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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祸起萧墙(3)

公孙武却静了下来。飞阏、般若再度嬗化神识,太阳风般呼啸吹来,他却一丝不动,宛如高冈大河,任凭外力千变万化,只固守本拙,不因之动意。飞阏、般若却丝毫都不停留,神识再化,重归于肉体,气势暴涨为十六倍!

这一下相当于有十六个飞阏、十六个般若同时施为,气势当真浩瀚如同宇宙爆炸,碎裂的真气如同天魔红莲般不住爆出,强横地撞击着周围一切物力。飞阏两人本来修为何等高绝,这时暴增十六倍,虽然尚未刻意动作,但外泄的真气已然迎面如刀,将周围本就凌乱无比的精灵之气切割成片片粉碎。众臣不住后退,眨眼间勤政殿中就剩不下几个人了。

公孙武却丝毫不动。

他整个人的心魂内敛,竟似完全不管身体似的,任由飞阏两人聚结的真气击打在自己身体上,打得血飞肉溅,却丝毫都不在意。只是他身体坚韧无比,竟不似人体,上面满布了鳞片,每一真气横击,则火花蓬溅。飞阏两人真气虽强,倒也没伤到他的筋骨。

眨眼之间,飞阏、般若再次由肉体转为神识,霎时间公孙武神识中一片通明,两人暴涨的第六识仿佛烛照一切一般,三十二倍的增强神识宛如天崩地裂,将周围一切散碎的意志全都崩坏,然后再度充塞其中,引发而为崭新的宇宙。

这股庞大的意识将神识世界映照得宛如通明琉璃,而飞阏跟般若就如透明的两个浮标一般,静静地悬在空中。公孙武双目合起,宛如不觉。

猛然这一切仿佛受到什么极其巨大的驱赶一般,奔马般向中间汇聚而去。神识世界中猛地一空,飞阏跟般若如此庞大的一股神识已经聚合成一个点,荧荧然悬挂在空中。那无形的压力却再也不见。

公孙武倏然站起。

他一站起,就仿佛洪荒巨人惊醒一般,整个神识世界都为他托起。

公孙武这一动作却如连绵不绝,他站起后,却不知怎地,又再度化成为坐着的姿势,然后他更不停留,重新站起。他这个站起的动作,竟如因循往复,再也没有停止一般。神识世界却被他托得越来越高,而飞阏、般若所化成的夹杂了无限神识力量的一点,就被他托得越来越远。

猛然就听一声长吟,那一点倏然暴开。

一道光芒裂空而出,向公孙武横击过来。光芒汹涌澎湃,竟然跟王鼎所施展的光速拳再也没有差别,电瞥而至,一股恐惧的力量随着光速掣转,瞬间将周围空间吞没。

公孙武淡淡一笑,道:“你始终只知道模拟光速拳!”

他突然挥了挥手。空间中倏然淡了淡,那道光速横空而来,突然微微顿了一顿,竟然在空中留下一个荧荧发光的影子,然后再度劈空飞射,向公孙武击来。公孙武连挥了五次手,那光速拳在空中连留了五个影子,光芒顿时黯淡了许多,也未有原来那么迅捷,却依旧声势赫赫,电射公孙武。

公孙武冷笑一声,右拳冲出,天崩地裂般响了一声,就见那道光速拳如同光幕般,倏然向他倾泻而去,眨眼间将他全身都笼罩住。公孙武一声大喝,身上红光崩现,将光幕震碎。身形一转,起在空中。

就听一个声音悠然道:“光速拳有什么了不起?接我们这招无漏庵摩罗拳!”

公孙武倏然抬头,就见一道奇异的光芒当头压下。

那光芒从未有人见过,也从未有人听说过,其色浑然不同于红橙黄绿蓝靛紫,只觉甚为熟悉,仿佛此种颜色无处不在,但却当真从未见识过。那光芒并不落下,在空中盘舞飞旋,公孙武的目光竟为之吸引,再也挪移不开。

这光芒犹如公孙武本身,又犹如整个世界的本来,仿佛其中蕴蓄了所有一切物中最本质的东西,竟然让公孙武忘记了杀戮,忘记了凶残,不由自主地随着那光芒的舞动,慢慢向地面落了下来。那光芒越来越强,舞动也越来越空灵通透,不着痕迹,公孙武神情却越来越呆滞,眉头皱起,仿佛在苦思着什么。

光芒舞动。猛地就听“江昂”一声大叫,公孙武身体骤然裂开,斗大的鳞甲枝枝叉叉在他身体上纠结蔓生,公孙武身子越来越长大,渐渐现出龙形,向那光芒中投去。

才一接近那光芒,那龙一声大叫,光芒切体,仿佛极痛。那龙却又一声欢叫,似乎很以接近光芒为欢喜,更加用力向其中钻了进去。猛然霹雳一声大震,那光芒跟巨龙一齐化做无穷的光芒,猛地爆开。

众人早就退得远了,这一爆之威竟然凌厉无比,每人都觉心髓深处一阵刺痛。这疼痛竟如无法抗拒一般,一闪而过,但每个人都生出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就见尘土飞扬中,现出三个影子。赫然是公孙武跟飞阏、般若。三人都是一动不动。

良久,公孙武突然出掌,一掌切在飞阏颈部。

飞阏也不躲闪,惨笑道:“你运气好!若不是我们力尽,哪里还有你肆虐的余地?”

公孙武掌力何等凌厉,飞阏话还没有说完,头颅已化做大蓬鲜血,飞溅而出。公孙武更不停留,掌势一翻,斜击在般若额头,将般若击得横飞出去。

公孙武仰天大笑,尽是得意之色:“老东西!想不到你们还有这么一手。但又如何?我乃天命真龙,岂是你们所能伤的?”说着,拳头不住擂下,将飞阏跟般若的尸体打得鲜血飞溅。

司空曙怒喝道:“住手!”一步跨出,转瞬间闪到了公孙武的面前,伸手向他掌上托了过去。

公孙武面上闪过一阵狠戾之色,拳势猛然压下,重重击在司空曙的手上,同时右拳爆出,向司空曙轰了过来。司空曙身形微抖,突然间光芒大炽,天武神剑如太阳般飙出,向公孙武拳上刺了过去。

公孙武连变数招,拳头如幻影一般,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一拳拳向司空曙猛击而下。但他的拳头在哪里,司空曙的剑尖就在哪里!

公孙武倏然收拳而立,笑道:“果然还是师傅厉害,比刚才的两个老家伙强多了。”

司空曙沉着脸道:“你还认得我是你师傅?”

公孙武淡淡道:“有实力,自然认得你是师傅,若没实力,那谁知道是什么狗屎夫。”

司空曙哈哈一笑,语气中却丝毫笑意都没有:“果然直率!好,咱们今天就用实力来说话!”

公孙武摇头道:“我实力不如你。”

司空曙料不到他如此说,倒不由怔了怔。公孙武续道:“但你打不过我。”

司空曙冷笑道:“哦?”

公孙武道:“因为你有实力没气势,你的剑是死的。”

司空曙纵声大笑:“那我们就来看看我的剑究竟是死的,还是活的!”

一语说完,司空曙全身都陷入极静。一股剑气从他身体里潮卷而出,仿佛宇宙中本来就固有的星系一般,横亘在无限广大的空间之中。而这空间的一头是公孙武,另一头是司空曙。两人相隔不过一尺,但司空曙剑势一引,这短短的方寸之地立时仿佛延展成为无限广阔的宇宙。公孙武无论发动什么攻击,都要越此距离。有如此广大的区域缓冲,又有什么攻击可伤得了曾接下王鼎光速一剑、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司空曙?

公孙武双眸若电,闪亮地聚灼在司空曙的脸上。他的声音阴冷而稳定:“师傅,你怕我?”

司空曙不答。公孙武道:“你怕我的功力已经超出了你的想像,出手间就伤了你,所以你才出手就是防御之势?”

他不待司空曙作答,追问道:“难道几日不见,你也老了?也被王鼎打怕了?”

他语气越来越威严,气势也越来越盛,随着这一句话,举步向前跨去。动作、气势、话语三相合一,这一步跨出,就是一招凌厉无比的攻势。

司空曙淡淡一笑,道:“我不是怕你。我是尊重你……

我尊重每一个面前的对手,所以我不败。”

公孙武动作骤然停住。司空曙显然也是此种高手,他的话语跟气势相合为一,配着岿然不动的身形,真宛如长城万里,将公孙武的攻势完全挡了回去。

公孙武一声怒叱。

司空曙道:“怎么?你沉不住气了?莫非你语言上承认我实力高过你,但心底却从未这样想过?”

他这也是运用公孙武的攻击方式,反而施于公孙武身上。随着这一句话,司空曙也是一步踏出,驱动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剑气向公孙武压了过来。

公孙武脸色倏转通红。他的面庞仿佛一块烧红的铁块,隐隐然似乎有火苗喷出。司空曙淡淡道:“感受到压力了?

不适应与比自己强的人作战?”

公孙武大喝一声,双手十指迸开,一双白玉般的手掌刹那间分生组合,竟然幻化成为两只青幽幽的钢铁龙爪。公孙武双爪交相互搓,雷电纵起,卷起一阵狂风,向司空曙拍了过去。

司空曙剑势微侧,公孙武双爪拍在两人中间的剑锋之上。司空曙造就的心无之剑神妙无比,公孙武全力一击发出的力道击到剑上,竟然浩淼淼的再无所感,这股庞大的力量已然为心无之剑分化吸收,反而增补为心无之剑的威力。

两人中间光芒大盛,司空曙驱动心无之剑,再度向公孙武压过来。

公孙武突然一声狞笑,双掌层层叠叠推出,每一推,便是一股浩瀚的真气击在心无之剑上。公孙武掌势不停,闪电般连拍出百余掌,司空曙功力虽然雄厚,但一时之剑却也化解不了如此多的真气。公孙武双掌推出,抵在心无之剑的剑尖,聚力反压,将心无之剑向司空曙反制过去。

这心无之剑中先排入的百余道真气尚未调和吸收,被公孙武掌力驱动后,立即化生为万千微芒,分散到心无之剑的各个角落。公孙武不住催动掌力,那些微芒跳跃不休,竟然转而吸收分化心无之剑,要将司空曙的剑气反转而为自己所用。

司空曙大吃一惊,急忙加力施为,公孙武掌力不断排出,心无之剑越来越大,渐渐轮转变化出星辰之相,光芒掣转,两股真气如阴阳明暗,互相纠结盘旋,斗了个难分难解。

公孙武突然阴阴一笑,对司空曙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说你实力比我强,却仍然斗不过我?”

司空曙以为他又是语言攻势,不去理他。

公孙武道:“因为四圣柱爆散后的余气,都被我吸收到了体内。虽然我吸收的部分不足圣柱的百分之一,但已然令我突破波月心法的障碍,进窥到第八重心法。这还不是重要的——”他故意将语调拉得极长,续道:“重要的是,四大圣柱的精元都为我吸入体内,在我身体中重新构结出宇宙之相来。互相增生补实,我的真气永不枯竭。而你,却有时而穷,你说你怎么斗得过我?”说着,哈哈狂笑,掌势连催,神功浩荡,疾向司空曙冲来。

司空曙暗暗惊心,但他见过多少大风大浪?当下也不理会,只将剑气凝练得无比精纯,任凭公孙武掌力纵横,心无之剑稳稳守住。

公孙武狂笑倏然一顿,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用这种方法跟你斗?”

“我明知道实力不如你,却依然同你真气互拼;你若倾尽全力一搏,就算我体内有四圣柱,也未必能挡得住你的如来剑气,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答案就快揭晓了……”

司空曙猛觉掌上一震,公孙武的真气汹涌而至,竟然比方才快了三倍!如此强猛的真气输出虽然威力惊人,但狂风不终朝,暴雨不终夕,势必后继无力,对手若能支撑下来,则只有任人宰割了。司空曙又岂是这种手段能打倒的人?那么公孙武却为何用此笨招?

却听公孙武哈哈长笑,叱道:“答案来了!”他的手掌猛然一收。

司空曙心神轰震。

横亘在两人之剑的心无之剑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互斗,其中蕴蓄的能量已经庞大无比,哪里还经得起公孙武如此强行灌入?公孙武这一撤手,心无之剑骤然偏离平衡,里面纠结盘旋的真气立时爆炸。

公孙武悠然道:“就看你是要仁,还是要赢了。”

这股真气虽然庞大无比,但以司空曙如此修为,不难立即抽身而去,甚至还可以借力施力,反加于公孙武之身。但爆炸若真形成,则长都数十万百姓,恐怕再无一人存活了。

司空曙不及思考,双臂合力,硬生生将心无之剑止住。

只觉心脉中一股裂痛猛然爆起,胸口一热,一口热血涌到了口中。司空曙强忍一口真气,将热血咽下,周身一阵酸软,已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公孙武叹道:“果然是善王城门下,好仁义,好武功!”乌光一闪,一剑向司空曙眉心飞去。

猛然一声清鸾一般的声音响起:“西靖王子,且慢!”

公孙武剑势顿住,道:“原来王女毕竟忍不住要说话了。我只允许你说一个字,禅让还是不让!”

曼施公主从龙座上站起,她珠玉一般的脸上绝无半点犹疑,缓缓道:“如此非常时期,当真要非常之人来治理才是。我早就想寻一有为之士禅让了……度儿跟我都不是为君之人。你若真想坐此位置,何妨就代我为帝?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公孙武道:“什么事?快说!”

曼施公主道:“我要你救出王度,剿灭王鼎,作为你称帝的交换条件。”

公孙武哈哈大笑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做的!王鼎不死,我这皇帝做得有什么意思?”

曼施公主道:“如此甚好。从今天始,你就是天启王朝的新皇帝了。”

公孙武哈哈大笑,猛然一掌击在心无之剑上,他放于心无之剑中的千万真气随着他一掌之力迅速收回体内,心无之剑瞥然之间暴缩,司空曙玄功运用,纠结盘旋至爆炸的真气团消弭于无形。

公孙武凑在司空曙耳边道:“记住,你欠我一条命!”

狂笑声中,向龙椅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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