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只要话说的圆滑，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见德妃果然露出了几分迟疑之色，佩尔这才继续说道：“奴婢昨天清点库房的时候看见一对红宝石的耳环，雕琢成红石榴模样，奴婢记得娘娘以前很喜欢的，只是收在库房里不见天日的，真是可惜。”
“本宫似乎也记得那一对耳环，只不过红宝石艳丽，这几年渐渐不爱戴了。”德妃倒是有些懒散的模样，并不十分热衷，“怎么，你觉得那对耳环很好看么？”
“奴婢哪里知道什么好看不好看呢，只不过忽然想起来提一提罢了。娘娘这几年都不爱红宝石，说是嫌它轻浮艳丽，其实娘娘今日这支蝙蝠纹簪子上头不就是红宝石么，奴婢瞧着就很好。而且用白玉耳环，虽说看上去素净，但是和簪子并不十分搭配呢。”佩尔微微笑了起来，“反正府库如今也有人整理，寻常找个东西也要许久功夫，现在倒是方便了。”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觑了一眼德妃的神色，这才继续说道：“奴婢去找找看，其实娘娘芳华正茂，总是说自己年纪大了，奴婢们听了都不知道作何感想呢。如果娘娘都老了，那奴婢可就早都是黄脸婆了。”
“行了。”德妃早晨起来的时候心情确实很好，忍不住笑了起来，“倒是难为你还记得那对耳环，既然如此，就去拿来吧，只不过我自己都记不得了，也那对红石榴耳环，本宫记得，还是上次两广总督送给本宫的，说是希望本宫多子多孙，石榴多籽，是个如意兆头。”
说起当年的事，德妃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似乎真的在两广总督送了自己这对红石榴耳环之后，自己就真的怀了第二个儿子，也就是沐耀。只是后来金银首饰见得太多，竟然真的也就慢慢不在乎了。说起来，那对红宝石的耳环，对自己倒是真的有恩了。
德妃尚且对着镜子出神，然而佩尔心中却只觉得惴惴不安。要是德妃真的喜欢那对红宝石的耳环也就罢了，也是没有，就是自己自寻死路，无事生非了。她心中只觉得七上八下的，只想着若是自己真的出了什么事，若昀也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出门的时候，正看见翠儿端着那一碟子金丝糕大摇大摆的在长廊外炫耀，来往的宫女们都围绕在她身边奉承着。金丝糕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然而主子赏赐食物，实在一种莫大的荣耀，也难怪此刻翠儿脸上神色轻浮。
然而佩尔却微微低了头，脸上有一抹讥诮的笑意，要是自己猜错了，那么说不定会招来娘娘一顿责骂，但是如果赢了，这颗眼中钉就可以连根拔起，岂能不痛快？
“若昀，你今天让红缨穿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进入府库，佩尔就开口道。她的声音沉沉，虽然竭力装成平静的模样，然而正在收拾东西的若昀却微微抬起了眉，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看得出来，素来平静而镇定的佩尔姑姑，这一次也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她放下了额手中的活计和月如对视了一眼，这才慢慢走了过去，对着佩尔行了一礼，抬起脸的时候，目光里却满是焦灼，“姑姑，奴婢……”
“那对红宝石耳环在哪里？”佩尔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不知道为何，明明已经是十月末，然而她竟然觉得整个人后背都忍不住有些燥热起来。她现在没有心情去听这些解释，唯一想要知道的，就是那对红宝石的下落。
若昀故意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这才说道：“姑姑，奴婢……奴婢该死，奴婢让红缨姐姐去找姑姑，其实是想告诉姑姑，那对耳环不见了。”
“……”这当然算不上是个好消息，然而若昀却一点都不担心。既然佩尔会亲自来问那对耳环去了哪里，看来红缨已经将话带到了，而接下来，就要看佩尔能不能猜得透了。
“胡言乱语，今日我才在德妃娘娘面前提起这一对红宝石耳环，娘娘也懂了心派我来取，你现在才来告诉我，那对耳环现在已经不见了？”佩尔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声道。
然而若昀却丝毫害怕的神色都没有，只是垂下眼睫道：“奴婢虽然丢了那对红宝石耳环，可是……奴婢却有法子将它给找回来。”
“是么？我今天肯在娘娘面前进言，可就是因为相信你。若昀，你不要让姑姑失望，此事如果真的办妥了，我和你都有好处，可如果要是输了，那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你明白么？”佩尔这番话看上去像是答非所问，然而若昀心中的把握却又多了几分。
这么多年宫中历练，佩尔果然不是吃素的，只不过一句模糊到没头没尾的话，如果是旁人，只怕未必会当一回事，然而她却放在了心上，甚至立刻当机立断把握住了这个机会。
“姑姑放心，府库既然是奴婢在打理，如果丢了东西，姑姑至多不过是落个管教不严的过错，而对奴婢来说，就是死路一条，奴婢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若昀沉声说道。
“你自己明白就好，在皇宫里，东西可以乱吃，但是话却不能乱说，更何况是这样的大事，若是不能成功，这一刀可就扎在你自己的心上了。”佩尔微微挑眉，伸手扶了若昀一把，“今天早上红缨拉住我说那番没头没尾的话，我就想起昨天晚上在府库之中的事。我从来没有让你去找过什么红宝石耳环，可是昨天晚上我在府库里却看见了翠儿。”
“你想让红缨告诉我的事情，并不是那对红宝石耳环，而是关于翠儿的对不对？我便是猜到了这个可能，恰好今日天注意我也，不……不管有没有那支簪子，我也有一定会将话题引到那对红宝石上去。因为，这的确是很让人动心的一笔买卖。”佩尔冷笑着说道。
“奴婢昨天在清点府库的时候发现少了一对耳环，这几日奴婢和月如两个人兢兢业业，断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况且后院寻常人不太进出，除了昨天黄昏时分，也就是佩尔姑姑亲眼看见了，只有翠儿姑姑来过。除此之外，实在是再也没有旁人。奴婢原本是出去收那些锦缎，因此也不敢多问。然而丢了东西，奴婢就再也没胆子隐瞒下来了。”若昀故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十分害怕，颤巍巍的模样。
佩尔深深看了她一眼，总觉得有些奇怪。她原本以为这件事是若昀自己设计的，可是现在看着对方这样愚蠢的模样，恐怕她是因为担不起责任，所以才刻意说那样的话吧。
果然，若昀继续说道：“其实昨天晚上奴婢就应该禀报姑姑了，只不过奴婢心存侥幸，说不定今早还找得到。但若是找不着，奴婢也没有胆子隐瞒。所以今天早上才让红缨代奴婢向姑姑通告一声，若是找到了自然最好，若是找不到，奴婢也任凭姑姑处罚。”
“哼，我处罚你又有什么用，你确定里里外外都好过了，但还是没有么？”其实佩尔已经认定了那对红宝石的耳环一定是被刺耳偷走了，目光里都满是得意。
“奴婢确定，而且……奴婢思来想去，也只有昨天翠儿姑姑来过了。”若昀怯生生的说道。
“我知道了，行了，若是真的是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在长春宫里，做出了这样胆大包天的事，这件事情自然是和你们两个无关，但是……要是找不到那一对红宝石耳环，你们两个可别怪姑姑到时候不护着你们。”翠儿看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去了。
月如一直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一直等到佩尔走远了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真是吓死人了，平时看佩尔姑姑不声不响的，没想到……竟然这样吓人。”
“她是长春宫里管事的姑姑，要是行事不够果决，旁人又怎么会敬福她？”若昀忍不住笑了起来，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不过在宫里头，也许受人最近和佩服的，只要有一个就够了。就像是德妃娘娘执掌凤印统领六宫，如果再出一位主子娘娘和德妃一起管协六宫，你说娘娘会不会也如此气急败坏？”若昀微微笑道。
“翠儿姑姑在长春宫中欺行霸市，别的小宫女和内侍敢怒不敢言，而像佩尔和百灵姑姑，事不关己，自然也不会多说。但是做的太过出格，虽然不曾指使过佩尔姑姑，但是落在姑姑眼里，却是一样的不舒服。可见做人，最好还是留三分余地的好。”月如掰着手指头一字一句的说道，“小姐，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自然，做人留一线，日后轮到自己的时候才有后退的余地。如果不是翠儿如此苛待你，我也不会非要铲除她不可。”若昀点了点头，目光之中又闪过一抹锋利的光亮，犹如折射出的一抹刀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