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国,天都护国大将军府前,老太监昂首挺胸,重重地用鼻音喷出一个哼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护国大将军,以及一众大将军府的下人丫鬟,老太监脸上流露出浓浓的不屑。老太监手搭凉棚,假模假样地看看天色,然后尖着嗓子,道:“这天儿也不早了,将军家的小儿若是还未回来,耽搁了圣上的旨意,那可不是小事!”
此时还是正午,太阳正是烈的时候,任谁都知道这老太监在找茬,却无人敢说什么。
为何?
老太监背后的小太监,双手捧着圣旨。见圣旨如临圣驾,谁敢忤逆?
老太监大清早就来到了将军府外,来了之后却不进门,而是大刀阔斧的候在外面,将军府的人也只有到门口跪着。
胡半刀知道为什么,胡家世代为官,征战沙场,替大成国打下了大半的河山。如今天下也算是有个太平,皇帝老儿却担心胡家人功高盖主,这是要卸了胡家人的功。而老太监魏苟又是皇帝的心腹,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在胡家人走的时候,还要恶心一下胡家人,打击胡家自尊。
“魏公公若是怕皇上等急了,便先宣了这圣旨吧。等我那逆子回来,我再好好教训。”胡半刀面色平静,对于官场,他看的很清。实际上,胡半刀早就看出来皇帝对于胡家的顾忌,只是早晚的事。
老太监淡淡的撇了一眼胡半刀,心里估摸着也差不多了,便接过圣旨:“护国大将军胡半刀接旨!”
“臣,接旨!”胡半刀没有说自己的姓名,而是直接接旨,在他看来,朝堂,才是正真的战场。
魏苟老太监仿若没有察觉胡半刀话语的矛盾,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护国将军胡半刀,护我大成江山,劳苦功高,本应进官加爵,但朕念你年事已高,特准你告老还乡,享天伦之福。赐下白银万两,上好绫罗百匹,良田二十亩。钦此!”
魏公公收了圣旨,满脸笑意:“大将军,还不谢恩?”
“谢,主隆恩……”
胡半刀接过圣旨,从地上站起,魏公公脸上笑意不减,在后面小太监的一声回宫的叫喊之后,便背着歌手离开了。
“伴君如伴虎……”胡半刀心里突兀的冒出这样一句话,古板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他带人转身回府,厚重的大将军府门轰隆一声关闭,留下外面地上的一堆黑色残渣还冒着青烟。
傍晚,大将军府前,胡半刀亲自遣散了家丁,只有嫡系子弟还围在胡半刀身边。
“爹,弟弟还没有回来。”胡镇看了看天色,说道。
胡半刀脸色一直很平静,胡镇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每当父亲越平静的时候,就说明发生的事情越大。
“罢了,这个逆子每日不知在干什么,这个时候居然还不回来。我们走吧。”胡半刀摆摆手,翻身上马率先走了。
胡家嫡系子弟,也不过二三十人,带的行李也不多。
胡半刀戎马半生,军中威望极高,连与大成敌对的大夏帝君都对胡半刀大力赞赏,称其是军中之魂。
他戎马半生,培养了大将无数。
城门外,一支队伍整齐排列,总共八百人,人人军装铠甲,胯下雄壮骏马,一手马缰一手环抱一坛好酒。
胡半刀骑马走出城门的一瞬间,八百人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齐齐大喊:“将军一路顺风!”
八百人齐声,声势何其大?那天上的云霄都被冲散。
胡半刀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纵马过去:“难得,不枉费老子花那么多心思在陪你们。但是你们身为军人,擅离职守,违反军规,回去后,军法处置吧。”
“末将领命!”八百人,无一人不服。
或许,有人会说他们傻,为了一个即将告老的将军竟然放弃了大好前程。军法,擅离职守者,军杖一百,予以降职。
但没有人会懂,他们心里对于胡半刀的感激。可以这样说,这里的八百人,全都欠胡半刀几条命。
一个身材有些消瘦的中年人,嬉皮笑脸的小跑到胡半刀面前,谄媚笑道:“将军,兄弟们也不容易,您就意思意思下?”说着,他双手把酒坛递给胡半刀。
“你小子!”胡半刀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或许今日一别,再无相见,老胡我今天陪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了。”
八百人无话,提着酒罐子一阵牛饮。
啪!啪!啪!……
一只又一只的罐子被摔在地上,支离破碎。一众将领红着眼睛上马,一声大喝,纵马离去。
胡半刀抱着罐子,凝望良久。
一直等到胡家子弟出了城门,胡半刀才将罐子扔掉。罐子在落地的瞬间,被一股奇异的劲力裹挟,轻轻的落在地上。
……
胡扬步履蹒跚,浑身是伤的跟在胡镇背后,脸上带着讪笑。
胡镇略带责备,道:“幸好没被爹看到,不然你小子又是少不了一顿训斥了。”
“那还是大哥掩护打的好,多亏了大哥。”胡扬嘿嘿干笑两声,抓住胡镇的马屁一通拍。
胡镇皮薄,他什么也没干,被弟弟这么一说,居然脸红了。
胡镇也知道,比起弟弟的嘴皮子,自己差远了,索性就不说了。
皇宫御花园,高宗皇帝品茗赏花,老太监魏苟一旁伺候着。
一只巴掌大的无毛怪鸟无声的落在魏苟肩头,尖细的脑袋靠在魏苟耳边,看上去就像是在耳语一般。
仅仅是盏茶的功夫,怪鸟飞走了。魏苟把得到的消息告诉了高宗皇帝,内容无非就是城门口八百将领悲送胡半刀。
高宗皇帝脸上古井无波,把玩着精致的茶杯。
片刻后,茶杯啪一声摔得粉碎:“传长藤天刀来见朕。”
魏苟无声无息的离去,又是盏茶功夫,一面容冷峻,气机恐怖的男子跪在高宗面前,魏苟站在高宗背后,为高宗无声的抵挡男子的恐怖气机。
“知道朕为何传召你吗?”高宗皇帝问道,眼里闪过狠辣。
长藤天刀缓缓吐出三个字:“胡半刀!”
……
夜降临,月色暗淡,有风吹过,风声却稍显凄凉。
距离天都不过四五十里的树林中,胡半刀安排人安营扎寨,升起篝火。
胡家人是傍晚才出的城门,半个晚上赶了四十几里路程。但这里仍旧属于天都,没有客栈。
胡半刀将胡扬叫到一旁,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胡扬一身的伤疤上,那一颗山崩而不惊的心却是颤了一下。
胡扬天生体质古怪,不能锁住元气,直接导致他不能修炼。别的孩子在他这个年龄即使再不用功,也已经是开脉五品的修为。
即便如此,胡扬也未曾放弃过。他不能修炼元气,虽然心灰意冷过,却很快振作起来,从家中的经阁找到一本炼体的法门,终日早出晚归,弄得浑身是伤。
付出就有回报,炼体对于元气并不注重,在胡扬可以成为自虐的修炼中,他将自身的肉体淬炼的恐怖至极,即使是对上开脉九品也是碾压。
胡扬的成就应该让人感到开心,但胡半刀却没办法感到欣慰。
炼体哪有这么简单?
初期开脉还好,突破极致就能过了第一个坎。但后面还有凝元,之后灵斗、混源、真兆……无不是一个又一个的天堑。
每一个大境界都是一个极致,一个比一个难。
而且……胡半刀不认为皇帝能够容忍自己。哪怕是自己已经告老,但在军中依旧有着不可言喻的威望,对高宗皇帝是个威胁。
胡镇悄悄的看着弟弟和爹,脸上尽是愤懑,他拳头紧握,一张脸涨得通红,心中全是无奈。
他天资过人,今年十七岁就已经修炼到开脉十品,只差一步,就能够进入凝元。
但现在对这样的事却无可奈何,让他怎么能不憋屈?
胡半刀淡淡的和胡扬交代了几句,就让胡扬到帐篷这里来帮忙。
胡镇赶忙调整好心情,却看见弟弟脸色有些苍白。
“弟弟,你怎么了?不会是爹把你骂的太惨了吧?”胡镇关心问道。
“没事没事,就是今天受了点伤,这会儿犯了。等一下就好。”胡扬随口说到,想到胡半刀刚才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