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徐文亮下班回家，从新华书店旁走过的时候，看见路边树荫下有个男的正在找一个瞎老头子算命。他看那男的很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走了一站路，才想起来是丽丽的同学邱萍的爸爸邱志远。那一年他没和老婆陈姗离婚的时候曾去了自己家里一回，这一晃好几年过去了，听说他是下海做生意去了。不过，从刚才看到他的穿着打扮看，他混得不是很得意。而且，一般人走背字才会去找算命的瞎子乱扯。
经过证券公司门口，文亮看见里面站人头攒动，个个脖子伸得老长，盯着前面红红的一片电子屏幕在看。他看见方向东也站在人群中，就走进证券公司的营业大厅，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方向东回头一看，说：“哟，小徐，你也在炒股？”文亮笑着说：“我没炒股，刚路过这里，看见你脖子伸得比鸭脖子还长，这炒股真能挣钱吗？”方向东一撇嘴说：“你把那‘吗’字去掉，实话跟你说，我在这里盯两天，顶你累死累活上班干一个月。”文亮似信不信，方向东又说：“真要不能挣钱，难道这大厅里这么多人都是傻子，吃饱了撑的？”
文亮听他说得这么肯定，也有些心动。他手头上存了两万块钱，心想要不要拿来试试水。他问方向东怎么样炒股，方向东说：“小徐，你要真想炒股，可以来找我，我给你推荐几只大黑马，保准你大赚。不过要快着点，现在行情正火的时候，错过了时候可没机会了。”文亮说：“我有个定期要下个星期才到期，现在取就全算活期了。”方向东说：“要炒股谁会在乎几个利息钱。行了，你自己决定吧。”正聊着，那边一个男的喊道：“老方，咱们的股票大涨了，快来看看，要不要出货呀？”方向东拍拍文亮的肩膀，跟那人说话去了。
回家的一路上，文亮就琢磨这炒股的事。进了银行大院，看见丽丽和同学邱萍在楼下踢毽子，另有几个小毛孩在一边玩。文亮问丽丽：“你吃过饭了？”丽丽说：“吃过了。”文亮又对邱萍说：“邱萍，我刚才看见你爸爸了，他现在干什么呢？”邱萍一边踢毽一边说：“我也不晓得，我妈不让我理他。”旁边的两个小毛孩忽然打了起来，文亮看其中一个正是楼上的小陶原，他忙将两个小孩拉开。问：“干什么打架？”小陶原说：“是我先看见的。”另一个小孩说：“谁先捡到就是谁了。”
文亮一看，原来他们争抢的是一张张用毛笔写满字的纸，这正是昨晚自己扔到了垃圾桶的东西。原来，文亮最近又多了一个爱好，他买来笔墨纸砚，将白纸叠成四四方方方的，每天晚上没事时就抄写诗词，往往一个星期就积了一大摞，文亮就将这些写完的字纸当垃圾扔掉了。两个小孩子各拿着一摞捡到的字纸，争吵是为了最后发现的一张。丽丽笑着说：“哥，这些小屁孩最喜欢你写的字，他们都当宝贝一样捡回家。”说得文亮也觉得好笑。
吃饭的时候，文亮跟老爸老妈说想去炒股。老妈问：“股票是什么东西？”文亮用他仅有的一点知识解释说：“股票就是我把钱投资给一家公司，让他拿着这钱去做生意，赚了钱他就给我分红。”老妈说：“那要是亏了呢？”文亮说：“亏了，那可能就没有分红，甚至本都拿不回来。”老妈说：“那还是放银行保险。”老爸则不置可否，只说：“炒股听说风险很大，你最好找个师傅学一学。”文亮说：“就是有个师傅，我才想炒股。”
有人敲门，老妈开门一看，原来是哄哄来了。老妈说：“哄哄好久没来了，长胖了一些。”文亮三扒两口地吃完了饭，叫哄哄到自己房间里坐。文亮问：“今天怎么这么闲，没上班呀？前几天我还跟猴子说哥几个要聚聚，他还说你重色轻友，有了老婆忘了兄弟。”哄哄往文亮床上一躺，叹口气说：“没有班上了，下岗了。”文亮问：“怎么了？”哄哄说：“我们麻纺厂垮了，工人全都算断回家了。”文亮问：“什么时候的事？”哄哄说：“就这几天，我现在就没有班上了。”文亮说：“那你和你老婆不是全都回来了？”哄哄说：“是呀，我现在正着急不晓得干点什么好。”文亮安慰说：“不用着急，车到山前自有路。”
哄哄又问猴子现在忙什么，文亮说：“他还不是瞎混，前些时带两个女孩来叫我跟他们去滑冰，害我身上酸痛两三天。”又说：“要不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我们去茶楼坐坐。”哄哄点头同意，文亮就用家里的电话拨通了猴子的手机，问他在哪里，干什么？电话那头的猴子说：“正在朋友家里码长城呢。”哄哄把电话接了过去，说：“赶紧过来，你直接到秀玉茶楼，我们等会儿在那里碰面。”放下电话，哄哄说：“还是你们日子过得潇洒，又打麻将又泡妞。我都后悔不该这早结婚，人一结婚感觉压力就大起来。我老婆还想要个小孩，又赶上我俩同时下岗，我要还是单身，我肯定是不着急的。”
两个人从文亮家出来，蹓跶着来到茶楼。下午两三点钟，茶楼里人不太多，空调开得很大。茶楼分上下两层，布置很优雅大气。两人直接上二楼，找了一个安静的位子坐了下来。服务小姐过来，文亮点了一壶菊花茶。喝着茶，聊着天，的确是很惬意。哄哄说：“好久没出来坐了。”文亮说：“没事的时候，出来聊一聊，放松一下心情，别把自己搞得那样紧张。”
一会儿，猴子来了。对文亮说：“老徐，你今天这个电话来的真及时，要不我现在还在麻将桌上耗着呢。”文亮说：“不想打就别打，哪个还逼你不成。”猴子说：“没有办法，主要是哄单位的头头高兴，他要玩，你敢不陪着。从早上一直玩到现在，我中饭都没吃。”哄哄问：“战果如何？”猴子说：“我这就变着法子送几个钱给领导用，还敢赢他的钱。”
说到这里，大声叫服务员，问有饭卖没有，服务员报了几个炒饭的名字，猴子最后要了个扬州炒饭。文亮告诉猴子哄哄下岗的事，猴子也没有很惊讶的表情，只问哄哄有什么打算。哄哄说：“我想去东方山抽个签，看菩萨有什么指点，再决定下一步的方向。”文亮说：“你怎么还信这个，那都是封建迷信。”哄哄说：“迷信，迷信，正因为是个谜才有那么多人信。”文亮让猴子判断。
这时扬州炒饭上来了，猴子先大吃了几口，这才说：“管他迷信不迷信，我们就只当去郊游了。东方山我还是初中时候去过一回，现在都忘了什么样子了。”又问文亮什么时候休息，文亮说星期天。猴子说：“那我们就星期天去，别忘了把相机带上，我们好好照几张相。”哄哄说：“那就这样说定了，星期天早上八点，在老徐家楼下集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