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晚上我都不知道看了些什么东西,眼睛盯着书,脑子里光胡思乱想了,他说我是她女朋友,是随口说说还是认真的呢?
他接了个电话,出去好久都没有回来。我装作去洗手间出来找他。走廊上没有人,路过楼梯,灯坏了,黑暗中有人在窗口吸烟,火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我想走过去,被叫住。
缇子,过来。小心点儿。
我小心翼翼的走下去,刘浩民坐在窗台上,我坐到他身边,窗外的灯光照进来,我看到他侧脸的轮廓,好帅气。
刚才我妹妹打电话来说想我了,然后就哭了。他说。
小女孩都是这样的,容易哭,哄哄就好了。
他笑,还说别人,你自己也是个小女孩,比我妹妹大不了多少。那你也会哭吗?
我小时候特别爱哭,总是有小孩子欺负我。我回忆着,可是有Linda罩着我,她比我们都大,我们都怕她,男生也怕,是她教会我以暴制暴,后来就再没人敢欺负我了,再后来就变成别人哭了。
以暴制暴?他重复了一遍,这倒是蛮符合Linda的风格。可我妹妹就不是这样,从小到大都和我在一起,有什么事她都告诉我,有人欺负她也总是我去帮忙摆平,就连有男生追她她也要跑来告诉我让我去把他们轰走。
轰走?怎么轰,像刚才那样吗?我心里想。
他并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于是继续说:后来我上了大学,我们不太经常在一起,她的心事也就不大告诉我了。等到她有了男朋友,我这个哥哥就更是要退居二线了。他笑。
那你为什么要来青岛上学呢?我问,其实这个问题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多少学生想进北京的学校,他却从北京跑到青岛来,D大又不是什么名牌学校。
那段时间我心情不好,就是想到海边来散散心。他的语气淡淡的。
心情不好?难道是失恋了?我想,他这么帅这么优秀,一定有不少过去吧,我不奢求做他的初恋,只希望我是他最后一个女朋友就好了。
今天我听你在广播里的节目了。我不知怎么冒出这么一句。
哦?他笑,怎么样,声音还不是很难听吧?
很好啊,只是……当时的感觉一下重新涌上心头,我差点脱口而出。
我们不是同路人。终于硬生生的把这句话咽回去。
只是,我认识到自己很多的不足。我说。
什么?他如坠五里雾中。
就是说我觉得自己还不够成熟思维还太混乱还没有长大还是小孩子我怎么就是长不大呢?我一口气说完差点憋死。
他又笑了,说什么呢。那都是假的,是做给别人看的,自己的感觉才最重要,说什么成熟不成熟,高兴就好了。他拍拍我的头。
都是假的,是做给别人看的。那我们现在呢,也是假的吗,是做给别人看的吗?我默默的坐着。
缇子。他叫我,你知不知道大学里一定要做的十件事情是什么?
是什么?我问。
第一就是要考过四级,最好是连六级也过了,这个不光是毕业证的问题,将来这些证都有用,这个你一定要记住了。
嗯,那么第二呢?
第二是要参加社团活动,这个要是错过以后估计就难再有机会参加类似的活动了。
我笑,秘书处算不算?
第三是要做兼职,家教也好促销也好,这都是为以后工作积累经验。
第四是要多交几个朋友,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大学里的朋友才是最真诚的。
……
第十,告诉你爱的人你喜欢他,因为他可能其实更爱你。
告诉你爱的人你喜欢他,因为他可能其实更爱你!
告诉你爱的人你喜欢他,因为他可能其实更爱你……
难道他是在告诉我,喜欢他就告诉他,他会更爱我?是这个样子吗?我要告诉他吗?
我还没有想好是不是要告诉他,铃声响了。
他站起身来,要熄灯了,我们回去吧。
我跟着他走上楼梯,心里还在盘算要不要告诉他,他会不会笑我。一阵冷风吹来,我打了个喷嚏,他站住脚步。
冷吗?他问我。
我摇头。他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我看到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我知道刚才那个人为什么缠着你不放了。他说。
为什么?我下意识的拉拉领口,他不是笑我穿的太露了吧。
他好象知道我想什么似的,不是这个。他笑,是因为你太漂亮了。
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还是第一次有男生当面这样赞美我,之前那些男生都只会捂着头冲我大叫凌缇你太野蛮了你太凶了你太狠了吧你。
你知道吗?他继续说,你的漂亮就在于你好象还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像个,像个漂亮的小傻瓜,需要人照顾似的。就像我妹妹一样。
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晚安。他送我到楼下,很温柔的说。
那个,那个……我支支吾吾,我决定告诉他我喜欢他,可这句话我怎么都说不出口。
有什么事吗?他问。
那个,郝好和Linda有没有打过电话给你。话到嘴边,我终于还是换了一句。
没有。
那,要是他们来电话的话你叫Linda打给我吧。
好。他答应着。上去吧,早点儿睡。
我暗暗骂自己没用。
回到宿舍趴在床上不想动,连衣服都懒的换,心里一直在骂自己,就是说出来又怎么样,他又不能吃了我!
传达件事情啊。花梅说,今天班长通知说咱班要搞联谊宿舍,让女生来挑。
不参加行不?莎莎第一个叫,就咱班那些歪瓜裂枣,光上课就看够了,还联什么谊啊。
那你也得挑一个。
那你们看着办吧,我弃权。莎莎坐到一边去了。
缇缇你呢?梅子问我。
随便,只要不是赵寒他们宿舍就行,我可是看他看了十二年了,多一眼都不想看了。
都老夫老妻的了。莎莎在一边插嘴,懒的理她。
玲子?
我也随便。
还是咱们宿舍好。梅子说,那三个宿舍抢606都抢疯了。
为什么啊?我和玲子一起问。
据说是因为赵寒和田晨。
田晨不是有女朋友了吗?我问,田晨是我们班头号帅哥,可惜上高中的时候就名花有主了。
这事四年时间谁说的准啊!莎莎做出很有经验的样子。至于赵寒嘛,缇缇,那是你兔子看不上窝边草,其实人家长的也蛮帅的。
那正好,今天他还以为我和你一起上自习非要跟着呢,瞧你们这郎有情妾有意的,要不要我给撮合撮合?
玲子听了我的话在一边捂着嘴乐。
莎莎急了,哎,哎,哎……
她连哎了好几声没说出话来,我倒又想起来了。
你不是成天说什么帅哥是看脸看身材吗,你说这赵寒是脸好看还是身材棒啊?大眼方脸走路都横着,整个跟一螃蟹似的。我就故意使劲糟蹋赵寒,反正不怕他找我算帐。
大眼方脸走路都横着,原来你喜欢小眼长脸的啊,小眼长脸……那个什么民来着眼小吗?脸好象也不是很长吧。才这么两天你就抛弃人家另寻新欢了啊?莎莎叫。
喂,我们现在在讨论你和螃蟹的终身大事问题,你不要转移话题好不好?
你先坦白交代那个小眼长脸的是谁,等等,等等!莎莎大叫一声,赵寒以为你和我一起上自习?那你今天到底是和谁上自习去了?
没有啊,我自己去的。我抵赖。
你自己?那你会到熄灯才回来?
我不小心在教室睡着了。
花梅和玲子看着我们俩吵,在一旁笑的直不起腰来。
凌缇同学。莎莎很严肃的指着我,虽然在教室睡着了这种说法很符合你的一贯作风,但我还是觉得你今天有点儿问题。
她围着我嗅了两圈,像只小狗,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味。
我踢了她一脚。
门被人哐的一声撞开了,隔壁的湘湘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凌缇凌缇,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男生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不是。我矢口否认。
不是?那我走了啊。她哐里哐啷的跑出去,又忽然扭回头说了一句长的还挺帅的。
疯了!莎莎指着她的背影说。
她就这样,玲子说,性子是直了点,可是人还不错。
今天谁送你回来的?哪个挺帅的男生啊?是那个什么民吧?莎莎终于抓到了把柄,揪住我不放,快说啊!
有人敲门,我指指外面,咱们的人民内部矛盾是不是先放一下?
她愤愤的放开手,先便宜你,待会再跟你算帐。
进来!她高叫。
是我呀!门开了,先伸进一个头来,然后整个身子跟着进来。
你们好呀!她朝全场微笑致意,是非洲方便面。
我们报之以无言且无奈的微笑。
凌缇啊,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件事儿。她又把身子缩回去了。
刚才差点吓死我!她那脸白的,跟从面缸里捞出来似的。
这头和身子的色彩对比度也调的太大了点儿吧,看我心里难受。
她到底想打扮成个什么样子啊?
……
我一回来就听到她们的热烈讨论,目标随即指向我。
她找你什么事儿?
猜猜。
这还用猜吗?肯定是让你帮她泡帅哥。
她看上那个什么民了吧。
刚才湘湘来打听就是为了这个啊?
真过分,哪有抢人家男朋友的!
就是!这个样子吓吓咱班的男生也就算了,还出去吓唬外人。多不厚道啊!
什么外人啊,等到那个谁跟了咱们缇缇,那可就成了内人了。
……
越说越离谱,我不得不打断她们。
停,停,停!
你们看这是什么?我扬扬手里的粉色信封。
情书吗?
**照?
有可能,这种事情她完全干的出来。
怎么这么老土啊,什么年代了还写情书!
反正她要我把这个交给刘浩民。我说。
你真的要给他啊?要不扔了算了。
扔了多不好,去还给她,就说这事咱不干。
我都答应人家了。我说,不就是帮着送封信嘛,又累不死,再说了,万一他们俩成了我还有喜糖吃呢。
口是心非!她们一起说。
现在嘴硬,他们要是成了,有你哭的。莎莎骂我。
第二天一整个上午刘浩民都没有出现,眼看着非洲方便面看我的眼神由期待到怀疑再到愤怒,下午下了第一节课以后我终于给刘浩民打了电话,就在教室里,我知道她能听的见。
是我。我说。
缇子?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一起吃晚饭吧。
我有点东西给你。
那也总要吃饭吧,你在哪?
二教404。
我就在你楼下,待会下了课我上来找你。对了,回头把你的课程表抄一份给我,省得我总是找不到你。
……
我挂了电话,非洲方便面立刻对我报以友好的笑容。
和上次一样,刘浩民倚在对面教室的墙上等我,他好象很喜欢这个姿势,有几分慵懒和漫不经心,这和他平时的风格截然不同。
我走过去把信封递给他。
他接过来问,什么?
情书。我说。
你还来这一套。他笑了,想拆开。
不是我写的,是我同学让我替她给你的。我面无表情。
哦。他把信封塞回我手里,还给她。
你不问问是谁吗?是美女呢,错过了多可惜。我笑着说。这句话我是故意说给非洲方便面听的。
还给她。他声音高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发火。同学陆续走出来,都在看我们。
知道了。我把信封装到包里,待会我还给人家就是了。
得先哄着他点,不然让别人看到他冲我大喊大叫,我岂不是太没面子。
那走吧。他牵起我的手。
完了,完了。我暗叫,这下我和非洲方便面的梁子算是结定了。可是,他的手好大好温暖,我不愿挣开。
你有很多地方很像我妹妹。他忽然说。
我立刻胃口全无,真搞不懂他为什么总喜欢用类似的话来打击我,我可不想只做他妹妹。
她就很喜欢在牵手的时候搔别人的手心。他笑着说,你刚才也是。
我哪有,肯定是你的幻觉。我脸红了,低头喝汤。
他看着我抵赖,宽容的笑,像极了一个大哥哥,他不会真的是把我只当作妹妹吧。
吃完饭出来。
走走吧。他建议。
于是我们沿着香港中路走下去,我哼起歌来:流着泪的你的脸,倒映整个城市的灯火。他跟着唱。一曲终了,他说,平安夜你有安排吗?
没有。我说,我开始幻想美妙的圣诞大餐。
那来看晚会吧。他说,学生会组织的,到时候带你同学一起来。
那你去吗?我发觉这句话问的真是多余,他是主席,哪有不去的道理。
他笑,当然。
然后又好象是自言自语的说,也许会有surprise呢。
Surpr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