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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熟地难离(5)

这八年来几乎每一天他都会和死亡擦肩而过,时刻行走于刀尖之上,有时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为什么这样都还能活下来?

作为一颗棋子,他的结果不是成与败,而是生或者死。成败,只有主宰者才有资格说出这两个字。人们会记得棋手,却不会记得棋子,棋子是没有名字的。

他已厌倦了做棋子。

今天这步棋,他是为自己下的,他自己做棋手,自己做棋子。当他走出这一步,也就意味着他摆脱了棋子的命运。

他今天回去,于是那个传递消息给他的人、那个希望他活下去的人,现在彻底安全了。可他也同时告诉对方:他拒绝了这份人情,从此以后,他永远地挣脱了束缚。

也许他不得不继续留在黑夜里,但这黑夜,不再是一方棋局上的黑夜。也许今后,他不得不继续做一个恶鬼,但是他不会再是谁和谁手中的恶鬼,而是一个彻底自由的恶鬼!

他现在就看见了自己的结局--不是死于乱刀,就是死于饥寒。

那又有什么关系?死亡于他,焉知不是一种解脱?

不过,在那一天来临之前,他要以这用生命换来的自由之身,去做一件他早就应该去做的事。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如果谁要阻拦他,他就会如恶鬼一样食其肉,饮其血,哪怕那是死神!

谁说恶鬼不能与死神肉搏?

同是出生在地狱里,同样带走了那么多人的生命,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吴涯胡乱地想,然后放声大笑。但笑出的却是一大口鲜血,直喷出来,渗入地面。与此同时,他的四肢也因虚脱而开始无力,视线在模糊与清晰之间徘徊,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粗重。忽然,他看到一小队兵,远远的,他听到他们在说话,但是他一个字都听不懂--他们说的是日语。他们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走来了。

吴涯感到眼前一片茫然的漆黑,他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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