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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醒来

他醒了。

但马上又闭上了眼睛,因为他刚睁开眼发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中年妇人的脸,只见她脸上表情异常欣喜,眼中却噙满泪水的说道:“儿啊,你醒了?你总算醒了!可担心死娘了!”

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他很清楚自己并不认识这中年妇人,而且她的装束——布衣木钗,一看就很清贫,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无论从头上挽的发髻样式还是穿的衣服款式都不是他习惯的样子或者说不是现代的样子。

还有,这妇人喊自己什么?儿啊!?我是她儿子?自己明明是个孤儿啊,怎么突然有了个娘?

最关键的是,自己不是死了吗?

没有人能在子弹贯穿后脑后还活下来。

那一瞬虽然很短暂,而且接着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但他却记得真实且清楚。

可现在为什么还能回忆起这些来?难道真的没死?

想到这,他在自己的大腿内侧狠劲掐了一下,嘶~好疼!

真的还活着!怎么会还活着?

无数个疑问在脑海里徘徊,不得其解。

他只能再次睁开眼睛,满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妇人:“这是哪里?你是谁?”

中年妇人见他醒了一下,马上又闭上了眼睛,还以为他又昏迷了呢,赶忙要起身凑近查看,却见他再次睁开了眼睛并且盯着她打量,一颗悬起的心才稍稍落下。

“儿啊,你怎么了?这是家里,我是你娘亲啊!你都不记得了吗?”中年妇人惊讶的说道,心里咯噔一下:儿子莫不是把脑袋摔坏了,失忆了吧?

他听到中年妇人的回答心中一惊,脑中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坐起身来四处寻看。

中年妇人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说道:“你这刚醒过来,身子还狠虚弱不要乱动!你要找什么娘亲帮你找。”

“镜子!我要镜子,快给我镜子!”他焦急的说道。

“镜子?好好好,你不要乱动我帮你拿。”虽然奇怪他要镜子干嘛,但她还是马上转身把床边柜子上的那面铜镜递给了他。

拿到铜镜他迫不及待的往自己脸上一照,恍然如梦。

这面铜镜看起来有些破旧,成像效果也一般,但已经足够让他看清如今的自己:熟悉的样貌,只是稚嫩了许多,如果没有那一头格外显眼的乌黑长发,配合着铜镜的底色,像是在看一张多年前泛黄的旧照片。

咣当一声,铜镜从手中滑落跌地。

*********************************

十天后,他坐在门外的石墩上倚着墙角,眯眼晒着太阳脸上不悲不喜看不出什么表情。秋日的阳光还是有点刺眼,不过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其实很享受这样的时刻——平静、安逸,可以漫无目的的想些什么,也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对于以往的他来说这是奢侈的。

十天以来他装作失忆进行了种种行动,问了许多人许多问题,把方圆十里走了个遍,得出的事实让他一瞬间陷入了凌乱和无所适从。

他穿越了!

如今是元祐初年,也就是说他现在身处北宋时代,汴京城里坐在龙椅上的是那个名叫赵煦的宋哲宗,差不多回到了一千年以前!

对于目前的身份大概也了解的清楚了,他叫范平,因为今年只有十八岁还有两年才及冠,也就没有取字,现在是苏州吴县范氏家族的一名子弟。

范氏一族在苏州算是名门望族,官宦辈出,特别是仁宗朝出了一代名相范仲淹,他死后得到了文官梦寐以求的谥号——“文正”,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更使其名垂青史。由此,范氏家族更是兴旺。整个吴县的范氏族人大都聚居在天平山周围一带,大约有一百多口。

皇佑年间,某天晚上范仲淹睡得很早,忽然在半夜被惊醒。他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苏州一带发生了饥荒,大片田地荒废,而自己的范氏族人则生活潦倒,食不果腹,大家纷纷外出乞讨,一路上都是被活活饿死的年老体幼者。

范仲淹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起身到书桌前,把这个梦记了下来。那时,范仲淹已经是第三次被贬到杭州为官,年纪六十有余,本应安享晚年,他却觉得人活着是为了道义,连身体发肤都是外在的东西,更何况自己的家园。

范仲淹出身贫寒,从小父亲过世,随着母亲改嫁到山东,从小不得不“断齑画粥”,在贫寒中成长为一名有为之士。

为了避免梦中悲剧发生,范仲淹拿出自己的所有俸禄,在祖籍苏州吴县的天平山下买了一千亩田,又在苏州城内买了两百亩,创办了义庄,用来救济族人。

至于他自己,也就是范平,因为跟范仲淹出了五服,而且祖上最近几代没有出仕宦,所以他家在族中是处于边缘地带的。

他年幼失父,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叫范灵今年只有十岁,兄妹俩都是由母亲独自带大的。范平家虽然跟范仲淹不在五服之内,但毕竟是同一个先祖,也属于是范氏家族的一份子,因此也可以每月都按人口领到米粮,冬天还可以领取衣料。

这一家三口孤儿寡母的靠义庄的接济倒也能维持温饱,家里本来还有几亩薄田,范平的父亲去世后没了劳力便也卖了出去,只能靠平时范平的母亲李氏帮有钱人家做些针线活来贴补家用。日子过得还是有些拮据的。

想到这儿,范平忽然觉得这十天来装作失忆“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行为很羞愧,李氏一人操持家里的一切,不让他插手一点农活,甚至连最轻松的家务活都不让他干。

起初范平每每听到李氏对他说:“儿啊你还没痊愈,应该多休息,有什么事我来做。”还以为是因为刚从昏迷中醒来又“失忆”的缘故才不让自己动手做事的,经过这些天来的多方了解才知道,从小到大就一直是这样。

至于缘由,在他听来很可笑,也很俗套,在史书上却屡见不鲜的神人入梦说。话说当年范平出生的当夜,天气异常,母亲反常,神情恍惚,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梦见一个神人从空中飘落到自家院中,告诉她:破军星正在降世。孩子将来必成大器。说完一闪而逝,油灯如豆,屋内却亮如白昼,直到好长一段时间后,天才蒙蒙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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