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安阳郡,第一大世家,安家外院的马厩之中,在一栋房屋边上,一盏破旧的油灯在寒风之中不停的摇摆,其内的火光似随时都会被寒风扑灭。
在油灯的前方有着一个身穿一件破烂麻衣,身材消瘦,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年的面目还算清秀,他那泛着血丝的双眼,有些紧张地盯着眼前的油灯,那皮肉裂开的双手呈圆形的将油灯护在了正中。
他的身躯随着寒风的呼啸而在轻微的哆嗦着,冰冻的有些麻木的双手不由自主的往油灯上靠去。
“哎呀,”一声低呼从少年嘴中传出,一不留神,只见他的双手直接放在了油灯焰火的最上方,那本就裂开的双手顿时变得通红,在双手裂开的缝隙之中还有着一些血液缓缓流出。
少年看着前方的房屋,强忍着一股来自双手以及心间刺骨的疼痛,尽量使得自己不再发出任何一丝声响,但他的眉头那个极不自然的皱成了的“川”字,却表明着此时他承受着何等的痛苦。
看着还在流着血液的双手,少年抓起身边篓子里喂养马匹的青叶草,放在嘴中咀嚼了一会,嘴巴一张,将已经被咬的稀巴烂的青叶草吐在了双手的裂缝之中。
在熟练的做完这些之后,实在忍不住困意的少年就趴在桌上沉沉的睡去,……。
黑夜散去,天边的鱼肚白渐渐的大了起来,一缕缕红茫从天际散出,此时已是清晨。
数声闷哼声从旁边的小屋内发出,紧接着一个神情有些嚣张的少年从屋内走出,在他的嘴角有着一颗乌黑的痣,脸上的神情配上那黑痣,让此人倒也有了那么几分威势,在他的身后,有着三个少年紧紧跟随。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那神情嚣张的少年刚一走出房屋,看了眼头顶的天空,不由嘀咕了一声。
“张显大哥,说要这天气好,这老天哪敢变差。”
“就是,就是,张显大哥要这天从此无阴天,那它必须得每天艳阳高照。”
……,张显身后的三个少年听闻,接连阿谀的奉承道。
走在前方的张显听了这些明显很是受用,脸上闪烁着很是得意的表情,脚下跨动的步伐也不由的快了一些。
但很快张显的脚步就停了下来,他脸上的愉悦尽去,有的只是无尽的怒火,双眼死死的盯着依旧处于沉睡中的少年。
张显身后的三个少年循着张显的目光望去,只见他们的心中都同时咯噔一声,暗道:“完了。”
安家作为安阳郡城的第一大世家,底蕴自然极其丰厚,其势力更是权倾朝野,听闻这安阳郡城乃是国主特意赐给安家,因此就连安阳之名也是安家所书,只是这些外人是极少知道。
而作为安家马厩的管事张显,自然知道安家的实力并不像表面所呈现的那般低调,所以自从他来到安家之后,虽以着管事的名义克扣欺负了不少的仆人,但在关键的事情上从来不敢马虎半分,因为他知道,在这深如海的安家,只要稍微做错一点事,说不定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当他在看到马棚边上的十多个篓子当中,竟然有一半以上的篓子里面都还满载着青叶草,那就说明昨晚的黑风马压根就没有喂养,更是知道了此事的严重性。
这处马厩的马棚之中,所饲养的虽然都是极为一般的黑风马,但哪怕仅仅只是这黑风马,要是出了一丁点的问题,那其所带来的后果也不是一个小小的马厩管事能够担待的,明面上说,虽说自己是个管事,管着这安家数十个马厩中的一个,若严格的说来,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安府身份卑微,仅比马仆强上那么一些的侍者罢了,一想到此处,张显的身躯都是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冬耀你个混蛋,你个找死的东西,事情没办完就敢在这呼呼大睡,就算你想找死,也别拉上老子啊,”张显怒吼一声,想都没想,双脚并起,直接朝桌上的少年踢去,看这模样,是想要将冬耀狠狠的教训一顿,只有如此,才能让自己的满腔怒火发泄开去。
听到这声怒吼,沉睡中的冬耀猛的惊醒,感觉着危险的来临,他瘦弱的身躯惯性的往旁边一偏。
而这一偏,却恰恰躲过了张显踢来的双脚,踢空了的张显也从距离地面一米高的空中落下,“砰砰”两声,张显摔了个结实,虽为安家马厩管事,张显也只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并没有安家嫡系之人那种可开石裂地之力。
张显有些艰难的从地上爬起,左手捂着微微隆起的屁股,其右手则是指了指冬耀,大声吼道,“好你个该死的杂种,长胆子了是吧,竟然还敢反抗老子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冬耀依旧低头,弱声回答。
“哼,不是故意的?老子看你就是皮痒痒了,李洋,李树,李松,你们三个还傻愣着干嘛,还不过来扶老子一把,”张显说完,李洋三人才从刚才的震惊中回复过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就快步的跑了过去。
而经此番动作,房屋内的人也都从熟睡中醒了过来,纷纷出屋,顿时看到了这么一幕,他们只是撇了一眼冬耀的身边,就知道这冬耀犯了何事,才导致张显如此的愤怒。
虽然冬耀在安家最低等的“人”字号马厩之中可任人人欺负,受这欺负也如同吃饭喝水一般频繁,但很明显此时的张显乃是气极,因为这不仅仅只是关系到其管事职位,更是牵扯其性命之忧,虽说黑风马只是一餐未饲养,但又有谁敢保证正因为这一餐没有喂养还发生点什么事情呢。
一想到此处,顿时这号马厩之中的十来人,人人自危了起来,有些深怕牵连自己的更是出声说道:“活该,自己想死还要牵累我们。”
“是啊,是啊,这不长眼的东西一定得好好教训一顿,不然指不定下次会做出点什么。”
……
在三人的搀扶下,张显向微低着头的冬耀走去,眼内一抹狠辣闪过,在临近冬耀之时,张显的右脚抬起,再次狠狠的往冬耀身上踢去。
这次冬耀并没有像先前一般凭着意识的自主闪开,因为冬耀知道,在自己没有足够实力面对眼前的处境之时,那就只能忍着,不然所面对的将会是更加凶险。
在张显的脚落下之时,冬耀眼内厉芒一闪,但却是一声不吭的硬挨了一脚,“扑通”一声响起,冬耀瘦弱的身躯摔倒在了地面。
“死杂种,怎么不躲了?再躲个给老子看看,躲啊,躲啊,”张显说话的一瞬间,他的右脚抬起如雨点般的朝冬耀身上落去。
几十脚下来,张显明显的感觉到气血不顺,而冬耀的身上则全是脚印,甚至在那破烂的麻衣上面的脚印之中都还带着一些红色,那是血,是因张显强踢而致使冬耀身上多处皮肤裂开,有些地方甚至深深的凹陷了下去,看起来甚为吓人。
此时的冬耀那被乱糟糟发丝遮掩下的双眼眯成一团,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但他仍旧强忍着,内心也在不停的呐喊着,“撑下去,撑下去就没事了,只有活着,好好活着才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张大哥,他好像不行了,再打下去,我怕,我怕……,”后面的话李洋还没有说完,就被张显打断,“死就死了,这该死的杂种,反正早晚都是死。”
话虽如此说着,但张显仍旧在踢动的脚却停了下来,他知道在这安府之中多一个马仆少一个马仆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但很明显仅凭自己一个小小的管事,是没有资格处死任何一个马仆的,除非肯花一定的代价。
但若将此事报上去却也是不可能,因为这是自己监守不力才导致饲养黑风马的次数出现了异常。
张显却又不心甘就这样放过冬耀,于是双眼一转,就阴狠的对着地上一团糟的冬耀说道:“算了小子命硬,这次就放过你,若再有下次,老子拼着受上面处罚也要弄死你。”
说完,张显双臂一震,就向马厩外走去,临出马厩之前,还不忘说上一句,“死杂种,这个月的马粮就全归你包了。”
马厩内的众人听到此话,大都很是兴高采烈,而冬耀受此重创之下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