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悦耳的手机铃声，正在办公室写点东西的李正明拿起了手机，来电显示是张志辉打来的，时间已是晚上10点多钟，这么晚了还来电话，李正明默默笑着自言自语的一句。“志辉，又有啥指示传下来，你也不看看都啥时间。”
“我可没你那么强的时间观念，不就10点钟吗！难道又打搅了书记大人？”电话里传来张志辉的玩笑声。
“多大的人了，贫什么嘴，有事就说吧。”李正明和张志辉通电话总少不了玩笑几句，今天依然是老样子。
“老同学，今晚我可真有要事，还必须到你那里说啊。”李正明听张志辉的说话声有些认真，只好又问：“非要今天吗？”
电话里只听到张志辉“就是、就是”的声音。李正明告诉对方现在天下起雨来，问他明天不行吗？张志辉说一小时内赶到，请李正明一定等他。真是一个工作狂，多要紧的事啊，熬不到明天。面对这个老朋友的要求，李正明无奈地摇摇头，只好叫他路上开车小心，遂做起了迎接的准备。首先泡好了一壶龙井，他知道张志辉这么晚赶来，肯定是彻夜长谈，茶水自然是离不开的。他又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办公室的报章杂志，免得这个爱讲究的朋友说三道四。李正明翻看着一本读者杂志，耐心地等着朋友的到来。室外的雨静悄悄地下着，只有一点细细的淅淅沥沥的雨声从打开的窗户传入。时间过得还不算慢，李正明听到了楼下的喇叭声，他走到对着政府大院的窗户前，看到提着包的张志辉向办公楼走了过来。
当当，两下敲门声，李正明请进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张志辉就推门进来了。“正明，打扰你了，实在对不起。”
“闲话少说，这么晚来干啥？”李正明快人快语，他说话做事就和他人一样简捷明快，从不拐弯抹角。
张志辉对他的这一点性格是清楚不过的，他接过李正明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正明，新安县里不安心啊！”
“怎么讲？”李正明不清楚张志辉为啥这样说。
张志辉告诉李正明，他最近接受了一起侵占公司财产的犯罪案件，嫌疑人名叫方启良，原是建华建材股份有限责任公司的职工，法院一审宣判方启良有罪，判处有期徒刑7年。方启良不服，提起上诉后，作为律师的张志辉对案件进行了调查和走访，听到了建华建材股份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张发录的一些反映。张发录为人做事霸道，不择手段，在公司养情人，员工们中间早有传闻，蹊跷的是就在他对方启良的上诉案子做调查有些眉目的时候，张发录的司机突然出了车祸，这难道是巧合吗？张志辉产生了疑惑。
“志辉，张发录可是省上的劳动模范，市县的政协委员，说他有那么多的问题，县里的领导怎么都不知道？”政法委书记提出自己的看法。
“那就是你们领导的事，张发录这个人不简单啊！”张志辉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有意的在李正明办公室走动起来，他的此举引起主人的注意。“哎呀，你坐下说话不成吗，晃来晃去的干啥？”李正明看着坐立不安的张志辉责怪道。
“我的书记大人，不是我张某人坐不下来，你难道不觉得建华建材股份有限责任公司出的这些事情奇怪吗？”张志辉在等这位政法委书记说话。
李正明看着眼前的朋友沉默了一会儿，张志辉也是默默不语，他知道不激起李正明的急性子脾气，就不能把他的智慧才能发掘出来，他这人是越急看问题越敏锐，现在的张志辉太需要知道这个政法委书记的看法。他还告诉李正明，来之前，他妻子还在家里接了一个恐吓电话。李正明一听这话，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什么内容？”
“让我少管闲事。”张志辉坦然的一句，接着又道：“我不就接受了方启良亲属的委托吗，还能管新安县的啥闲事！”
“志辉，感谢你对我李正明的信任，我会很快把这事向咱们县委书记汇报的。”李正明已经感到方启良案子的复杂性。律师接受委托是其职业范围的事情，为何受到他人的恐吓呢，这里面肯定有文章。“李书记，张发录的司机出事死亡，我认为有人为的因素。为了谨慎，我已向县交警大队提出申请，保全了出事的车辆，并提出对该车进行科学技术鉴定的请求，请你直接过问一下，避免中间环节再出问题。”从张志辉的话中，李正明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前一段时间，分管全县企业工作的桑副县长就方启良的案子曾给他打过招呼，说法院审理有些拖拉。桑副县长说张发录邀请李书记吃饭，因工作忙，他推辞了。难道这都联系在一起吗？过去李正明没有往这方面想，一听老朋友的话，他不得不重新考虑。
“志辉，你说张发录的司机事出有因，是什么意思？”李正明知道这是一次单车事故。
“李书记，张发录的司机开车多年了吧，好好的咋就出单车事故。据我了解，李云可是个技术老练的司机。”张志辉进一步亮明自己的观点，他看李正明皱着眉头，想说什么又没开口。
其实，李正明心里很明亮，但他没说出张志辉想听的话，“难道老司机就不出事了？”听着老朋友的反问，张志辉多少有些失望，他心里话，李正明现在咋变得如此谨慎，头上有顶乌纱帽就是不一样啊！不过他还是很信任这位政法委书记，他不亮明观点肯定有他的道理。
“志辉，咱们休息吧，被你这个夜猫子搅得都这么迟，我不可能再陪你了。”李正明说着话打了一个哈欠，张志辉不好意思地笑笑。“一切听书记大人的安排。”张志辉先行一步，他没往市里赶，开车向住宿的新安县政府宾馆方向去了。
夜已经很深，张发录和乔克也还没有休息，他俩聚在红丽酒店的三楼301房间里。这是一间高档套房，套房是按照四星级的酒店装璜布置的，这样的套房在红丽酒店只有三大间，301套间基本被张发录包住。这会儿房间客厅的照明大灯已关，高级真皮沙发中间茶几上的台灯灯光有些昏暗，不过张发录已经习惯了。茶几上摆放着四个小菜，一瓶本地产高档红酒。张发录端起面前高脚杯喝干后，又倒了半杯，把乔克喝空的杯子也斟上酒。他告诉乔克，方启良的律师张志辉已保全了出事的车子，警方可能要立案侦查的，可不能小看。他有些着急地挠挠头发，不过乔克没注意张发录的表情。
“张总，你们公司的车子咋会出这样的事。”乔克一问，张发录表情显得不那么自然，有些紧张，但他毕竟是经过世面的人，很快就镇静下来。“你这乔局长，天灾人祸的事谁能说清，你这不是在怀疑我吗？”
乔克望着张发录笑了笑：“我哪有这个意思，但愿不是人祸就好。”
“你难道认为我做了手脚不成？”霸道惯的张发录这回沉不住气了。
“我怀疑你干啥，有备无患总好点吧。”乔克一句话说到要害处，张发录心虚，油亮的脑门上渗出了汗珠子，乔克明白张发录今天为何约他到酒店301房间，因为乔克听说张发录包下的这套房子，不会随便请人入内，要想住进去，张发录不点头，服务员也不敢开房。就连乔克与王蓉幽会都是如此，乔克望望张发录，半天没说话。知道张发录现在求他了，倒要看看他的态度。张发录感觉今晚的乔克有些不对劲，刚开始说话就神神道道的，现在又一声不啃。“怎么不说话了？”
“你说咋办？我还等着你说呢。”乔克回过神来，他从近视镜后面转动了一下稍稍凸起的那双鱼眼，知道张发录已经没了主意，遂悠闲地端起红酒杯慢慢抿了一口，紧接着打了一个哈欠。张发录垂着头沉默了半天，他多么想在这黑洞洞的夜里，从乔克身上找出一丝希望。此时的乔克却表现的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看张发录仍低着头，觉得房间里暗沉沉的，太让人沉闷，甚至有点窒息。便起来按下了大灯开关，室内忽然明亮，张发录有些不适应。“你这是干什么，太刺人眼睛。”他搓揉了一下那双大赤泡眼。
“找找桑副县长吧？”乔克说。
发了蔫的张发录那双大赤泡眼死死盯着乔克没说一句话。乔克被盯得心里发毛，平时趾高气扬的霸道劲儿去了什么地方。“张总，你听见我说的话吗，今晚怎么了？”这家伙怎么一下软蛋了，乔克有些不理解。
“我有点累，乔局，明天来公司一趟，让王蓉备下50000块钱，你拿上运作吧，桑副县长那边你就不要管。”张发录这样一说，乔克来了精神，觉得今晚的夜没有白熬，他那高度近视镜片后面的一双鱼眼闪出了亮光。张发录看着这个贪婪的家伙，心里虽不痛快，但他现在离不开眼前的这个人。
“脱掉帽子凭天断吧，我就不信世上还有用钱玩不转的人。”听完张发录的话，乔克再没有说啥，他知道张发录现在是热锅上的蚂蚁。“张总，明天我就去找交警吧。”
张发录无声地点点头，他现在把宝押在乔克身上。
乔克心里沾沾自喜，50000元啊，近一年半的工资，他彻底忘记了自己在干什么。从红丽酒店出来后，乔克自觉轻松起来，他盘算着款子到手，就由不得你张发录了。乔克嘿嘿独笑着，恰好过来一辆出租车，乔克招了一下手，他上车后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黑暗中。
深夜的雨继续下着，夜色漆黑无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