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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凝血锁魂

后殿的走廊昏暗,似是没有尽头,透过灯架幽青色的光,依稀可看得见墙壁上的浮雕刻印。那本是与城墙上一般雕镂的草木,在这里却更像是姿态扭曲的鬼魅,目光森森盯着这万年来第一个踏入此地的人,墨染每每瞥上一眼,都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心中也有一抹不安的情绪在不受控制地缓缓酝酿。

走廊的尽头仍是一道门。

风王在此处停了下来,回过头望着墨染,开口道:“你知道这门的另一边有什么吗?”

墨染低眉道:“封印。”

“不错!”风王神色凌然,目光灼灼望着墨染,“你应该已经猜到封印的是什么,但我仍要在这里和你说清楚,后殿封印的,就是风神!”

墨染道:“前辈是要借我之手将他彻底消灭掉。”

风王点点头,话语虽然平静,却夹杂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无奈,“我本不欲求助于人类,只是现在阵法已到了十分危险的境地,若是再无作为,恐怕风神便要脱困而出了。你既然能得到精灵之心的认同,想必也是心地纯良之辈,事情起没我已全然告知,至于如何选择,就要看你自己的心了。”

却听墨染断然说道:“这本就是他该付出的代价!”

他虽然说的坚决,内心却仍有些拿捏不定。

自始至终,自己听到的只是眼前精灵的一面之词,事实如何,根本无从知晓。

更重要的是,他一直认为精灵都是纯洁宽容、毫无心机的,但通过与风王的短暂相处,他发现并非如此。倒不是说精灵多么邪恶、虚伪,只是风王的言行举止略显有些偏激,与传闻中有不小的偏差。

莫非是经历了灭族的惨痛经历,其心境有所转变么?

墨染自然不敢将心中所想表现出来,只有随她到达风神被封印的场所,如此才能凭自己的双眼找出与真相有关的蛛丝马迹。

风王并不知道墨染会想这么多,欣慰点了点头,说道:“不愧为精灵之心选中的人。”又忽然话题一转,问道:“你对阵法了解多少?”

“阵法?”墨染本就有些疑虑,听她如此一问,心中更是已有了戒备,面色如常道:“晚辈也曾学过阵法,对围、困、迷、杀、陷等结构都有所涉猎。”

他说的自然都是假话,这些只是以前偶然间从沈凌尘口中得知,拿到这里来虚张声势,也可以让这精灵以为自己真的有所倚仗。

他看到风王似是微微松了口气,听她说道:“这倒是再好不过,如此你见到那封印风神的阵法后也不会过于吃惊。”

墨染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风王左手贴在墙上,手掌处有暗青色的光一闪而过,没入门中。只见门环处渐渐亮起一个小小的圆形阵法,又听“咔嚓”一声脆响,似是锁开的声音,那阵法正从两扇门的接缝处裂成两半,又渐渐隐没于门中。

墨染皱眉望着风王,发现她并未像之前那样径直穿入门中,而是肩膀微收,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推开这扇门。

瞬间,一股强烈的血腥气息迎面扑来,墨染只感到呼吸一滞,几乎要忍不住呕吐起来。

他望向里面,发现整间屋子都弥漫着淡淡的殷红血气,越往里颜色越深,到那阵法上时已变成了浓重的暗红色。

那阵法竟是全由骨头堆成!无数惨白色的骨头被堆成一圈,毫无规律可循,中间血气氤氲,翻腾的血雾遮住了一切,仅只有一点微弱的淡白色光从其中透出,映入墨染眼中。

“这……这是什么阵法!”墨染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接触过的阵法多是空灵、虚幻,至不济也是元素气息浓郁、散发着耀眼的光彩。而眼前所见的,彻底颠覆了他对阵法的理解。

墨染不由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风王,看到她侧脸的表情忽然变得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极为怪异。同时,也不知是受这氛围的影响还是怎样,墨染发觉这魂魄之体上原本显露的圣洁光芒,不知不觉间消失了,变得更像是一道幽魂,竟透着一股阴森可怖!

风王扫了墨染一眼,淡声道:“你不是了解阵法?难道不认识这以血魂之力祭起的‘凝血锁魂’阵?”

“凝血锁魂阵?”墨染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

他根本对阵法一无所知,自然也不认得什么凝血锁魂阵法,但他知道,这绝对是最肮脏、最邪恶的阵法!

这就是仇恨的力量么?该是怎么样的仇恨沉重,才能让圣洁的精灵不惜放下一切、布置出这般阵法!

风王扫了墨染一眼,眉头微皱,道:“你真的懂阵法?这凝血锁魂阵,只要是学过阵法的都应有所了解。”

墨染只得硬着头皮遮掩道:“在下对阵法也只是粗懂而已,还未来得及深究,因此并不了解这些。”

风王淡淡望着墨染,心神却似另有所属,并未发觉他在说谎,点头道:“原来如此。”又继续道:“其实仅从名字便可得知这阵法的功效,凝血锁魂,便是通过万千怨灵的血煞之气将魂魄封锁其中,使其难以逃脱。”

“这阵法周围的尸骨都是被风神杀死的精灵,她们死后强大的怨煞之气附于骨中,正可作为克制风神神魂的存在,我便收集起来,祭成这座阵法,呵……说来这里面也有我的血和骨。”

“有几具长老的尸骨灵识尽散后被执念戾气所趁,化作了‘拾荒者’,逃离殿内。虽然他们已全无神智,沦为只知杀戮的傀儡,但毕竟曾是我精灵族的人,我也不忍出手消灭,便任由他们在城中游荡。她们,想必你已遇到过了。”

墨染一边承受着血腥阵法带来的强烈不适,一边仔细聆听着风王的话语,听着她一字一句、如刀刻般印出那时永不会磨灭的痕迹。

他脑海中已是血染碧空、尸横遍野的惨烈场景:许多精灵已将鲜血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却仍有更多的精灵带着飞蛾扑火般的决心、带着誓死捍卫银风城的信念,前赴后继、毫不胆怯!他仿佛看到了风神肆意狂笑着,伸手收割一个又一个纯洁善良的生命,直至将这片风精灵的圣域化为一座死城!

但风神没有赢、没有实现他的野心。一支利箭从虚空射出,正中他的心脏。

那箭化为长虹,将他束缚在风王殿,同时,风王浴血的身影也摇摇欲坠地出现在风王殿内。墨染仿佛看到风王试了许多方法,仍未能将其杀死,精灵王失魂落魄的面容映在风神冰冷的目光中,满是绝望与悲愤。终于,她做出了一个精灵本绝不会去选择的决定——动用血和骨的罪恶阵法。

她将城中四散的同胞的尸身收集、聚拢于挣扎反抗的风神四周,用血骨淋淋的阵法,将其封入其中,甚至连自己的身体也毫不顾惜,只为能让漫长岁月将风神炼化,给拼死捍卫风精灵一族荣耀的子民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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