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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伏羲

“贫道太上,潜居此地参悟造化已愈十万载。”

伏羲仍记得,L97200年发现太上时自己的惊讶,一个来历不明而寿元几近无穷的凡物,一个母亲大人不愿多言的神秘人物,一下激起了伏羲的兴趣。

更何况太上身为凡物,竟能枯坐一地十万年而不动不食不休,日夜参悟其所谓造化,虽然暂时不知“造化”何意,但这并不影响伏羲对太上的敬佩。

于是,十年有九年伏羲都在和太上聊天,虚心请教其修持之道。过了千多年,继演化荒圣·伏羲之后,天之荒圣·鸿钧、接引荒圣·接引、战斗荒圣·通天三位也相继参与了进来。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一万年,便变成了鸿钧、太上相互论道,其余三位时而询问的局面。过了几千年,跟不上太上、鸿钧节奏的通天、接引与伏羲便陆续离去了,只间隔很久才回来旁听一段时间,而且每一次重新离去,间隔的时间便会增加许多……

直到L15650年,鸿钧以无可阻挡的姿态突破星球意志封锁超脱天地。

那一刻,伏羲心中的震撼之感不仅无法用言语形容,甚至也无法用精神交流共享。

回过神来,伏羲便匆忙赶去了太上枯坐之地,只可惜晚了一步,没有见到太上。随后,伏羲静思三日,决定如当年太上那般,寻一个偏僻之地闭关枯坐。这一坐便是四千九百年,伏羲日夜回想、参悟当年太上、鸿钧论道时的论点论据。

闭关的前三千六百年,域道的格物之机伏羲近乎推演到了极致,但在天道、地道、人道方面,伏羲却是毫无头绪——这也是伏羲三人当年退出太上、鸿钧讨论的原因。不过这一次,伏羲却似对此浑然不觉,心神毫不动摇怀疑自己,坚定地思考下去,终于在L12050年灵光闪现,一夕悟道,达到了太上万年前的境界。

悟道之后,伏羲心如明镜,开始将太上、鸿钧的观点一一打散重组甚至否定,耗时一千三百年,于L10750年形成自己对道的理解,功成出关。

只是出关重新与外界取得联系后,感应着苍穹、凤皇战斗的现况,伏羲神色从欣然转为肃然,幽幽叹道:“原来还是迟了一步……鸿钧,究竟你为什么要走那一步?明明知道你超脱天地后事情会这般演变,明明大家有着几亿年的兄弟情谊,明明……”语气稍顿,伏羲遥望鸿钧当年超脱天地所在方位,“难道说,你看到的比我更远?若果真如此,那我只好奇你花了多少年下定决心……”

……

从L10750年开始,一直到L10640年苍穹陨落引发灭世大洪水,伏羲说服人之荒圣·女娲与之一道周游世界,嘱咐一路遇到的独立生存、没有依附其它智慧种族或洪荒异兽的人类部落迁至高山定居。

而在大洪水后,太一建立天庭,以青藏高原为中心,名曰中央昆仑之野,而后再将亚洲划分四野,曰东胜神州、南赡部州、西牛贺州、北俱卢州——伏羲与女娲便居于东胜神州今陕西境内。①

时光倏忽,转眼便到了L6400年。

“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百姓为刍狗。原来如此,不愧是和母亲最相像的弟弟,天之荒圣,不,是鸿钧道友。”又是四千年的悟道时光,伏羲的气质变得越来越像太上、鸿钧,似淡然非淡然,似漠然非漠然,“不过可惜,太上道友放不下的,贫道也放不下,即使只是微不足道的改变,贫道亦愿行之,为了母亲,为了妹妹,为了大家。”

伏羲下定决心,便去找女娲。这个时候,女娲正于暗处默默关注着附近生活的人类。

伏羲、女娲定居的地方在大洪水前是羽族一脉——号有巢氏——的栖息地。由于有巢氏在大洪水时损失惨重,不得不西迁与其他羽族部落合并,再加上人之荒圣·女娲定居此地,这里便形成了一个大型人类部落,号燧人氏。

同居四千多年的女娲早已渐渐习惯了伏羲的变化,甚至可以说是无视了伏羲的变化,所以见伏羲出关,女娲一点心理变化也没有,倒是直接通过精神交流提了一个问:“伏羲哥哥,我发现一个问题,人类的思念体竟然与我不相干。”

“苍穹终年闭关,兼之其族裔源于分化概念,是以最终苍穹十位圣裔反而凝聚了其族裔的思念体。也正是因为思念体独立,使得苍穹族裔所立亚特兰蒂斯的发展脱离了苍穹掌控与感知,甚至到最后反而连累了苍穹。”女娲的眼神隐约带着冷意,“一般说来新生事物的思念体应是优先凝聚于有形之崇拜,若无有形之偶像才转为无形之共识;另或有极其偶然的情况,会既形成主意识,又形成泛意识。可是,以我人族之母、人之荒圣之尊,教化人类之功,居然未能凝聚人类思念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此乃命数,贫道知,而未能使之知也……”伏羲轻声给了女娲一个出乎意料的回复,“妹妹,你太小觑人族了。”

“哥哥,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乃人之荒圣、人族圣母,人族天然便为我的族裔,莫说‘小觑’,我根本不需要用看百族的视角看人类啊?”女娲有些错愕,伏羲的言语让她意外,散发的气场也让她有些隐隐的不安。

“妹妹,你知道太上是什么种族吗?”伏羲似乎是在顾左右而言他,但女娲知道伏羲不会这么无聊,也就是说,这位神秘的太上……

“我不知道,难道?”

“没错,太上也属于人族,极为特殊的一脉人族——原生人族。”

“也就是说,非人族因我而生,而是我因人族而生。”蹙眉良久方开口后,女娲原本幽冷的神情渐渐消去,她意识到,伏羲今天想说的远不止这些。

“说得对,也问得对。”伏羲伸出右手,在空中轻点了三下。

“这是?”女娲心中又是一惊,在伏羲点完三下后,她突然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就好像整个天地只剩下她与伏羲存在。

“一点小手段罢了,我接下来告诉你的,任何人,包括母亲都不会感知到,不论他们是否有注意我们。”

这一刻,女娲恍然发现,伏羲此刻的神情,像极了九千年前的鸿钧,散发着同一种莫可名状的玄妙韵味。

“除去你察觉到的思念体问题外,人族的奇异之处还有很多,只是大家都下意识忽略了而已。

比如说死徒的族属,其他种族被拥化为死徒后都会从原种族分割出来,比如苍穹族裔从海族分割出来,统称龙族,需重新凝聚思念体。而人族之人死徒化后却仍是以人族自居,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使人族思念体衍生为了人类思念体而已。

其次,便是你,我亲爱的妹妹,母亲宠爱的公主,你没发现吗,除你以外,再无以种族概念具现的荒圣。

以造化之玄妙,世间概念何止千万,母亲却只打算具现360位荒圣。所以,自我出生之日,便一直好奇我的弟弟妹妹会是谁。开始都好说,可到了最后,我感觉到母亲有了明显的犹豫,才创造了你,第359位荒圣,我的妹妹人之荒圣·女娲。

而后,到了最后一位弟弟妹妹,母亲更是犹豫了很久。我猜想可能是因为一场我们未曾经历过的战役使母亲极度虚弱需要进行沉睡,母亲才会凝聚荒圣管理者这一概念创造我们最小的弟弟,天之荒圣·鸿钧。只是却没想到,鸿钧问道太上后,最终竟会选择超脱天地。”

女娲静静注视着伏羲,隐约间,她似乎看到了许多破碎的画面,她知道,伏羲早已经到了眼中不分过去未来的境界,而他选择现在这个时间点告诉她这些,肯定有原因,会令她隐隐觉得不安的原因。

“总之,人族之内,另有玄妙,倘若处置不善,未来人道兴、天道朽也是难说。”说出令女娲震撼万分的未来可能性后,伏羲轻轻吐气,直视女娲,“妹妹,我打算转世人族,尽弃荒圣之身。”

更胜一筹的震憾,女娲神情陡变:“尽弃荒圣之身!!!”

————

①东胜神州:黄土高原与云贵川至东海沿岸,外加天庭公牛左前腿,今日本冲绳岛至东南亚帕劳群岛海域所对应大陆。南赡部州:南亚次大陆。西牛贺州:印度之西,阿富汗至伊朗和两河流域、北非一带。北俱卢州:青藏高原与蒙古高原之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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