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夜雨将尽，屋内灯光摇曳，窄窄的一间屋子里，仅仅放了一张宽敞的大床，但上面却坐满了人。
张尘和王艾并肩坐着，一声不吭，看着前面围坐着面对自己的客栈伙计，整个屋子里只能听见外面啪嗒啪嗒的落水声音。
“说起这件事，还要追溯到几个月前。”一男人清了清嗓子，有些嘶哑的开了口，讲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王艾除掉体内寄鬼的那个大伙计，此时他坐在中央，面色依旧有些难看。
“十几年前皇室覆灭，但这皇都作为千代之朝，却是繁华依旧，来往过客无数，居民过十万，昼里车水马龙，夜里灯火通明，关于这些，两位大侠自然是知道。”大伙计摇了摇头，叹息道：“十几年间这皇都也算安稳，人民们衣食饱足，相处和睦，但偏偏在半年前，皇城里出现了一个传闻。”
“传闻？”张尘皱了皱眉。
“皇都构造，南北长街两侧，多为经商之地，向内为酒家客栈，民宿赌场，再往中心，则是皇宫。皇宫有单建围墙，若非修炼之人御空飞进，那便只能从东南西北四门进入其中。皇室灭亡，皇宫被毁，起义军将皇宫内抢掠一空，屠了皇宫，并烧了大火，离开时用金刚锁锁了四道大门。也许老天开眼，起义军走后不久，天便下起了大雨，浇灭了皇宫里的火，那里面的一干建筑才得以抱住，只不过那时皇宫已经是一座死宫了。”
“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不懂那飞天的神通，又对那金刚锁无可奈何，再加上对旧皇室的尊敬，往日里，皇都的百姓都不会往皇宫附近游走，更不用说想办法进去了。”
“可半年前，一日夜晚，守夜人经过那里时，竟是听见皇宫里传来了动静。”
“什么动静？”
“女子的哭声。”大伙计缩了缩身子，一响起来身体还是有些发麻，“第二天，那守夜人便疯了一般，四处对人说昨晚发生的事情，情绪十分不稳定，但此事听起来过于玄乎，我们听完后也只是一笑作罢，所以起初这只是个传闻罢了。”
“但更诡异的事情随后发生了。每天清晨，总会有人发了疯一般大喊着皇宫里有人之类的话，而且都说自己也听见了皇宫里女子的哭声，甚者还说他见到了那女子。”
“日子一长，这传闻便也在皇都穿开了，人们只当是皇宫闹鬼，半夜时分都是不敢向那里走动，大家活的也算是没受什么影响。谁知道几个月后，也就是离现在三个月前，变故来了。”
“南北街贯穿皇都南北，也同样是最繁华的一条街。夜晚时分，街上人流攒动。那一晚，一切和往常一样，人们走动着，买着街两旁自己中意的物件，或者吃完晚饭后出来遛食。要说这种地方，少个人或者有谁大叫一声，那自然是没人理会，可那晚，街上乱了套。”
“那一晚，街上不止死了一个人。”
“是一百个！”一旁的一个伙计打着哆嗦，声音有点大，很明显，那一晚，他也在场。
“没错……那晚，前后不到半个时辰，街上有许多人莫名奇妙的倒了下去，大约有一百多个……”大伙计目光低垂，面色凝重。“倒下一两个，自然是无人理会，但倒下去的人多了，人们自然会发现。”
“那时街上乱成了一片，有人哭有人叫，就在人们四散之时，空中却传来一阵阵女子的大笑声，那笑声，空洞而且凄凉无比，盖过了一切声音，几乎响彻了整个皇都……”大伙计不断摸着额头，但冷汗还是止不住的冒出来，向下淌着。
“我们抬头看时，也都是呆住了。那夜空之中，皇都之上，竟是高高的飘着一道白影，借着灯光，能看到她的一头黑发。她就飘在那里，一边大笑着一边看着街上的呆愕的路人，扑了下来……”
“那一晚我们也只管逃走，回了客栈，关了大门，任凭谁人敲也不开。直到第二天早晨，开门时，才看到了外面地狱般的场景……街上横横竖竖的，都是尸体！”
“这些尸体身上没有刀具的伤痕，但皆是面色惨白如纸，嘴角泛着一丝鲜血，面目狰狞……”
一个伙计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一下蜷缩倒在床上，抽搐个不停。
“这么说，都是那女鬼干的了？”王艾倒也淡定，面不改色语气不变，慢慢道。
“是……是这样没错……可这只是个开始，打那晚以后，无人再敢夜晚上街，一个个锁了屋门，躲在家中。但每天清晨，人们出门之时，总会发现有人家门户大开，进去一看……全死了！”
“人们相传那女鬼会在晚上寻着灯光，找到活着的人，闯进门后，将活人杀了，然后离去。一时间皇城人心惶惶，居民大多逃难，仅剩下的一些人，在落日之前，也会立刻赶回家中，跑进自己挖的地道里，无论外面有什么动静，他们都不会吭声。但即便如此，每天皇城里还是会有人死去……”
“这样……”张尘喃喃点了点头，“怪不得来的时候，整个皇城就跟座死城一样……”
“那女鬼害死了我兄弟！”一个伙计红着眼恶狠狠的道，语气满是仇恨。
“这半年来，我们皇城被这女鬼摧残而死的人，不下数万，如今来看，皇城里还剩下的居民，也仅仅只有不到一万人了……”
“今晚若不是两位高人，我们估计也难逃一死。”大伙计垂下了脑袋，“我们都是普通人，没有通天的能耐，对付不了那女鬼。但那女鬼害死了我们的亲人朋友，每天都在残害着皇都百姓的性命，我们恨那女鬼，更怕那女鬼……”
讲到这里，张尘也是轻叹了口气，渐渐明白了那三跪的原因。
撇头看王艾时，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沉思了起来。
“明天进皇宫。”王艾道。
适逢皇都四月天，一夜雨落，初阳升起时，旧都里，并无人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