔克懒洋洋地躺在卧室的大床上整整一天没起来,像是失去了知觉的植物人。他知道悔恨已救不了自己,剩下的就是赎罪。在红丽酒店王蓉给了他10万元的支票,过去一直没有感觉到它沉甸甸的分量,现在不一样了,成了他赎罪的证据。他要按照杨福林检察长的要求,如实报告他的活动,把10万元的支票交出去,就这样想着,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于嘉玲把他喊醒时已经是晚上12点钟,他坐起来后什么也不管抱着妻子失声痛哭,于嘉玲也陪着流泪,乔克终于下了决心。

早晨醒来,乔克感觉好了许多,头不晕了,心里也慢慢敞亮起来,赎罪需要勇气啊!今天,他要妻子陪着一块向检察长汇报。于嘉玲有些欣慰,终于看到丈夫‘醒’了过来……。

市中级法院对方启良的案子没有做出改判,将案件发回新安县法院重审,不过在发回函件中提出了指导性建议:方启良与建华建材股份有限责任公司不存在劳动合同关系。新安县法院收到发回的案件后,即刻召开审判委员会议,对此案进行了认真地剖析,之后,又向新安县检察院发出司法建议书。接到法院的司法建议书,杨福林检察长慎重对待,也立即主持召开会议,把方启良涉嫌职务侵占一案的相关证据进行了客观地分析后,认为法院司法建议切中案件要害,遂作出撤回对方启良起诉的决定。从法院到检察院完成这项工作,仅3天的时间。

秋天的晨曦中,弱水河水静静地流淌,波澜不兴,河畔是一排苍劲的胡杨,由于水源充足的缘故,树叶尚绿,没有金色,中秋温柔地抚慰着大地,也抚慰着那些受了伤害的人们。

今天是方启良从看守所出来的日子,四个多月过去了,仿佛一场紧张地拼搏终于渐渐地露出了分晓。陈娟接到了张志辉的电话,除向她表示祝贺外,还说要从市里赶过来,他这样做,目的只有一个,要向世人展示和提醒,法律的公正与尊严不允许亵渎。两小时后,张志辉随陈娟与方启良的朋友一起向新安县公安局看守所走去。

通往新安县公安局看守所道路两旁的花池里,金菊的芬芳气息轻微地弥漫在天空中。太阳已经升上一树杆子高了,头顶是秋高气爽的蓝湛湛的天空,当方启良从看守所大门走出的瞬间,看到了妻子和一帮朋友,也看到了他非常尊敬的张志辉律师。方启良激动不已,他的眼睛湿润了。这时的陈娟已不管在场的朋友,快步迎上去紧紧抱住丈夫不放,好像害怕他再丢失似的,大家共同为这对夫妻相拥鼓起掌来。此时的方启良早已是泪水满脸,不过没哭出声来。他慢慢地扶起了妻子,拉起她的手走到了张志辉律师面前鞠了一躬,朋友们也都很感动,大家都为方启良恢复自由高兴。四个月的高墙内生活,的确让方启良感慨万千,墙内墙外两重天,他觉得就连外面的空气也是新鲜的。

怎么说呢,法律公正的缺失,致使一个无辜的公民被囚四个多月。法律虽然宣告他无罪,还他一个自由之身,表面对方启良来说是幸运的,可隐藏在他心里的创伤靠谁来抚平?参与侦查审判这个案件的所有警官、检察官、法官,还有那些幕后的官员们,触及到了什么?面对这些善良的百姓,应该说些什么?

方启良失去的并不仅仅4个月的时间,而是他一生中所抹不去的心理阴影。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差点被张发录王蓉这样的人与腐败官员相互勾结毁于一旦。当公平正义离开它位置的那一刻,无论社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去弥补,换来的总是迟到的遗憾!不过亡羊补牢,目的只有一个,不让下一个“方启良”冤案再次发生,这就是法律公平正义所追求的价值。

方启良和陈娟对张志辉律师和朋友们是说不尽地感谢,与朋友告别时,夫妻俩又向他们深深鞠躬。

方妈妈还在医院躺着,回家的路上陈娟把十多天以前婆婆摔伤左小腿的事告诉了丈夫,在看守所里待了4个多月的方启良已不像过去的那样激动,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老母亲第二次住进医院,他虽是一脸的担心和痛苦,但还是感激地望着妻子:“陈娟,这段时间你吃苦受累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没到伤心处,方启良两眼的泪水已经无法止住。人在人情中,方启良受到命运的捉弄,才体会到获得平安的宝贵,温馨时刻的来之不易。

看着动情的丈夫,陈娟心里更是难受,可她忍住了,她怕自己失控会哭出声来,因为夫妻俩刚进了住宅楼的院子……。

张利急急忙忙来到张发录的办公室,跑得有些气喘:“叔叔,方启良从看守所出来了,他不会找麻烦吧?”这个一根筋的小伙总是这样毛躁,不过这回张发录没有见怪,也不好再冷眼教训侄子。张发录手里虽然拥有一些权柄,但他清楚自己的权力毕竟是有限的,有些事还离不开这个莽撞的侄子替他上阵,尽管他的头脑有些简单。张发录一改过去的冷脸,口气非常温和并很自信地说:“他想找啥麻烦,人是公安局带走的,又不是我们把他送到看守所的,不要理睬。”

张利好像从来没有听过叔叔和他说话如此和气,今天这个态度使他倒有些不习惯,张利嘿嘿傻笑了一下,表忠心似地说:“我找几个人把他修理一下。”

“你这不是又犯混,断了他的水泥供应,看他方启良能跳起来,还不是要来求咱们。”张发录的狠劲又奔了出来。

“还是叔叔高明,侄儿咋就没想到。”张利有些不好意思的恭维着张发录,他准备离去时,张发录又让他从侧面打听乔克现在的动静,这个人才是他目前最大的威胁。不动用桑副县长的关系有危险啊,如何才能摆平这些事呢?张发录有些发愁。张利不知叔叔的心思,只是仍在那里愣愣地站着,张发录不耐烦地挥挥手,他才赶紧出去了。

张利是没办法完成张发录交代的任务的,他苦思冥想了大半天,还是没辙,只好去求王蓉。建华建材股份有限责任公司财务部里,王蓉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自从方启良被看守所放出后,她一直心神不宁。王蓉对方启良太了解,别看他平时有些马虎,可要叫起真来也是一根筋。卡下30多万元钱不记账,他能行吗,用什么办法对付呢?她现在心里很慌乱。当、当、当,有人敲门,“进来!”王蓉应了一声。

来人是张利,这个愣头青来干啥,王蓉面无表情的招呼他坐下。张利见王蓉无精打采的,一点也看不到平时那迷人的样儿。“王姐,谁又让你不高兴了?”张利知道她和叔叔的关系,早已不敢妄想。

“有啥话就直说吧?”王蓉对面前这个人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叔叔让我打听乔克最近的动向,你知道我是没这个能耐的,只好向你求教。”张利乞求的言语,给王蓉的虚荣心带来了一点满足。

“与其让你来,他为啥不告诉我?”王蓉故意问了一句,她知道现在张发录不会安宁。

“你们的事我哪敢问,这不是自讨苦吃啊!”张利咧嘴乐了。

王蓉也正愁如何再接触乔克的事,因为她打了几次电话乔克都不接,现在让张利去打探一下不好吗,她立刻换了个笑模样,如此这般交代一番,张利高高兴兴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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