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致尧看着那四个字，眉头微皱。
"对他？一点也不。"孟致尧说，"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贺元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之后，两个人似乎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孟致尧站起来，走到窗口，看着外面漆黑一片，几点零星的灯光微弱得如同即将谢去的花朵。
"萤火之微，莫以燎原……"他喃喃自语。贺元瞟了一眼他的背影，又低下头去，这个上司是他生平所遇之人中最深不可测的一个，他说的话，也如同一口深井，那深度带着幽黑，似毒蛇的皮肤，令贺元甚至不敢多窥一眼。
敲门声忽起。
三长两短。
贺元打开门，让一个穿长衫戴眼镜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男子竭力抑制着紧张，但话音仍然有些发抖："吴涯……他……回来了。"
"什么？！"贺元的脸色大变，几乎和墙面一样白了，"你说什么？！"
男子郑重地点头："就在楼下，他是回来报到的。我们暂时稳住了他，现在他回自己的房间去了，我已经通知西字部的人在周围埋伏好了，只等命令一下，便立刻动手。"他一面说，一面仔细地观察着两个顶头上司的脸色。
"等等！"贺元有些激动了，"他回来了，说不定真的不是他，不如我们先……"
孟致尧的表情看起来似乎也有些恍惚，于是贺元等待着，准确地说是期待着：这恍惚过后，他或许会做出一个不一样的决定。
然而孟致尧很快又变回一潭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水，他面无表情地说："动手吧。"
这三个字说得斩钉截铁，字里行间找不出半分犹豫。
男子显出和贺元一般的疑惑，他愣了几秒，似乎是在等待孟致尧的注释，然而孟致尧显然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于是男子高声说了一个"是"字便立即退出去了。
"换了是我，也会冒这样的险。"孟致尧终于开口了，"你也会。与其在外面如丧家犬一样被追杀，不如索性回来，破釜沉舟。反正都用性命相搏，如果我们信了他，这一劫就算过去了。可惜的是，我们不会信他。"
"是不敢。"贺元沉声道。
"是不敢！"孟致尧重复道，"信他我们要冒双重的风险，开了这个头，这儿就不再是密不透风的了，它会变得像筛子一样，到处都是风！"
"是。"贺元说，心悦诚服的。他忽然悲哀地意识到自己为什么没能坐上孟致尧的位置，因为有些东西，他确实不具备。
3
吴涯坐在自己的床上。
这是一间幽暗的屋子，位于教学楼一层最左边的倒数第二间，紧挨着最里间的杂物房。窗户南北朝向，换句话说，这是一间见不到日出日落的房间。
没有人认为吴涯会喜欢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