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愁容满面，但铁了心绝不让泪水溃堤。我们决定继续待着。如果他们同意让我们见萨莉呢？我们不能不在场呀。
我们在附近绕圈子消磨时间，这里位于曼哈顿的最东边，棋盘似的街道千篇一律，每条街的景色都相差无几。一名女子进了干洗店，递给柜台的男人一张红色收据，对方交给她一个捆着绳子的盒子，里头装着她的衬衫，叠得整整齐齐，纤尘不染，焕然一新，算是慰劳自己吧。
回到医院，事情依然没有转机，访客一个一个离去，哈西德教派的犹太家庭前脚走，时髦的中年男子后脚跟进。几名病患拖着脚步到外头抽烟，这些都享有特权的吧，我想。他们每个人都眼皮沉重，眼神涣散，宛若一张张模糊照片里的人像。
先前那位别着工会徽章的护士正好下楼休息，这回对我们倒同情起来，好像我们已经通过第一阶段考验似的，大出我意料之外。"你们别紧张，我是说真的，快回去吧。想打电话随时都可以打来，说要找辛西娅·菲利普斯（本书中的医疗人员、病患及其家属之姓名已做改动。）就行了，我会向你们报告她的情况。"
帕特把打包好的过夜行李交给她，虽然东西不多，但这是目前我们和萨莉之间唯一的联系桥梁。
"我会确定交到她手上的，放心吧。你们气色真差。她到时候还需要你们呢，可怜的孩子。"
回到公寓，我拨通了罗宾的电话，告诉她萨莉住院的消息。
"不！迈克尔，你怎么可以把她送走？怎么可以！"
"把她送走，"这句话刺伤了我。记得小时候，大人常拿这句话来威胁我哥哥史蒂夫："我们会把你送走噢，你想被送走吗？"我哥就好比用不到的家具，只因为大人隐约受到良心制裁，而不敢把史蒂夫直接丢弃。我以前是这样想的。
"她人在医院，罗宾，我们别无选择。她病得不轻。"我努力想解释过去二十四小时中事情发生的始末，但该如何精确转述萨莉突如其来的变化？何况罗宾似乎没在听我说话，或是根本听不懂我说的话。这也难怪，连我自己都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的女儿忽然变得遥不可及，最棘手的病情令她的心灵整个关闭起来，她的心房成了鬼宅，我们谁也进不去。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声，罗宾的丈夫好声好气地在训练狗儿，我想象他们俩赤脚坐在后门的台阶上。
"迈克尔，听我说。你还在吧？"
"还在。"
"迈克尔，我确定萨莉没有生病，她是有感应，这孩子灵场本来就强，不只我这样讲，我有些朋友，灵场也很强的，见了萨莉也说一样的话。她真的很不平凡，好好好，我知道你一定又想说，萨莉和我们一样是普通人，只是天赋异常，可以看见我们看不到的东西。总之，现阶段对萨莉的蜕变而言非常重要，这段旅途将带领她迈向更高层次的心灵境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