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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十八首歌:滚滚长江东逝水

一首《最美不过夕阳红》唱下来,“往事如歌”手里的鲜花,已经多得有点接不下了。因为那些历历在目的往事,实在是勾起了他太多的回忆。因此,他在唱这首歌的时候,也是倾注了他全部的感情,也就唱得格外地深情感人。就在他将手中的鲜花又一束一束地扔回台下时,两位主持人走过来和他--深情地握手致意。

“北方的狼”:“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情。”

“西湖一棵柳”:“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北方的狼”:“下面请听‘往事如歌’给我们带来的最后一首歌。”

“北方的狼”、“西湖一棵柳”:“《滚滚长江东逝水》!”

从江永回到浏阳后,英俊先是去照相馆把那些为老人和孩子们拍的数码照片冲洗出来了,然后按自己记下的地址分别寄给了照片的主人”

空闲下来的时候,他就会打电话给“人中禾火”,问他小说是否开始动笔了。

“人中禾火”回答说正在构思。

自从江永之行他们有了那些交谈和了解后,“人中禾火”就一直在想:王英俊的经历确实很富传奇色彩。但如果是单纯去写这么一个人物的传奇故事,而不去挖掘它的社会内涵,不去表现它的时代背景和社会价值,那么,这样的故事写得再好也是有的。

因此,“人中禾火”一直在琢磨:它的文学价值和社会意义到底在哪里?它的人物身上究竟有哪些闪光点?这个故事写出来后,它将靠什么去打动它的读者?又靠什么去吸引别人的眼球?甚至为了给这部小说取个书名,“人中禾火”都是绞尽了脑汁,到最后还找不到一个比较满意的答案。

都知道看事容易做事难。写小说又何尝不是如此!曹雪芹的一本《红楼梦》,真是“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而现在他“人中禾火”要把英俊那些零零散散的故事串连拢来,他将到哪里去寻找那根具有魔力的绳子呢?

“人中禾火”又专门到英俊的家里去拜访了一次,并把他发在网上的那些帖子都考到了自己的盘上,然后回到家里认真地去读。

突然有一天,“人中禾火”忽然灵感突现。他觉得英俊的六十寿庆个人演唱会就是那根魔力无比的绳子。他完全可以通过英俊演唱的一首一首的歌,把他那极富传奇色彩而又真实感人的故事一个一个地带出来。而书名也最后确定就用《风流云》!

表面上看起来,这其实就是一个男人和几个女人的风流轶事,再加上男主人公晚年的良心发现和人性回归。这个题材一点都谈不上“新颖”,甚至可以说是很“陈旧”。因为古今中外的很多大作家在他们不朽的著作中都有过表现。但“人中禾火”仍然觉得,王英俊的故事还是有它的与众不同和可写之处。因为它们发生在中国不同的特定历史年代,他六十年的风雨人生,既经历了新中国的历次政治运动(比如“文化大革命”,比如“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也赶上了中国最好的年代(比如“改革开放”,比如现在的“网络时代”)。因此,如果写得好,也许会有一种特别的社会现实意义和传统的人性文学魅力。人生一切也许都是过眼烟云。但并不是所有的风流韵事都会随着时光的消逝而风流云散的。

这样决定了之后,“人中禾火”就坐在电脑前,正式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打出了第一、二首歌后,“人中禾火”又把稿子送到英俊那里去征求他的意见,问他顺着这样的思路写下去A何?

“我认为你这个想法很好!写出来会很有特色!”

“只是,这样有点太写实了,老兄不怕醒了自己的门子啵?”“无所谓了!都年过花甲的人了,还是还历史的本来面目比较实在!”

“那我就会按着这个思路写下去。我还要问老兄一句,我是不是可以边写边在网上发?”

“你发吧!也看看读者会有些什么反映?”

就这样,“人中禾火”一边写作,一边发稿,开始了又一部长篇小说的创作。

像这样一边写作一边发稿,这对“人中禾火”来说,还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他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像个买文为生的旧时书生’在某个刊物上开了一个连载专栏,如果不每天按时给报社送稿子去,就会断了自己的饮食炊烟。因此,他感觉到是自己给自己背上了一个沉重的包褓。但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他现在既然已经开始发帖了,那么他也就只能是义无反顾,不停地写下去了。否则的话,不但是自己筐瓢,人家还会要看你的。

令“人中禾火”没有想到的是,自从帖子发出后,就一直比较火爆,人气也很旺。甚至据说还有人在一篇一篇地等着看下文。特别是当他看到一些鼓励的帖子后,就更是增加了他继续写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帖子在一篇一篇地发,英俊也在一篇一篇地看。很快的,他就有了一种预感:这个故事应该是找到了知音。

不管时间怎样流逝,往事却总是清晰如斯历历在目。每当英俊漫步街头,看到一些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抑或是轻风吹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他都会觉得像是在放电影一样,那一幕幕记忆中的镜头,又会女梦如幻地在他的脑海里闪现。

他至今还清楚的记得,自己招工到湘纺后第一个月发了工资,他就给远在江西的唐老先生寄去了五元钱和五斤全国粮票。1979年唐老归西时,英俊还专请假到江西去送师傅归山。

他曾不止一次地希望,自己能够在什么地方,再意外地遇见一次那位曾经被他砸得头破血流的纠察队员。如果他还活在人世间而他又能够遇到他的话!他一定要当面向他道歉,真诚地对他说一声“对不起!”并请求他原谅以前那个涉世未深的懵懂少年。他甚至还想对天堂里的父母诉说:」L子那次逃学也不是调皮贪玩,而是替你们“报仇”去了,只是当时他不能够告诉你而已。

他也一直渴望能够有一次和巧容坦诚交流的机会,解释他当年为什么敢做而不敢当的所谓理由。但他却一直鼓不起那样的勇气来。即便是那次巧容生日的时候,他送去了鲜花蛋糕,却还是没有勇气直接面对。

他还经常会想起“白皮”。当他以为自己是一个犯了事的人,要想同她“好”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时,“白皮”却以为他是因为自己长得英俊潇洒而故意显得高傲。因此,当他们在那个寒冷的夜晚,彼此异床同梦的时候,两人都不敢有任何的行动。而正是因为两人的那么一矜持,或许就阴差阳错地失去了一段美好的姻缘。即使是有了后来大围山上那次迟到的表白,对于他来说,仍然是于事无补。

他还一直恨自己对蓝天鸽的犹豫不决。既然他们曾经可以在一起拉琴唱歌,他们为什么就不可以再一起去牵手呢?她曾经是那么地期盼着他的“胜利归来”,那么,他在“胜利归来”了之后,为什么不去跟她“胜利会师”呢?

也许,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有。在他的这一生里,只有甘怡婧那一站,才是他必须下车的地方。因此,他们才能够走到一起。但他又同样觉得自己于心有愧。仅仅是为了那个所谓的“传宗接代”,他就狠心地不顾甘怡婧的苦苦哀求,将他们那样被人视为“完美”的婚姻彻底地葬送了。

他还不能原谅自己对小芸的轻佻。始乱而又终弃。贪欲而又不肯负责。藕断而又丝连。就在小芸跟他旧情复发的那段时间里,他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冲动。不但是在电话里有过动摇,在短信中有过流露,而且甚至是车子都开到了株洲的半路上,才突然间良心发现,然后再迷途知返的。

他最终想到的还是眼前的易韵。是这个小他十多岁的女人,正在支撑着整个的家。他也想到了他们的女宝宝,这个长得跟她妈妈一模一样,仿佛是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女孩子,最需要有一个完整的家和一个有利于她健康成长的良好环境。他这一生中,错过的地方已经实在是不少了,他不能够再有什么闪失,再错过了什么。

当他得知“包老哩”最后找了个菜农姑娘草草地结婚后,他很为他跟张玉春那种纯真的爱情而惋惜。当“冬少”告诉他,“包老哩”在他四十三岁时因为摩托车祸而离开了人世时,他又觉得,“包老哩”实在是让张玉春等得太久了一点。

他还常常会因为想起程旭的事情而睡不着觉。他对党的事业是那么地尽心尽职,他对朋友是那么地一片忠诚,但他现在的处境又是那么地艰难。他一直都在想着自己应该怎样去帮他一把,但他又一直担心自己的帮助,会不会伤到朋友的自尊心。

他偶尔还会在散步时跟刘浏见见面,但他的心里却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压力。如果不是那次刘浏道出了事情的原委,英俊一直背在心头的包褓,还真不知要背到什么时候。那种生怕被人误解而又找不到机会向人解释的痛苦,整整折磨了他几十年。现在他终于得到了解脱。

他还曾去给猎友老刘当过介绍,并说过很多“少年夫妻老来伴”这样的道理,但老刘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已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儿子身上了。他的儿子已经研究生毕业了,目前正与留日归来的江西煤老板的女打得火热。

他还会经常在步行街上碰到张平安。也还会经常五元十元地给他钱。但他更多地已经不是对张平安的同情了,而是对那次羞辱张平安姐姐的行为的一种忏悔。

他现在仍然养了一条狗。那是他一生中不可或缺的朋友。而且为了表示他对“来富”的怀念,也为了自己觉得“来富”并没有离他而去,他把现在的这条狗仍然叫做“来富”。只要一有空闲,他就会带着“来富”出去遛达。

他们姊妹之间也相处得非常和睦。不但厂子经营得红红火火,而且姊妹之间没有了利益之争。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已经没有了一点铜臭味。

而英俊自己的一家更是其乐融融。妻子易韵现在是里里外外一把手,在家里是称职的家庭主妇,在店子里是人人称道的老板娘。加上宝宝又乖巧听话,学习成绩又好,几乎没有什么再要英俊操心的事了。

两个女也能够常回家看看。靓靓他们在长沙的生意是越做越红火了。而且,自从姐姐思思当上了“村官”后,他们也经常在资金上予以支持援助。思思更是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倾注在发展中煅的事业上,不但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了中煅贫穷落后的面貌,而且自己也已经是省人大代表了。因此,英俊不但是从她们身上看到了希望,更感到对自己是一种最好的精神慰藉。

因此,英俊现在是每天清晨四点钟就起来去爬西湖山,以锻炼身体为主,当然,也顺便在那样空气清新的地方吊吊嗓子。上午到网上去看朋友发的帖子,有了心得感悟的时候,自己也会涂鸦那么几句。中午是雷打不动的午睡。下午则是拿着相机出去拍拍照,遛遛狗。晚上有时候是合唱团练歌,有时候又是朋友相邀,到歌厅去卡拉OK。

他现在最期盼的就是明年五月份的台湾之行,那样,他们将有机会到宝岛一游,并和那里的同胞们进行艺术交流。但他也有件最担心的事情,那就是靓靓帮他报名参加的湖南卫视的老年组独唱比赛。他不知道,他唱歌比赛会不会也像摄影参赛一样走运。

但不管他有多少期盼和担心,总之一句话,他现在是既没有闲得心里发慌的时候,也没有忙得出气不赢的日子。反正就是这么怡然自得,乐享天伦。

《滚滚长江东逝水》,这是英俊最拿手,也是他唱的最多最投入的一首歌。他不但唱出了杨洪基那种磅磚的气势,而且还倾注了他的全部感情。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楮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目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真是弹指一挥间。六十年的风雨历程,六十年的艰难人生!就像那浏阳河水一样向着湘江流去,生生息息,不舍昼夜,从不回头。

此刻,英俊容光焕发的站在舞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亲朋好友,多少感慨一齐涌上心头。“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写得多么好的歌词呀!

这时,台下不断地有人上来给英俊献花,看得他都有点泪眼蒙昽起来。“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英俊突然觉得,他曾经拿得起的那些东西,现在他都应该放得下了。

英俊手中的鲜花在不断地迭加。好多的朋友自发地跑上台来跟他一起合影。所有为这场晚会付出了辛勤劳动的工作人员,也都纷纷走上台来,他们簇拥着英俊,和他一起伴唱着那首《滚滚长江东逝水》,把整个演唱会推向了高潮。

英俊也在唱完最后一句后,潇洒地把手中所有的鲜花都拋向了空中。然后,他不停地向全场的观众鞠躬致意。他不停地向各位说着“谢谢!谢谢大家的关爱和捧场!”

这时,只见思思和靓靓搬出一个红纸箱来,上面写着“捐款箱”三个醒目的大字。她们站在了舞台的中央。

英俊则接过主持人手中的话筒,声音显得有点颤抖地说:

“各位朋友!各位来宾,本来,我是准备要将这场生日演唱会取消的,因为我最近一直在为那个患有白血病的孩子进行募捐,我怕别人说我的闲话。但我的孩子们要我把这场演唱会开成募捐会,我觉得也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情。非常抱歉的是,我们这个想法,首先没有告诉大家。但我始终相信,人心向善,大爱无垠,只要我们都伸出自己的关爱之手,授人玫瑰,手留余香。我们就能够得到最大的精神快慰!其实,在我们今天这个和谐的社会,我觉得,关心他人,就是关心我们自己,帮助他人,就是帮助我们自己。我们可以帮助他人,我们也会得到他人的帮助。钱不论多少,有爱心就行。行善积德,好人自有好报。让我们都力所能及地献出自己的一片爱心吧再一次真诚地谢谢大家了!”

在英俊的演说过程中,就不断地有热心的观众走上台来,将他们或多或少的钞票塞进捐款箱里。英俊也是当仁不让,带头拿出一迭百元大钞,当众投进了捐款箱。

演艺厅里正在播放着韦唯演唱的《爱的奉献》。英俊看着一批批前来捐款的各位朋友,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终于,在自己六十寿诞的这一天,英俊感到了一种从来也没有过的由衷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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