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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老基盖屋(1)

李金回村第二天的一大早,刚送走郑产良,东方老人就由已经六十多岁的老儿媳妇海他娘搀扶着来找他啦。老人颤巍巍地跨进门槛不落座,站在屋当地就唠唠叨叨着说开了:“金孩,我跟你说,昨儿晚我思谋了整整一晚上,思谋来思谋去,总觉着贵儿的房子不能盖得出了格。大队给他批的一块新地基也不太合适。大队规定,除非家里弟兄多又没有老宅基地的家户,大队才给批新的。

你家在村里上下两家就李贵一棵独苗,两家的老地基有好几处,让大队批新地基显然不应该。解放前,楼家原来也是个殷实户,那时候,房子盖的在全村算独一份。民国三十年一入秋,当时国民党的九十八军军长武士敏在咱们沁水地界打的那次仗最后因没援兵还是被小日本给打败了。他的部队撤退时,一部分撤下来的人在咱李沟河还住过一夜。日本小鬼子的飞机撵着炸,咱一道河炸塌的房子有三十多座。楼家的好房子在那次大轰炸时也被炸平啦。妮娘带着贵娘俩嫁到下村的时候,先是兵荒马乱的,楼家修不成房子,后来一家老小实在没有办法就一直住在南屋和南屋的耳房。楼爹死后,楼那样,贵又小,也没有力量再去重修房子。妮娘和楼爹生养的那个孩子一岁多就得了重病,想了无数的辙,费了好多劲,到了还是没能保住。妮她娘和楼他爹还有楼先后都殁了后,贵儿娘俩才又归宗回上村来住。现在,下村楼家的南屋没有人住,做了队里牲口的饲养圈。现在刚好,你把楼家炸塌的房子重新拾掇拾掇,很省事。房屋院落的地基石、脚地石都好好的。在基石上面垒墙就成屋,还不招惹,别人也不会说闲话。你说我想的对不对?”

李金耐住性子在听着老人的絮叨。老人总算说完后,李金感激地说:“大伯,您老想问题就是周到,也妥当。咱就这么办。”

“活得当紧干,松松垮垮的不行。今儿,咱先挑水湮土,铡麦秸,把捣土坯的材料要先准备好。贵儿,今儿你不要再干其他任何事,当紧地给我先安排修房子的事。这会儿,你先去把庭庭给我喊来。”

东方老人站着说完了长长的又一堆话,坐下后吩咐李贵。

院子里有一个声音高声喊:“爷爷,我已经把干活的人召集齐啦。捣土坯的地方咱们就选在打场地边的三尖尖地吧?您老说行不行?”

“你小种给我进来回话,在院子里胡喊叫什么?真是的,越大越没了成色。”

其实,东方老人的心里很舒坦,只是故意装出不满意的腔调朝门外喊。

敦实小伙庭庭一撩门帘进到了家里,站在东方老人的旁边,嘻嘻着:“爷爷,你和我大伯一家在商量事情,我一个小孩家怎敢打扰?我不在门外吆喝,又敢怎样?您老万万千千地可别记怪小孙孙哟。”

东方老人的心里更受用,亲切地问:“庭儿,你爹今儿总该回来了吧?”

“他说最多走三天。爷爷,事情紧赶紧,我敢向您老打包票,我爹今儿赶不回来,明儿准回来。”

“噢——好。看来明儿傍晚你爹准能回来。他回来了,我就能少操闲心咯。”

“爷爷,你还没告诉我三尖尖地的土捣土坯到底行不行哩?”

“我早几年跟你爹就说过,三尖尖地的土就是给你贵哥留着盖房子用的。他能跟你没说过?年轻人呀,一点记性也不长,你的队长是怎么当的?嗯?还要不住嘴地问,看我不揍你个小种。你别跟我一直打嘴官司啦,麻利领人干活去。”

“是。”庭庭做了个鬼脸高声答应一声。回头跟李金有礼有貌地说:“大伯,您老先坐着,我们要干活去咯。”

“泡儿得子晚,庭庭是那年泡儿出走逃到了晋南,从翼城娶了翠花生养的。

跟他爹一个样,鬼精鬼精的。”

东方老人知道李金了解庭庭的底细,但是,他逮机会总想夸庭庭。一遇到有人说起庭庭或是自己见到庭庭时,老人总是喜模喜样的。

“大伯,这个孩子确实不错,是个好孩子。”李金发现庭庭已经一溜风没影了,也十分高兴地向东方老人夸奖着庭庭说。

“金孩,我跟你说,无论到任何时候,在咱村的人里面孬的不算太多。”东方老人很知足,也很自信。

“大伯,这种情况是您老的功劳。您老调教有法,管理得当,这是必然的结果。

都几十年啦,我虽然常年在外,村里的情况我还是清楚的。”李金由衷地说。

“哈哈哈……”东方老人咧开他那没牙的嘴,十分欣慰地大笑起来。东方老人指着站在一边瞪着俩眼看、竖起两个耳朵听的王欣欣,乐呵呵地说:“金孩,吃过饭,咱父子俩带上这个闺女到村里、河边和山上到处转转,让这个孩子也知道知道,咱这么个小山沟沟里怎么就能出了你这么样一个大官。”

今儿早,东方老人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说话的声态一扫惯常的呆板和严肃,多了些灵活和温和,是那种有些矜持中含着自豪的劲。

今天,王欣欣正发愁自己不知道该干啥,听老人这么一说高兴起来:“老爷爷,您老太不简单了,我心里想啥您老全知道,比李伯还要强上一百倍。老爷爷,伯伯,咱们快些吃早饭,吃过饭咱祖孙三代一起到外面遛遛弯。这可真是太好喽!”

端出来的饭是酸菜汤煮黄疙瘩,连汤带水的。王欣欣哪见过这样的吃食,很稀罕。她面色夸张,有些不敢动筷子,嗫嚅着说:“贵哥,这饭是先喝汤呢,还是先吃黄……”李贵凑趣地说:“你先喝口汤看看香不香。”王欣欣抿一小口汤,不住地啧着嘴:“味道怪得很,但香喷喷的。”李金让王欣欣咬一口黄疙瘩。王欣欣银齿小嘴小尝一口,喜滋滋地说:“糯糯的,筋筋的,很爽口。”然后不住嘴地说,“好吃,好吃,真好吃。”

王欣欣大口大口地吃喝起来。

李贵放心啦,李金笑啦,东方老人也乐啦。在场的孩子们你捅我,我戳你,滚成了一堆人蛋蛋。

庭庭又进来了,他和东方老人央求:“爷爷,我大伯的饭——干活的人一致要求,要让他全村每户轮着吃。您说吧,这么做行不行?要行的话,我家住下村的最西面,咱先从我家开始轮吧?”

“那不行。要轮也得先从我家开始。你和你爹眼下都忙得很,先到你家吃饭不现实。其余的我不管,你拍板。”

“好哩,就这样。”庭庭像得了圣旨似的去安排。

柏村四邻其他村的生产小队听说李贵家要盖房子,都派来了为盖房子需要割笆条的人。割芭条的人们都自带着干粮,呼呼隆隆涌进了李贵家的院子。

李沟河盖房子的办法都一样:地基由四方四整的长石条用过滤好的白石灰垛死,土坯垒墙,屋顶檩椽在土坯墙上先钉好,再苫上用芭条编的芭篦再把它钉好,然后,在芭篦上把麦秸泥摊平然后苫瓦。

东方老人扶着拐杖,颤巍巍地站在院子的屋阶上,他面对着外村人,神态沉稳,不失一贯的自信和大气,老眼炯炯如闪电,扫视着院子里的精壮汉子们。

老人亢亮地说:“孩子们,我不用说多余的话。你们进到葛条沟,要拣那些顺顺溜溜的割,每人要割一百五十斤,摸黑可不行。我数了数人头,一共十一位,一人一担准够编芭用。”

李金向王欣欣使眼色,王欣欣确实是个灵透的姑娘,急忙取来香烟递到李金的手里。李金一边一人一包地分发着,一边感激地说:“孩子们,我这个常年在外的长辈谢谢你们啦。孩子们,我没有什么好谢谢大家的,你们每人先带上一包云烟尝尝鲜。”

“噢——太好咯……”

院子里顿时一片欢呼,震得麻雀喳喳乱飞,狗跳猫奋鸡欢叫。小小山村像过年一样荡漾着喜气,喜气向天上或是地下飘溢着,蔓延着……

到高平城里购置修房和喜事两项物品的李泡在从柏村走后的第三天赶黑前回到了村里。未进村子前,远远的,李泡已经感觉出了村子里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氤氲之气在飞舞,在飘荡。李泡明白,是李金已经回来了。他们一行五人,满载而归。盖房用的各种铁货——巴梁的大丁字钉、巴檀的大弓字钉、巴椽的锥丁、棚楼的洋钉和粗细铁丝,一应俱全;盖房用的其他物品连粘楼板的皮胶也没有忘记,门类齐全;婚礼用的被面床单、红绸红花、男女新人穿的衣裳和红拜毡,两件事情用的烟酒、鞭炮、红纸和彩纸,一样不少。

五副担子停在了李贵家的院子里。

李泡抹着满头满脸的汗水,在热气腾腾中朝屋里喊:“谁在屋里,掀一下门帘把东西放屋里。”

“都回来啦?”妮慢悠悠地卷起门帘挂好,冷冷地问了一句,再没有多余的话。

挑担的四个小年轻打记事起就习惯了妮和李泡说话时的那种从来都是不咸不淡的姿态,再有天大的事李泡给李贵家办,妮总是冷脸相向。他们俩的脸是热盆对冰鏊,井水河水两相向。年轻的后代们哪里能了解他们俩之间的过节呢?

年轻人中间,也有人大着胆向长辈们打听过其中的奥秘,得到的回答总是讳莫如深的呵斥:“你给我滚到一边去,你少知道些吧。人小管的事情倒不小,你就不怕把你给憋死?憋死也活该。”久而久之,年轻人们不敢再操闲心去深究老一辈们的事情啦。

在屋里,妮给几个人盛绿豆汤的工夫,李金和王欣欣搀着东方老人回来了,屋子里沉闷得像没人似的冷场面才被打开,顿时热闹起来。

李泡没了魂似的撂碗站起身,绿豆汤洒了半桌面。

四个小年轻“叔叔”、“大伯”欢欢地叫,把碗也胡乱地丢到一边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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