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上下皆知,南亭侯宁氏与其妻林氏乃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更是在双方长辈的撮合下定下娃娃亲。在林氏及笄之时完婚,婚后两人感情和睦,琴瑟和鸣,在一年后也就是天和十七年诞下嫡长女,赐名单字随。此间,拜访南亭侯府的人络绎不绝,都打着小主意——若是男,对自己家族的前途大有帮助;若是女,定下亲事,有利而无一弊。
可林氏看着这些人,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戳穿,低头看向依偎在自己臂弯里熟睡的那一软糯小团,看着女儿安详的呼吸,目光柔和起来,她只希望她开心快活的生活,不受权利、利益的熏染,永远的幸福下去。。
次年,林氏又孕,于天和十九年诞下嫡次女,赐名单字颜。当外界得知此事之时,掀起轩然大波——林氏连续诞下两女,定是个不能生男丁的人,于是各股势力、各大家族都把自己的女儿往南亭侯府里塞,有想当妾的,有想当平妻的,甚至想让南亭侯休了林氏娶自家女儿当妻的。在当时津津乐道,人皆传:南亭侯爷好福气,左拥娇妻右抱妾。
可是又一震惊消息传来:南亭侯为妻子拒绝所有小姐,并撂下一句话:“诸位的好意宁某收下,但吾妻尚在坐月子,在下又怎可乘机纳妾,让她伤心呢?”
其语气温柔诚恳,但凡是亲耳听过的人无一不被其感染,坊间更是留下了南亭侯痴心、善解人意的美名,配上那世袭侯的身份和俊美儒雅的外貌,哪个女儿不心动?啧啧赞叹林氏的好运,嫁了个如此的丈夫,生了两个可爱的女儿,真是人生赢家!
林氏听到这些传言,会心一笑,不是笑自己的好运,而是笑那些世人都被自己的丈夫的外表骗了。
没错,丈夫是温文尔雅,但骨子里黑着呢,如同一只披着羊皮的狼,看起来温顺,却指不定在背地里算计什么呢。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丈夫温和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如春风拂过。
“在笑你。”林秋容挑挑眉,略带挑衅地答道。
瞧见妻子这幅模样,宁元心里就已经晓得她在笑什么了,便哀怨着说道:“我可是都为了你,你还这么对我,你这没有良心的的。”说罢,还扁了扁嘴,衣服深闺怨妇的样子,让林秋容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宁元见妻子笑了出来,就知道已经没有什么大事了,于是同林秋容一起坐在榻上,手臂伸出揽住妻子那娇弱的身躯,眼睛直直的盯着林秋容,无比认真地对她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你要相信,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妻子,我不会纳妾,不会纳通房,一生一代一双人。”
话音刚落,林秋容立马羞红了面颊,低下头。
见此情景,宁元再也忍不住,用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道:“容儿,我们可以……”林秋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脸更红了,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
“不行,大夫说还要一个月……”话还没说完,唇已经被堵上,陷入满室旖旎之中。
南亭侯是世袭的侯位,当初,宁家先祖奉燕始皇为主,开始了金戈铁马的日子,终于在二十几年的努力下,一统天下,更名燕国,改国号为国平,封宁家先祖为南亭侯,赐封地南里,给了宁家一万兵权,盛宠不断。
如今一百多年过去,物是人非,皇帝早就忌惮起宁家,先是收回封地,宁家人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树大招风。
宁家人对皇帝忠心耿耿,皇帝却不领他们的情,一心执着自己的皇权,忠佞不分。为此,宁氏姐妹的祖父,南亭侯的父亲宁伍先后派自己的五个儿子去辽西边疆,但无一幸存。在世人的猜疑下,老南亭侯始终知道,这是皇帝的手笔。但他不能反抗,因为这样会弄巧成拙,招来灭门之祸。
于是,他辞去朝中所有职务,努力地栽培自己唯一的儿子——年方六岁的宁元。或许有那一丁点儿的仇恨,又或许没有。
但是后来,他的妻子死了,是病死的。
宁氏男子都是痴情种,他也不例外,望着骨瘦如柴的爱妻,泪眼朦胧地听完了她的最后一句话:“保重。”
没有说好好照顾自己和儿子,也没有说自己的遗愿,而是只有两个字“保重”。宁伍知道妻子的意思是让他放下对皇帝的仇视,好好辅佐。
宁伍从来没有如此的累过,他向皇帝请旨,希望皇帝可以派他回封地,但皇帝没有回应,如石沉大海,宁伍知道皇帝没有同意,只好待在京城,哪儿也不能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他帮儿子定下亲后两年换上了哮喘,身子骨越来越不好。终于,在那年冬天,他闭上了眼,去见了妻子,去和她说:“你的话,我算是做到了呢。”
那一年,宁伍三十四岁,宁元十二岁。宁元接替了侯位,成为了南亭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