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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黑泽(三)

3、

转瞬,一切消失,我们不会给彼此留下任何的意念,即使流血,等你走过的时候,依旧会变得单薄,然后慢慢的遗忘。可是我不想。单程。你知道吗,所以我一直在努力的记得,记得……这样才能让生活变得充实,不会太过于空虚。黑泽转过身,看着我。然后轻轻的呼唤我。

我们又相见了,他说,我和妻子来这里游玩,所以顺便来看看你。黑泽说这些话的时候,手上还拿着行礼,剪了个干净的平头,看上去很精神。他身边的女子穿着一条裙子,绣着大朵的白花,很像是小时候乡下奶奶家后面墙院里的野花,有着一种颓废的美丽。

我很是惊讶,看到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黑泽和他妻子,亦不知该如何对他们言语。黑泽,我没想到你已经结婚。而且会来看我。

没事儿,我希望我们不会打扰你的生活才好,脸上露出阳光般的笑容。这一刻,我似乎觉得他就是冬生,一转身,泪水疯狂的泻下,冬生,冬生,你是否安好?我想你,无时无刻,你知道吗?

在昆明分手后,黑泽一个人又去了大理,看见很多茂密的花树,开的一片繁华,花树下全是颓败腐烂的叶子。他说,我喜欢到处的走,然后寻找一些东西。或许什么也找不到,可是依旧觉得兴奋,总觉得这就是我的人生。而我的一生亦在旅途中度过,亦可能随时的停站,然后下车,消失……无非是过客而已。

那些天,芹年一直忙着自己的工作,自从我去西藏回来以后。芹年,确实变了,完全的舒心下来,不再抱怨任何的事情,有时候甚至反过来劝我,这让我有些哭笑不得。我亦不知道,我离开他的日日夜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变成现在这样。可是觉得开心,让我放心。

但是他依旧爱的我浓烈,不准我看其它男子,即使是一眼,他都会生气。我每次只是笑笑,然后哄他。真是个小孩子。

黑泽带着他的妻子,去了南京路,外滩,东方明珠,徐家汇……他看见了很多在他自己的城市所无法抵达的东西,这让他更加的兴奋和快乐,拉着他的妻子,穿梭在如流的人潮中。他后来告诉我,他喜欢这样的感觉,站在人群中,看人来人往,霓虹流动。

我没想到上海有如此之多好玩的地方,脸上洋溢着快乐的表情。说话的时候,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我说,黑泽,你很像曾经我认识的一个人。

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些异样,然后笑着说,单程,有些东西过去了,就要让他过去,我们不应该过多的怀念,不然只能陷入轮回,无法救赎。

我说,我懂,我真的懂,可是有时候我依旧会不知不觉地想起,那些沦陷的画面,恍如潮水一般的向我袭来,而我却无处可逃。你懂吗?黑泽。

他不再言语,只是看着我,然后说。单程,你要记得,让自己快乐,无论何时何地。

我没有和芹年提起所有关于黑泽的话题。一则觉得没有必要,因为那毕竟是我自己的事,和任何人无关。二则我害怕芹年会胡思乱想,我不希望再看到他为了我不开心。

下午的时候,黑泽打来电话,说他和他妻子请我吃饭,要我一定得过去。因为明天他们准备去北京游玩一周,然后从北京直接飞回四川。

这让我有些不好意思,黑泽来了以后,我一直没能很好的和他有过交流,让我有些愧疚。于是说,黑泽,我请你们俩还说得过去,还是你们来我家吧,我亲自下厨,也算是给你们辞行。

黑泽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好。

回到家的时候,芹年依旧不在,于是给他打去电话。可是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又开始犹豫。我在想,是否要告诉他晚上黑泽和他的妻子过来吃饭。

自从我俩在一起以后,除了彼此在一起,很少邀请外人。因为很少有朋友,而我亦不愿见我的亲人,害怕,那是一种无法躲避的恐惧,却又努力的忘却。

我说,芹年,今晚将有朋友来吃饭,你记得早些回来。

我没想到他听了以后却很是开心,单程,你终于有朋友了,我为此感到开心,亦觉得快乐。以前时常的看着你一个人,这反而让我担心。我会记得早些回来。要我买些什么东西吗?

芹年的话,使我有些不知所措,他真的变了。想起当年,他时常的会依偎在我怀里,落下泪,如同一个未长大的孩子,希望得到他人的照顾。让人疼惜。

挂了电话,心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感觉。突然间有些害怕,害怕这样的芹年,总觉得没有任何的安全感。他已经不再需要我的照顾。抑或是说,现在的表现,仅仅是场幻觉而已。

黑泽和他的妻子在下午五点的时候准时出现在我的家门口,手里提着一瓶酒。他说,没啥好送的,就随便买了一瓶,喝几口。

我站在一边,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见了,就来拍我,然后看了看我的家,惊讶得叫起来,真是不错的环境阿。

我笑笑不答,招呼他的妻子进来。这是我第二次仔细的看他的妻子,张的虽然不是很美,却很干净,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气氛。

黑泽和他的妻子安静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的头轻轻的靠在他身上。可我却始终感觉黑泽不喜欢她的妻子,从他的眼神以及神态可以看出。而我却始终在厨房里忙活,内心觉得矛盾,亦觉得开心。能有黑泽这样的朋友,至少可以让自己寂寞的时候,有个安静的依靠。

那个晚上,做了清淡的冬瓜排骨汤,蔬菜色拉,江南自家做的红烧肉,和梅干菜焖肉,一盘炒青椒,还有一些其它杂七杂八的小菜,以清淡为主。想来就是个这样的人,和芹年在一起的这些年,都是这般。两个人会偶然的出去吃顿饭,一般都是我自己做的小菜。他说,单程,你做的菜,真的很好吃,真的。

当我快要完工的时候,黑泽突然的进来。问我是否需要帮忙,他能做一手好菜。

我说,我已经全部完工,只要你不嫌弃就好。

他笑笑说,怎么会呢。

吃饭的时候,他妻子一直不停的帮黑泽夹菜,这让我有些羡慕,但又觉得开心。而我却一直在等芹年回来,我不知道他又为什么事情耽搁了。这让我心里有些微微的不爽。

窗外的天色渐渐的变暗,霓虹灯渐渐升起。我知道,这又将是一个不眠夜,在这座繁华的城市,我到底该走向何处。我亦不知道,我还能在这里生存多久,在这个城市里,我能活多久。只是依旧会觉得寂寞和孤独,在每个凌晨。

黑泽在吃饭的时候,脸上一直洋溢着快乐的表情,而他的一只手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妻子。

我对着他妻子说,你真幸福。

她却开心的笑了,然后默默地吃着饭。偶然的和黑泽眼神交会。那是一种默契,可以想象,他们两人之间一定经历了很多,所以才懂得彼此需要些什么,才懂得互相理解对方。

三个人一直安静的吃饭,但是彼此的内心一定在经历着一次次的幻想,抑或是说在相互交会,猜度他人的思想,那无声的场面绝对不会亚于一次盛大的典礼。这不是我所愿意看到的。如果一个人,一生都在猜度中度过,他必定会活得很累,没有自由,无法得到永生。

吃好饭,黑泽的妻子要起身收拾。

我说,不必了,你该和黑泽早些回去睡觉,明天还有很早的飞机。这里我来就好。

她轻轻地应承,然后挽着黑泽的手臂。我乘她不注意的时候,趴在黑泽的耳边说,黑泽,看样子你是真的找到了你自己的幸福,是吗?

他笑笑不答,然后挽着她走了。那一刻,我有些不舍,看着黑泽的背影,我又看见了冬生,那个喜欢穿白色衬衣,晚上睡觉一定要裸睡得男子。

单程,你知道吗?看见你幸福的过着自己的生活,我就觉得安心了。这次来上海,我就是想证明一下,你是否安好,是否会好好的照顾自己。从认识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认为,你是个需要照顾的男子,内心深处有太多的东西存在,不是吗?单程。黑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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