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拉布坐在路边的绿化丛里,背靠在一株棕榈树上。他掏出那包有着五颜六色烟头的烟,抽出一根递给坐在身旁的诺布,又扔了一根给刘云。刘云接了去,诺布却摇摇头,用一根指头挑出支云烟,烟跳到空中,他用嘴接住后麻利地接上火,又给他哥和刘云点了,三个小红点便开始在黑暗里吧哒吧哒一明一暗。
今天他们去看了伟佳的母亲,病房里已经人去楼空,护士们居然没人知道老人去了哪里,一个本并不完整的家庭破碎虚空了,刘云心里觉得特别难过,好朋友临死前的托付自己根本没能力去完成。干拉布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们会粘贴寻人启事,也在电视台发告示,不过她一个老太太忽然没了儿子,也挺难的,你就别想太多了,顺其自然吧。”
刘云点了点头,陷入到自己的沉默里。
基地里没有高耸入云的楼,看上去天便宽了,特别象在这样的夜里,偶尔有一只没有控制自己生命能力的鸟昏了头掠飞过基地上空,画出一道黑线,把灰黑色的天幕割成两片。空军基地里难得如此安静,刘云便望着天,难得天真的想:不知被鸟儿翅膀割出来的两片天里头,哪边的星星更多些。
“哥,你还记得老家么?”诺布看着浩瀚苍穹,心神飞起来,越过千山万水,去到一片旷美的草甸草原;飞到开着五色花的五花草塘。他笑了,心情开朗了些,于是便想到线条优美晃荡着大乳房的三河奶牛、回忆起草原上烤全羊手扒肉的原料肥尾羊,甚至还有他们家的骆驼‘可达’。
干拉布用鼻子呼出薄雾一样的烟尘,在黑色的夜里,烟竟然显得白了。他的心也飞起来,那是他射出去的箭,去到他不能忘怀的故乡,他的********。他们两兄弟并非出生在本国,他们的故乡在中国。
他怀念那绝美的草原,那绵雨后挂在天空的彩虹,那深秋的兴安岭!是那火一样热烈的兴安岭。他借着烟雾叹了一口气,只是何时才能回去呢?回去后又剩下些什么呢!
“哎,别瞎想了,刘云说伟佳的那个事情可不能小看,这里头大有玄机,首先是刘长河和肖婷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原来的计划是让丫头监视刘长河,可究竟发生了什么。另外,刘云你没听错吧,那么小的小孩怎么可能自己爬上楼梯呢?还笑了一下,咋!虽然我们是干异常现象研究的,可这听起来还是让人冒鸡皮疙瘩,我觉得有那么一根线在里面,比如说刘云在几个命案现场都听到小孩的声音,这里头有什么联系呢?可惜我抓不住。”干拉布慢慢地说。他的眼神深邃而忧郁,然后他低下头,烟嘴在他的牙齿里呜咽,发出吱吱的细碎声音。
“伟佳是这么说的,当然有可能是他的神智开始模糊的缘故。但他见到一个透明的东西,那个东西我……”刘云停了停,他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也见过。
干拉布‘嗯’了一下说:“不过也不能对他的话掉以轻心,他的外号疯狗,两度刺杀刘长河,但都没有成功,这其中必定有不可思议的东西在,云,你怎么?难道你也见过那个透明的东西?”
刘云咽了一口气,回忆了一下说:“我好象见到有一团东西从陈星楼下那个井里窜出来,水一样透明的东西。不过也可能是当时产生了幻觉,我不能肯定。”
干拉布狠吸了一口烟,刘云说完后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干拉布热爱他的故乡,热爱他的家他的妈妈,他热爱雅鲁河和神圣的呼伦湖。只是,他和诺布的路是命运安排的,他脱不开也不能脱开。十一年前,他们两兄弟作为目击中国龙的少数幸存者,被挑选到特别的部门里,接受了各种知识的传授和训练,后来国际机构建立后,他们被调转到这个新兴国家中,辅助成立了国际异常现象研究组织驻此的机构。
他比这城市里的所有人都明白,被老板抄掉饭碗或者和商店里的店员呕气根本就不算个事儿、夫妻间的不忠实也不过是活剧,人们真正面临的危险是普通民众无法想象和预知的,它们或者即将开始或早存在千年,其严重性完全超乎普通民众思考力范围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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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云站在圆房子外面望星星,他没有和任何人有联系,除了伟佳曾给他发过一个短信息,这些天来手机完全没有其他声响,却反而舒心了些,特别是没有听到他那个女人的声音,他笑了笑,发现这样的生活倒也不错。
“嘿,云!你看什么呢?看星星?哪有星星啊,这乌云密布的。”诺布在车边向刘云招手,刘云应了一声,快步跑过去,他的步伐轻盈有力,全身好象有使不尽的力气,和之前的刘云有截然不同的区别,那也许不仅是因为注射了补充液的效果。
“国际古玩艺术博览会刚被关顾了,也没什么大事,死了两个保安人员,不过现场比较奇怪,发现了一些东西,我们在刘长河病房里也发现了少许同类的东西,虽然已经清理过,但还是让我找到了。你也没什么事,就当是跟着我们历练历练。走吧,我们瞧瞧去,家伙带了吗?”诺布拍了拍刘云的肩膀。
刘云说:“在呢,我可是一刻也没离开它。国际古玩博览会?”刘云省起来了,好象昨天在某个本地网站的新闻里看到出资支持博览会的正是豪基地产的总裁刘长何。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却说不出对刘长河怀的是怎样一种情绪,只能低声问诺布:“发现的是什么东西啊?”
“发现了一些绿色的好象是唾液一样的东西,你用不着紧张,到现场后留心观察,也许你还能发现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呢。”托马斯*垒石的声音传过来,刘云抬眼一看,他正坐在车后座上,他也和诺布一样都穿着军服,刘云现在知道他的军衔是中尉,这军衔和他们的实权完全不搭配,他们拥有非常大的权力,连空军基地的领导都对他们甚为尊敬,想来都是为了不引人瞩目。
托马斯看了看表,说:“现在是夜里九点多,也就是说,事件发生在八九点之间。我们上车说吧。”
刘云跨上了车,坐在诺布身边,后座上的垒石忽然说:“诺布啊,你昨晚去哪儿啦?”
“我?”诺布半转过头,“没去哪儿啊!”
垒石说:“你没去哪儿那我的追踪器里怎么显示你到本市最著名的风花街道上去,难道那些洗浴中心里头有案件。”
诺布说:“哎啊!我说托马斯,我也不是常去,一个月不就那么一两次吗!你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册!乱草胚子,你装什么好种子啊!你这个月已经去了五回了!我这里是好说话,可你哥古板着,我看你还是检点些好。”垒石掰开了一点车窗,贪婪的吸着车外的空气。
诺布掐了烟,说:“知道了,知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刘云虽然听着他们的话,却没往心里头去,那都是无聊的顾及。他虽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但干拉布代表国家,自己现在也是,大家都是在和拥有某种巨大威胁性的未知对抗。不过,刘云摇摇头挥去即将渗出来的自豪念头,天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还是会给大家添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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