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灵两人走出杂货铺，冷清的深巷中只有这对兄妹慢慢的走着。
“非要走？”
莫月叹口气，点点头，“没办法，柳城可是柳家的根据地，我们在这，没有活路的。”
莫灵抬头看了看蓝天，虽然是在深巷里，但是外面广阔的天空一样在莫灵的眼中呈现，无论那些小鸟再怎么努力的让自己飞的更高，都比不上雄鹰的羽翼轻挥。
“你说的……我们，不包括……我！”
叮！树上的露水变成冰珠，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哥，你看不起分家的人？”
莫灵回过头，发现妹妹大胆的和自己对视，笑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莫月吸了一口气，目光柔和下来，“的确，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嗯！”
……
每年的年末，当所有人都欢庆之后，各个家族的分家都需要向宗家交送这一年的成果，这也正是莫雄为难的地方，莫月还只有几岁的时候，分家过得无比艰难，莫雄身为宗家族长的弟弟，在年末的聚会上，同样处处受人排挤。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可笑，都是受着宗家的压迫，分家之间却也会存在矛盾。
和莫灵一样，莫雄不敢让莫月出门见人，这个小丫头活泼聪明，其实府里的很多族人都知道这个分家的公主，但是十岁之前，莫月根本没有回过宗家，见过的其他族人，都是分家的人，莫月并不想见他们。
这一年，莫雄再次灰头土脸的回来，几天之后，家里来了客人，是邻州的分家，莫月还是第一次见到其他的族人，她站在门口，一个个陌生的面孔进到了自己的家里，莫月拉了拉旁边侍女的衣服低声问道：“这些人是谁啊？”
那个侍女小声回答：“小月，一会别乱说话，这些人是其他分家的，要注意礼数。”
这时，一个比莫月大那么几岁的孩子嚷了起来，这是个穿着粉红色裙子的女孩子，那条裙子和十年后莫月身上的裙子一模一样。这个女生肥胖的身体将裙子撑了起来，大声的叫嚷着：“你们家里的下人还能把小下人带到族内啊？”
这个胖孩子指着莫月，然后又指向莫雄。随后，一个同样肥胖的妇人将她的手指放下，“美美，不要这么说，告诉你要懂得礼数，而且和一个下人的孩子计较什么。”妇人的语气只有无尽的宠溺。
莫月听到这宠溺的语气，想到自己一生下来就死了娘，心里很难受，又看到莫美美那高傲的眼神，也大声嚷道：“我不是小下人，我叫莫月。”
妇人不屑的笑了笑，嘴角将肥肉挤在一起，“这下人都能姓莫了？”
莫雄脸上顿时挂不住了，连忙走上去，“这是我的女儿！”莫雄说话的时候，将头深深的埋下去。
妇人看了看莫月脸上的泪花，不屑的笑着，然后走进大门，一点都不美的莫美美哼了一声，也走了进去。
莫雄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叹了口气，连忙回去招待客人。莫月无助的拉着旁边侍女的衣角，脑海中还是那副父亲把头低下去的画面，那时候她还小，不知道什么尊卑，只是想问为什么。
“小月，别哭了，我带你回房间玩。”旁边的下人拉着抽泣的莫月，绕过那些宾客，走到房间。
没过多久，外面有些杂乱的脚步声，莫月很害怕，将身子缩在被子里。
咯吱！房门被推开，那个胖姑娘一进来就大嚷着：“这个房间不错，我这几天就将就着睡这里吧！”
莫月将头伸出外面，惊恐的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切，好像自己的家里来了强盗。
“这是我的房间。”房子的小主人宣告！
莫美美拿起旁边的瓷杯子，就摔在地上，狰狞的面目再次让莫月哭了起来，“从现在起，这个房间是我的了！”
莫雄皱着眉头，让旁边的下人把莫月拉走。
“我不走，我不走，这个房间是妈妈住过的，还有那个杯子也是妈妈留下的！”莫月抓着被子，不停的哭着，旁边的下人快速的将她抱了起来。
莫月还在哭着，被下人扛在肩头，忽然，她狠狠的咬向下人的手臂，那人一疼，将她摔在了地上。
扑通！莫月哭了更厉害了，莫雄只是无奈的看着。
莫美美围着趴在地上的莫月，像球一样的转圈，嘴里笑着：“小狗！小狗咬人了！有娘生没娘养的小狗……”
那个下人再次抱起莫月，向外走着，到了门边，莫月猛地抓住莫雄的衣服，眼中的泪水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嗒嗒嗒的落在地上，哭着说：“爹爹，你不是说过吗？那个杯子是妈妈唯一留下的东西啊！”
莫雄心头一颤，他的眼中也有些酸涩，但还是拍了拍女儿的后背，“妈妈还留下了其他东西呢！没事！乖！”
莫雄的心同样很难受，那个杯子是莫月妈妈最喜欢的东西，每天闲着没事都会擦上几遍，但如今它变成几块躺在地上。
莫美美听到这，却又笑了起来，“这杯子是你妈留下的？”说完，她用自己好像肿着的手捡起地上的几块杯子碎片，直接塞到莫月的衣服里。
瓷片的边缘划伤了莫月的皮肤，自己女儿凄惨的哭泣声就响彻在耳边，但是莫雄只能摆摆手吩咐下人带莫月出去。
从衣服里拿出那几个沾着血迹的瓷片，听着自己房间传出的恶心笑声，在心中发誓：那个胖子会遭到报应的！
……
“那几天是我这辈子活的最痛苦的几天，我绝不会忘记我在分家的耻辱。”莫月从怀里拿出一块瓷片，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的纹路，就像是抚摸自己母亲的皮肤一样。
“我父亲……想让你……留在宗家！”莫灵的眼神软了下来，他一看到莫月就有想要爱护她的冲动。
莫月收起那块瓷片，擦干即将流出眼眶的泪水，淡淡的说道：“那是在几年之后了！”
莫灵很久都没有说话，他想不出什么话去安慰这个在童年就有凄惨经历的妹妹。
倒是莫月先笑了，“我听红玲说，你对着柳风说的第一句话是：听说，你喜欢我妹妹？”
莫灵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他的脸再次滚烫，莫月忍不住将手放在他的脸上去感受这个男生的温度，“变白之后，就看不出脸红了，我是你这辈子唯一一个知道你是爱害羞的人。”
莫灵此时的眼神都有些慌乱了，莫月有一米七，仅仅比自己矮半个头，两个人站在寂静的巷子里，气氛诡异的变化着。
“哥！那句话是出于对妹妹的保护吗？”
莫灵没有说话，只是在不断的呼吸，很久之后才说道：“我保证……今后不会……再发生……像你小时候……那样伤心的事。”
莫月的泪水突然就涌了出来，轻轻地说道：“哥，能用正常的语速再说一遍吗？”
莫灵点了点头，平静的说道：“我保证，今后不会再发生让你伤心的事了！”
莫月猛得将头贴在莫灵的肩膀上，泪水从这个外表大大咧咧，内心却十分柔软的女生眼中流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