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还喜欢苏小敏？”
身后传来熟悉一声，燕木回头看去却是初中时的死党，外号小徐。
走在过道上，这里是高中时代。县城里的中学与初中时代不同，不只是占地面积大了，人也多了。当然这些不是燕木关注的重点，重点是这么久从未在学校里碰见苏小敏，有时竟然怀疑她是不是考到了这所中学，随后又傻笑自己，同校是千真万确。
“好久都没见过她了，她在几班？”
“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走，这周上网去。”
就这么淡然几雨，从此燕木迷上了网络，每时每刻都想着网络游戏，成绩自然是一落千丈。多年后再回首高中时代，燕木也只能微微苦笑。那段岁月或许是人生中最后悔的时代，没有之一。
回到现在，村小的日子自然比不上当年读书时代。那时节无需担心吃饭洗碗这等琐事，如今却得在第四节课后回宿舍自己动手。说是宿舍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与众不同，土黄得发旧的墙壁有时候挡不住风雨，从破碎的窗缝飞进细雨，在桌上洒满点点斑驳雨迹。
推开木门，连锁都没了，昏暗的屋子唯独窗户投来的光亮让这片地儿温暖些许。一抹阳光正好照在书桌上，左边是一叠学生们的作业，昨晚才批改完毕还未来得及发下去，在桌上右边稳稳放着一个相框。照片上显示着一男一女，正是燕木和甄晴的合影。
一抹笑容是天边云彩举世无双，而燕木则搞怪吐着舌头，那时的抓拍是甄晴按下的快门。这是唯一一张两人的合影。
锅碗瓢盆，在粗鲁中作响。每天迎面看见这张曾经的记忆，燕木心中从未好受过。奈何斯人远去徒相忆。虽然另外一个人还活在世上，只可惜苏小敏与他之间再无可能，也从未想过可能。翻来覆去想想当初为何会落到现在的地步，燕木只能想到两个字，沉默。
高中时代，在第二学期的下半年会有分科重新编班。在此之前，燕木与苏小敏并不在同一班，故而从未遇见过，整整半年没有任何言语，唯有QQ上时不时的扯东扯西。
那一天，至今燕木都记得。正是那个时候重燃了爱火，在绝望就要熄灭的边缘，那盏心灯重放光芒。虽不知是好是坏，如今看来也无所谓好坏了。
就因为在走道间，无心的一眼。时隔半年之后无声的四目相对，苏小敏露出微微一笑，一双浅浅酒窝再度映入燕木眼中，就是那个时候，燕木再次萌生了希望，得到苏小敏。
一切在那时看来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一般，没想到在隔了半年之后会再次分到同一个班上，而与此同时甄晴却与他分开。那时燕木眼中心中都没有甄晴，只有苏小敏一人，至始至终。即便过了这么多年，现在的燕木也说不清那种感觉，关于甄晴的感觉。到底是爱还是怜？
过去发生的或许是最美好的，无论是喜怒哀乐在如今看来都是美好。然而重聚之时就已注定了悲剧，多年后重新审视，燕木依然坚信是那时的怯懦才造成如今的地步。
怯懦或许只是借口，没有去做才是事实。明明喜欢却无法亲自去说，不敢开口，嘲笑着电视剧里的主人公不敢开口表达爱慕，可轮到自己的时候却畏畏缩缩似天塌下来了，是末日降临。即便眼睁睁看着她从眼前经过，燕木也保持了沉默，将自己装在套子里与世隔绝一般，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进。
那时手机流行起来，在同学中很多人都拥有，但学校的规矩向来都很严，寝室里教室里都是不允许的，不过高手们自然有应对方法，哪管这些。班主任神出鬼没，时常在课间偷偷摸摸溜进教室捉那些手机党，各个都像防贼一般深藏不漏。这只是生活的一个片段，燕木所记得的只是当时那个电话，曾经决定一切的电话。
管不住的嘴，停不下的心，将心中所爱向同学们倾诉，以至于满城风雨，班上闹得沸沸扬扬。燕木喜欢苏小敏，这件事很快传开。苏小敏的反应如何，燕木并未去了解过，他只是一味躲避。那种无可言状的自卑感让他不敢面对苏小敏，不必问为何，怕就是怕，一直如此。
那一天，晚上，寝室。
好友掏出手机告诉燕木已经拨通了苏小敏的手机，愿不愿接听。那一刻，从没想过会如此充满魔力的手机，呆呆看着听筒里不时传出的声音，燕木颤抖着伸手接过，然而等了久久没有任何话语，一个字都没有！随后，他默默挂断，还了好友。那一天，什么都没有听到，梦碎。
至今都想不通为何她不开口，燕木确信已经没有言语可言，一个字都没有，过往的笑容都烟消云散一般。只剩下曾经作为同桌的美好回忆，一起笑，一起乐，说着路上的见闻，说着自己的心思，两小无猜。但这通电话将一切斩断，在燕木看来因为自身的怯懦断送了一个前程，从此对此事耿耿于怀，即便高中毕业都未能释怀。
即便整整两年一句话都未曾说过，即便在教室里碰到了也是形同陌路，可即便如此，燕木心中从未忘记心跳加速的那份感觉，唯一一个让自己心跳加速的女孩，苏小敏。
没有事实证明，只有不断的假设。即便毕业多年，到如今，燕木依旧时常去想当初若勇敢一点是不是就有转机。然而生性中的怯懦不会有所改变，到今天的地步也是自讨苦吃。
如今细数着高中毕业一去六年，最对不起的并不是苏小敏，而是甄晴。一直默默在远方看着燕木的甄晴，即便在他心中没有留下她的影子，这倒不是因为厌恶或者其他，而是出于悔恨的逃避，想要将一切与甄晴有关的画面忘掉，忘得一干二净。
这时候，厨房间又传来哗啦的水声，燕木捡着碗从木桶中舀水泼在脸上，将泪痕洗去，只剩下相框中的甄晴一双笑眼盯着燕木，一如生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