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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父亲的学艺生涯及爱情故事(4)

“田父草际归,村童雨中牧。”随着天气回暖,农民伯伯春耕结束,谷雨过后是立夏,天气正相宜,要是在小时候,这天气还没开始热起来,父亲和他的几个小伙伴就要钻到池塘里去避暑。现在都已经是个小大人了,也不好意思光着腚、晃荡着小鸡鸡在河塘边到处乱窜。一场夏雨一场热,春天播种下去的植物,正在汲取着雨水,茁壮成长。土坯房前半亩方塘中的荷叶,相比西湖和大明湖畔“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波澜壮阔,更有一种小家碧玉的美!静静的夜,弯弯的月,白白的云,轻轻的风,亮亮的星,映着闪闪的萤火虫。荷塘边的萤火虫,纤纤玉体,翩翩弱翅,在轻风中张翼斜飞,飘摇流荡。暮色里荧光点点,点缀着池塘边宁静且安逸的小镇!“本将秋草并,今与夕风轻。腾空类星陨,拂树若生花。屏疑神火照,帘似夜珠明。逢君拾光彩,不吝此生轻。”类星陨、若生花、疑神火、似夜珠的萤火虫附在田边水草之上,在晚风中轻盈飘飞。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蛙鸣蝉声一片,宁静的乡村原野里,庄稼汲取着雨水长势正旺。夏天,既美丽又静谧,消解着淡淡的忧愁,缱绻着淡淡的情思。

大暑过后,土润暑溽,雨水时行。秋雨淅淅沥沥、细细腻腻、缠缠绵绵、飘飘摇摇,夹杂着一丝忧愁,随风落下,让人夜不能眠。没有春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温润如玉,也没有夏雨“雷声千嶂落,雨色万峰来”的雷厉风行,也只有“高楼目尽欲黄昏,梧桐叶上萧萧雨”的秋雨,以她独有的忧伤情怀,引得千年的中国诗人争相传颂,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惜惆怅的诗人多情总被无情恼。这秋雨,依然,淅淅沥沥,缠缠绵绵!碧云天,黄叶地,芳草无情。随着“一场秋雨一场凉”,秋雨过后的清晨,地上已是一片狼藉,树叶已若枯蝶,翩然而下,是叶的回归还是万物的不舍?别离已成事实,树叶旋即落入平静如镜的池塘里,波纹一圈圈漾开来。皖河里浩淼的秋水,带着无休无尽的秋意悠悠远去。秋色从一开始的渲染,终究变成一片片的蔓延,然而,这深秋的枫叶和秋菊却是格外喜人。在高山之上,极目远眺,远山近坡,层林尽染。枫叶先是粉中带绿,接着是粉红、嫣红、朱红、火红、酡红……层次分明,在瑟瑟秋风之中,漫山遍野,好似红霞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菊花、松柏,点缀其中,黄绿之间,清新自然!落叶夹进了书册,一杯菊花茶遗落了秋霜,泡成香茗,储存在记忆里,清新了整个秋季,笑靥了整个秋梦!秋意黯然,诗人说:“莫道身闲总无事,孤灯夜夜写清愁。”然而田间的狸子、野兔、田鼠,南飞的灰鹤、大雁,山林里的松鼠、野猪等动物们却渐渐地忙碌起来,准备着过冬。今年又是一个丰收之年,微风徐徐吹过,沉甸甸的麦子犹如海浪一般,由远及近,奔腾而来!农民脸庞黝黑,咧开了嘴,露出灿烂的笑容;皴裂的手指,急急忙忙地舞动着镰刀,开始了盛大的丰收之季。天越来越凉了,终于快到秋末,储存冬眠食物的小动物加紧了节奏。盛夏和秋初的盛大交响乐已经在各地田间巡回演奏过,秋末是到了休息的时间,一切都在恬静中度过!为了明年更加盛大的交响音乐会而准备着!

霜降杀百草,一场秋霜过后,就真正进入冬天了!日落黄昏,暮色朦胧,土坯房边,无人过问的梅花,默默承受着冬日的凄凉!偶然闻到梅花孤独寂寞地盛放,也不知道这梅花是谁栽下去的?冬天的雪下得愈大,这梅花愈是芬芳。即使凋零了,被碾作尘土,依然散发着缕缕清香。让人想起“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诗句。冬天,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地上的雪,厚厚的,软软的;远处白雪皑皑,看起来又松又软;树上盖的是雪,像是一根根银条悬挂在树上,格外壮观,沉甸甸的积雪把树枝都压弯了腰。一句“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道出了冬日之下的土坯房已经银装素裹。一层薄薄的白雪,像是一条巨大轻软的羊毛毯子,覆盖着边远的皖南小山村,闪着寒冷的光!冬日的清晨,早起上街赶集的农妇早已经三三两两行走在阡陌之上。寒风凛冽,一阵风吹过,行走中的人把衣服裹得更紧了!印象中的冬天是摧毁性的,是肃杀的,让一切木叶萧瑟、凄清!而我觉得冬天更是这样的:无骨的雪花飞舞起来,覆盖着一切,这是一种孕育,一种让大地回春、万物复苏的孕育!冬天,虽然没有春天迷人的鸟语花香,没有夏天壮观的电闪雷鸣,没有秋天诱人的丰硕果实,但是,它,孕育了春的万物生机,有它才有了夏日的朝气蓬勃,才有了秋日硕果累累的丰收!冬日,是个美丽的季节!是个孕育的季节!

冬去春又来,又是新的一年!冰雪消融,在乍暖还寒的日子里,春日的阳光温暖着被严寒冰封的热情!寂寞的季节,已经在不经意之间度过!初春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在纸糊的窗子上;窗外,庭院里纷纷飘落着桃花。春去夏来,一转眼已入初夏,荷叶早已铺满了整个池塘,池塘边的妇人们,拎着蛮锤,扯着家常,拎起来的蛮锤,飞出一条晶莹剔透的水珠子,甩在荷叶上,翻滚着,最后滑进池塘里!美,其实总是在不经意间;然而,我们却总是忽略大自然的细节!生活得稍微慢一点,再慢一点,大自然的美,就随处可见!

虽说荷叶已经铺满了整个池塘,然而却未到荷花盛放的时节!就连荷花的骨朵儿也没有!初夏荷塘边的庭院里静悄悄的,只听见土坯房的木门“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推开了,从土坯房里走出了一位年轻帅气的小伙子!细细地打量一番,他上身穿着一件蓝底白条的格子衫,下身穿一条藏青色的牛仔裤,脚上穿了一双被擦得锃亮的皮鞋。他从旁边的厨房里取出一块肥皂和一瓶温开水,水倒入红色的脸盆里,脸盆顿时冒着热腾腾的白气。他把毛巾丢在脸盆里,试了试水温,用水打湿头发,抹上肥皂,细细地按摩着头发,直到打出泡沫为止。他耐心地用温水将头发清洗了两遍,然后从屋里取出一面小镜子和一个洁白的瓷罐,罐子上有个绿色的铝盖,盖子上有两个黑色综艺体字“雅霜”,简洁大度,尽显雍容华贵,媚而不俗,艳而不浮。他旋开铝盖,用手从里面沾了一些软软糯糯的膏状物,在手中搓了搓,然后抹在脸上,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种清新的香味!微风吹过,发丝飘然而动,他脸上闪过一丝笑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他轻轻地推出自行车,右腿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跨上自行车。凹凸不平的乡村小路,颠簸得自行车的铃铛“叮当叮当”直响!还没骑出去多远,他就停下来,然后猫着腰折回去,从屋里取出一根用布包着的笛子!他把笛子别在腰间,继续向远处骑去。他骑过池塘,骑过小巷,骑过田野,两边的柳树飞速向后倒退。一条小河拦住了帅气小伙的去路!这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年轻的小伙把自行车靠在一旁的柳树上,自己站在树下眺望着远方,他是在等待摆渡过河的船只还是在等待些别的什么?轻轻地一瞥,河面下的游鱼和小石头清晰可见,鱼儿的鳞片灵动闪亮,石子细小精致。河面似流动的玻璃,干净而清澈,又像是一组高速快门完成的水流照片,溪水对水底石头的折射完全凝固。画面上出现了一个一个漂亮的色块,整个画面如同一幅凝固的溪流抽象画。沿河两岸,依稀可辨的古窑、苍凉厚重的徽州古建筑、浓翠蔽日的杉树林一一呈现。这一切都像画一样!这清澈的河水让人也变得更加纯净起来!水中水草妖娆,安静地铺张着远古的绿色,芦苇在风中摇曳,逶迤的小河,如一条带子,向深远处飘动着,连接着天际!帅气的小伙很自然地倚靠在柳树上,双腿微微交叉,头发被风吹得有些杂乱,但依然可以看见那是分头,很分明的一道线,露出青白色的头皮。头发没有一丝丝的油腻,体现不出一丝丝的油腔滑调,整个人的外表透露出一股儒雅的风范。他轻轻地从青色的布袋里取出一根精美的笛子,然后很有章法地将青色布套折好放进藏青色牛仔裤的口袋里,接着把笛子水平放在嘴边,一阵悠扬的笛声缓缓地向远处飘去……

一条河。从远处山上流下的溪水,在彻行庄汇聚成小河,绵延而去。河水很清澈,河面上一条小木船,装了半船红菱,那红菱一颗一颗的都很鲜艳,惹得人人都想看一眼;船上还有一位姑娘,十七八岁的样子,上身穿着红色的衣服,下身穿着藏青色的布裤子。姑娘撑着小船,长长的竹竿,划动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荡起一圈圈波纹。往前划时,船头能听见击水声,只见船头两旁不住地开着水花;河水这边是一片一片的红菱,那边是一片片荷叶,姑娘采了红菱又摘了莲蓬,小船船头红菱、莲蓬装得满满当当的!姑娘一边采着红菱,嘴上一边哼着小曲儿,声音轻而细,细细地听:“划着船儿到湖心呀,你看呀嘿看分明,湖水清呀照双影,就好像两角菱,划着船儿到湖心呀,你看呀嘿看分明,一个你一个我,就好像两角菱。”岸边的热闹不是她最喜欢看的,她喜欢看的是水上的、天空的风景:前面是一群鸭,船上前,才知道,那不是一群鸭,而是一群鹅;芦苇开花了,几只黄雀在芦花顶上叫喳喳,一个摸鱼的孩子用手一拨芦苇,露出了脸,黄雀飞上了天;水码头上站着一个红衣绿裤的小媳妇,眯着眼睛看着你的船,说菱角呀真红,姑娘你呀真白!姑娘羞涩地在船头拨弄着红菱,没心思再撑船,任由小船在水上漂着。漂出去一二里,河水忽然就变宽了,浩浩荡荡的,姑娘心慌了,姑娘呀你脸红了——你想要到的那个小镇,就立在前边不远的水边上;打鱼的船家靠在水边上,船头竹竿上歇着几只鸬鹚,渔家一声哨响,鸬鹚便纷纷跃入水中捕鱼。嘿,碰到了一条大鱼,鸬鹚有的啄鱼眼,有的咬鱼尾,有的叼鱼鳍,配合得非常默契,捉到后又扑腾着翅膀飞回来。等到捕鱼结束后,渔家摘下鸬鹚的脖套,把准备好的小鱼赏给小东西!透过河两岸浓密蔽日的杉树林,依稀可见摇着拨浪鼓的小贩穿梭赶路,似乎等着摆渡的船家;又见一色的青砖黛瓦,好一个小镇子!姑娘见到小镇时,已是中午时分,小镇上,家家烟囱冒着烟,烟飘到水面上,像薄薄的轻纱。姑娘不想再让小船走了,怕听到大柳树下的笛子声——河畔柳树下,总有个俊俏的后生在吹笛子……

姑娘已从远处看见年轻的小伙倚靠在河畔的柳树下,两腿微微交叉。此时姑娘的双颊已是绯红!而此时年轻小伙也已经看见美丽的姑娘摇着木船而来。女孩羞涩得满脸通红,男孩亦止不住脸上开心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将姑娘的木船拉到岸边,然后系在木桩上,一手握着笛子,一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姑娘上了岸!年轻小伙轻轻地牵起女孩的手,女孩紧张地缩回了手!小伙子用布袋装好笛子,依旧别在腰间。

两人沿着小河走了一会儿,小伙对姑娘说:“我牵你的手,你不高兴吗?”

姑娘说:“没,没,没不高兴,只是怕,别人看见了,会说我们的。”

小伙子顺势,上去抓住姑娘的纤纤细手说:“这里没人认识我们俩。”

女孩脸上晕起一阵阵的绯红!小伙子又说:“那你喜欢我牵着你吗?”

姑娘没有说话,但是帅气的小伙子却不肯松口,偏要问:“你说啦,喜欢不喜欢啊?”

“你自己心里知道,你还故意来气我?”姑娘噘着嘴回答道!

帅气的小伙故意调侃道:“我正是不知道呢,你让我捉摸不透,所以要听你说出来我才知道呢!”

姑娘还是不肯说,男孩也不再逼她!过了一会儿,姑娘突然开口问道:“在我之前,你有牵过别的女孩子的手么?”

年轻的男孩笑眯眯地说:“你猜猜看,猜中了,送你一朵花!”接着又说道,“是不是我牵过别的女孩的手,你就会觉得我是坏人,是个大骗子?”

姑娘忙捂住男孩的嘴唇:“别这么说,我只是想听你说实话。”

帅气的小伙“噗嗤”笑了:“我妈妈牵过我上街,我姐姐牵过我过小河。”

漂亮的女孩咯咯笑着,轻轻地捏起粉拳捶打着男孩的肩膀,帅气的小伙子也乐呵呵地笑着!小伙子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沿着小河边静静地走,两个人静默安然地一起散着步!走到一开始的柳树下,小伙松开手,骑上自行车来到姑娘面前,对姑娘说道:“上车来,带你去看一个地方!”

“你要带我去哪儿?”女孩略带疑惑地问。

“你跟我去就知道啦!来吧!”小伙笑眯眯地说!

小伙载着姑娘,耳边的风呼呼地刮着,姑娘不由得轻轻地搂着男孩的腰部,侧脸贴着他的后背!年轻帅气的小伙心里像抹了蜜一样滋润!甜蜜得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微微的风,吹在身上,年轻的小伙子小心翼翼地骑着自行车,生怕在颠簸的乡村小路上一个不小心摔着女孩!姑娘的右手搭在左手上,一双纤纤玉手,紧紧地搂住男孩的腰部!“我能听见你的心跳呢,嘭嘭,嘭嘭,嘭嘭,好快,好大声呢。”姑娘望着帅气小伙蓬松的头发,心里想着,自己的心,也跳得好快,感觉都要跳到嗓子眼了,甚至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但只是心里这么想着!

帅气的小伙感觉自己的心跳确实骤然加速,快了很多!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心止不住地狂野跳动!女孩忽然用瑟瑟发抖的声音问:“你会一直对我好吗?”男孩沉默着,女孩也没有继续追问。但是,她心里觉得是很温暖的,猜测着,他一定是喜欢自己的!但是她不敢再问下去,感觉自己已经跌进了一个危险的漩涡,漩涡下面好似一个冰窟窿,再问下去,自己就要一头栽进去了!

女孩缩回了双手,低着头,拨弄着自己的食指。眼前这个帅气的小伙,却让自己感到这恋,这爱,有一种疼的感觉!他的那件蓝底白条的格子衫,里面的白色衬衣衣领高高地立起来;还有件好看的藏青色的牛仔裤,甚至他还穿了一双皮鞋!而自己却穿着一双布鞋。这一贫一富,对比是这样鲜明与耀眼,让自己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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