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早晨,阳光宜人,虽已日上三竿,吹不到日出时那缕最清新的山风,但此时气温渐暖,最适宜躺在林间柔软的草地上,晒着从树叶间楼下的阳光,放松身心,思考人生……
“小智,你到底在干什么!”索菲娅在桂木智马的耳边大叫,要不是灵魂状态碰不到肉体,估计她肯定会抓着桂木智马一阵猛摇。
桂木智马用一种很舒服的姿态躺在松软的草地上,眯缝眼睛盯着头顶树叶间琐碎的天空,压根就不理会索菲娅。
“小雪不见了啊,你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睡觉!”索菲娅相当着急,“不去找她也就算了,居然都不找人问一下她干什么去了,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她会出什么意外?”桂木智马坐起身,一只手睁着地,偏过头看向索菲娅的眼睛,“说说看,我听着呢。”
索菲娅一下子哑口无言了,但更加着急,嘴巴开合了半天才说道:“不知道,不过肯定有危险,我可是厄运之魔啊!”
“哦,原来只是直觉吗?”桂木智马又躺下了。
索菲娅看他这副淡定的样子,对自己的推断有点失去信心了。她很清楚自己比较笨,所以一直很相信桂木智马,而现在看他的表现,夜神雪的消失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她也就没有之前那么心急了,只是自己的心底仍然有着些许不安,最后思量了一会,还是决定问一下桂木智马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智知道小雪去哪了吗?”索菲娅试探性地问道。
“知道。”桂木智马用手背遮着眼睛,挡着光,似乎准备好好睡一觉。
索菲娅松了口气,果然桂木智马还是十分靠谱的,果然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于是她变成了猫,准备到外面去逛逛,昨晚突然出现的那几头狼差点杀了她的小智,这绝对不能忍,得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桂木智马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
“厄运之魔吗?直觉真准啊!”
索菲娅心里咯噔一下,即便她一时之间没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她还是意识到不妙,因为桂木智马说话时的语气是她从没听过的无力与痛苦。
“小智……”她回头看去,看到的却只有一只遮住双眼的手臂。
“到底是怎么回事,从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你就显得怪怪的。怎么说我也是你姐姐啊,有问题跟我说,我帮你搞定!”索菲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桂木智马,事实上她完全不清楚,只不过是起床这一会功夫桂木智马怎么就变得这么颓废了。她只想让桂木智马明白,他在这世上可不是独自一人,遇到什么麻烦不要藏在心底,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总比现在的情况要好得多。
“索菲娅,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哪句?”索菲娅心想,你说过那么多话,我哪知道你指的那句。
桂木智马停了停,在索菲娅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才又开口了:“攻略开始之前,必须要进行足够的前期调查,贸然行动,注定失败。”
有这话吗?索菲娅拍拍脑袋,想不起来,好像有又好像没有的样子。没等她想明白桂木智马的话到底是指什么,桂木智马又开口了。
“所以我放弃了。”
“诶诶,你怎么又放弃了?”奇怪,我为什么要说又?索菲娅对现状有点糊涂,“驱魂怎么办?小雪怎么办?”
“随它去吧,驱魂六万,找那个不都一样,不会少了你吃的。”桂木智马声音淡淡的。
“不是这个问题!”索菲娅一时气结,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小雪对你那么好,现在她有危险,你居然放着不管!”
以前桂木智马总是很疑惑,索菲娅明明是个旧恶魔,却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同情心泛滥。按理说,恶魔的道德准则和人类应该是迥乎不同的,她身上却有着从人类的角度来看都属于过分的善良和心软,很多时候身处她旁边的桂木智马总是会在对比中察觉自己的卑劣,然后反思自身,从善如流什么的。
但是这一次,桂木智马却并没有对索菲娅的质问有任何表示,只是躺在那里,淡淡地问道:“哦?有什么危险?说来听听。”
又绕回这个问题了,但这次索菲娅却不放弃了:“我虽然不清楚,但是小智你一定知道对不对!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自己去,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索菲娅的声音很大,桂木智马却完全没了反应,似乎是睡着了,又似乎只是单纯地不想回答。索菲娅看得气鼓鼓的,正想要给桂木智马一个教训,却突然看到桂木智马脑后的草地上有点晶莹的东西。
“没用的,已经……太晚了。”
“智马……”索菲娅看着眼前的情况,有点没反应过来。她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只是听着桂木智马这种平淡得如同绝望一般的声音,她决定做点什么,“告诉我吧,别忘了我可是厄运之魔啊,而且有上次驱魂的补充,我现在的力量可比你想象得厉害多了哦。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所以,告诉我吧。”
“没用的,你什么都不知道。”桂木智马的声音中带着自责,带着无能为力,唯独没带半点希望,“我早该看出来的,虽然仍有不少困难,但那时要是能看出这点,这么长时间,总会想到应对的办法的。都怪我,一直沉溺于其中,浑然不觉……”
桂木智马念叨了很多,与其说是回答索菲娅的问题,不如说只是祥林嫂的碎碎念,说了半天也没什么具体内容。索菲娅耐着性子听了半天,也没弄懂他的意思,最后忍无可忍,变成猫瞬间跳到了桂木智马的身上,用力推开桂木智马挡住眼睛的手臂,啪啪两耳光就上去了:“喵喵喵喵喵(哭,哭,就知道哭)!”
桂木智马抱着索菲娅,坐起身,脸上两个猫爪印也不擦,眼神有点呆滞,好一会才咬咬牙,说道:“索菲娅,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夜神雪时候的情景吗?”
“喵(记得啊)?”
桂木智马接下来所说的,大半都是他的想象,只是种种证据互相印证,足以使他确定这是事实。
“那时她正在被一群小混混追杀。我对日本的黑社会完全不了解,当时认为夜神雪也不过是黑社会老大的女儿,所以也没想太多。但是仔细想想,神夜会作为日本最大的黑社会,即便是老大的女儿被追杀,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之后那么多天都风平浪静,网络聊天室里压根就没有提这一回事,这本来就是相当不正常的。更何况昨天我又知道了,夜神雪才是现任的黑社会老大。若真是仇家,怎么可能会派那群不入流的家伙来报复日本最大的黑社会的老大?”
“压根就不是追杀或报复,只不过是恶心人或是警告罢了。”
“警告?为什么?夜神雪不是老大吗?”索菲娅不是太懂。
“呵呵,日本最大的黑社会,老大居然是个这样小的女孩?”桂木智马的语气很奇怪,“神夜会的尊严是没有其他的人敢挑战的,但是夜神雪不同。这个警告,压根就不是仇家的报复,而是神夜会内部对权力分配的不满。”
索菲娅虽然没有太听懂桂木智马的逻辑,但她也不好打断桂木智马的话,只是装作一副懂了的样子点点头,等他继续说下去。
“简单地说,就是有某人不满夜神雪的上位,而他同时又拥有足够的威望和人气。他想当老大,但是又不想用暴力强行赶夜神雪下台,因为这样会伤害到许多老人的心。总之出于各方面的原因,他想把夜神雪吓走,让她乖乖放出自己手中的权利。”
“本来,由于有那么多长老盯着,他是不好下手的,但是那一天不同,出于某种原因,夜神雪和长老会闹翻,他便动心了。”桂木智马的脑海中闪过夜神雪当时手里拿着的纸箱,里面放着的,应该就是她姐姐的灵位。
“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了我这么个程咬金,夜神雪也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意思。但是他却没有放弃,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突破口。”
“什么突破口?”
“就是我。”桂木智马苦涩地笑了笑,“很显然,从之前的那几天夜神雪的表现,他觉得我对夜神雪非常重要,于是就以我的生命安全威胁夜神雪就范。”
虽然只是推测,但是这样一来,那天分别之后,夜神雪找他的异常表现,也由此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为了保护我,夜神雪选择将我带到孤儿院里,本来她是决定让我在这里躲一会,等她重新掌控了局面,解决了问题再说,但昨天发生的意外改变了这一切。”
索菲娅想了想:“意外?指那几头狼吗?”
“夜神雪昨天说要调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来是有结果了。从之后的发展来看,铁丝网的毁坏应该被发现有人为的痕迹,并不是天然的锈蚀。这也导致了她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因为她发现,即便在这个地方也完全不能保障我的安全。”桂木智马咬咬牙,“居然为了我……”
索菲娅偏着头,并没有听出桂木智马话里的意思:是人为的,这件事就不会是她干的,因为作为厄运之魔,绝对不会留下任何奇怪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