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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阳光

听说当今社会的人很脆弱,动不动就抑郁,玩自杀,好像已经成了一种潮流。

可是,我—-萧薇偏逆流而上!

虽然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虽然才20出头就要独闯江湖,虽然才刚开始闯江湖就铩羽而归,可是我萧薇是打不死的小强!

公交车上,人们像沙丁鱼一样拥挤。

夏,闷热的空气挤进车窗,艰难地在人缝中流动,偶尔会传来一股荡悠悠的气味,让人“神清气爽”。

眼睛半眯的靠着车窗,颠簸的车加上闷热的空气,让我昏昏欲睡。

一阵急刹车后,

沙丁鱼中传来一阵尖利的叫嚷,其穿透力不亚于隔壁王老娘骂他孩子时的分贝。

“非礼啊!非礼啊!”瞌睡虫瞬间跑的无影无踪,我睁开眼,穿过拥挤的沙丁鱼缝,看见一个年轻女子对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指指点点,嘴里骂骂咧咧,老人则是一脸尴尬和不知所措。再看看周围的乘客,无动于衷。

我向来对这种事不感兴趣,继续闭着眼小憩,还有半天的路途才能到达落霞镇,落霞镇,那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那里有一个胡同,胡同尽头有一间不大的孤儿院,叫“阳光孤儿院”,我就在那里长大的。前天孤儿院的李阿姨打电话来,说关于我父母的消息有了一些眉目,让我回大院里确认一下。这种情况我已经习以为常了,每次的“好消息”到最后都是让人失望的结果,久而久之就麻木了,甚至开始害怕听到李阿姨热心而亲切的声音,同时更加憎恨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每次的结果也只会让我更加厌恶自己而已。

车内,那个年轻女子还在发泼。周围的人视若无睹。

我皱皱眉,起身扒开人群快步从车后走向前排,然后又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将老人拉到自己的座位上,身后,那个泼妇扬扬眉,骂了一句“狗拿耗子!”

“小姑娘,谢谢你!”老人千恩万谢。我微微笑了笑,然后听到旁边的一个眼镜男说,“刚才车没停稳,老人家才不小心撞到了那个女的身上---”之后类似“风气”的话自动被我屏蔽。

落霞镇到了,在我匆忙下车的时候,老人忽然瞅向我这边,“日后小心就会找到自己的幸福”。是在对我说吗?我扭过头看向老人,虽然年老可是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算了,幸福,还在很远处等我吧!

“喂”

电话那头传来阿芳温柔关切的声音,绵绵的很好听,“薇薇,什么时候回来?”

“哦”我挎着包站在老旧的路牌下,答应道。落日的余晖洒在银白色的公交车身,载着乘客带着一路风尘驶向远方,莫名其妙,我的根根神经仿佛也被公交车牵向了远方。

“你在听吗?薇薇,薇薇”电话那头阿芳的声音变得有些不安。

“恩,在听。大概两天之后会回去。”挂断阿芳的电话,又接到男友荀晨的短信“薇薇,散完心之后就回来吧,路上小心。”对着短信,我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弯起。

阿芳是我前公司的一位同事,也是公司里最不嫌弃我的人,她的温柔体贴让我渐渐体会到久违的温暖,在我独闯江湖折翅而归后,鉴于我的文思还不错,阿芳热心把我介绍给一位文学编辑,现在,除了在餐厅打工,闲暇时间也会码字挣点微薄的稿费补贴日常开销。而荀晨,是我世界的那一抹阳光。

小胡同不长,青色的石板路还残留着雨痕,胡同尽头是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孤儿院——阳光孤儿院,几个字经历风雨已经模糊不堪了,大院里的孩子们还在蹦着跳着围着李阿姨玩耍吧!

脚踏在石板路上,残留的雨水渗进白色帆布鞋里,一股凉意蓦然袭来。

胡同尽头,也许那对不负责任的夫妇此刻就在大院里。

也许,也许李阿姨的热心得来的又是令人沮丧的消息。

忽然好厌恶自己,我到底算什么?!恨那对夫妇,甚至恨那个大院,恨大院的名字,更恨自己,为什么就你那么倒霉,为什么你还活在这个世上,为什么出生的时候就不死去?!

胃里开始翻腾,一阵恶心涌出喉咙,胃绞痛的厉害。我捂着腹部狼狈的跑出胡同。

夏的天,阴晴不定。小雨淅沥。

站在落霞镇的湖边,木然。听李阿姨说,她就是在这捡到我的,。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肯定是不幸吧!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冰冷的雨打在身上,我一步步走向湖心,走向最终的安宁。

李阿姨,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好心。

阿芳,谢谢你的陪伴。

世界,永别。荀晨,我累了,很累。

落日的余晖洒在涟漪的湖面,远处的烟囱里飘出屡屡炊烟。湖水彻骨,却不比此时的绝望。

脑海里闪现出荀晨的身影。

也是在日落十分,穿着白色衬衫的荀晨在A市的人工湖边找到了无比郁闷的我。

“萧薇,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荀晨使劲摇晃着游离天外的我,“刚刚我看到你差点被车撞死!为什么突然跑出来!是因为阿雯的话?!我会教训她的!萧薇,萧薇!”

“痛”我眼光涣散的看向荀晨紧抓在我肩膀上的手。荀晨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尴尬的把手拿开,不过他还是紧紧抓着我的衣袖,大概是怕我想不开吧。也是,他是餐厅副经理,死个人再传出去毕竟对餐厅名誉不好。

想到这,我的嘴角扯起一丝冷笑。

“是不是担心这个?”我盯着荀晨墨色的瞳冷冷的问道。显然,他不解其意。

“阿雯说的对,也许我就是没人要的野种。在这个世界上可有可无的赖活着。”干涸的眼里突然酸酸的,我扭过头,躲过荀晨的目光。

良久。

荀晨嗓音略带沙哑的说道,“薇薇,可怜的是她们,一群心里阴暗,只知混日子的人。可是你不同,你的世界里充满了阳光,你对生活充满了斗志,你不是自称是打不死的小强吗?为什么突然变得软弱了?你知道吗,你给餐厅里的同事带来多少欢乐,你知道吗,你的存在让我……们不再堕落!”

“是吗?”泪终于夺眶而出,就当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后几句温暖的话吧,“可是,我的阳光不再存在”

余晖照在荀晨白色的衬衫上,湖面划过的微风吹动了他黑色的短发,那双墨色的瞳里,似乎夹杂着愤怒,伤心,又似乎在按捺着什么。

“萧薇”荀晨低下头,迫使我看着他的眼睛,然后,我听到一句让我终生难忘的话,“牢牢记住,从今,我做照亮你世界的那抹阳光。”

荀晨,可惜我不能让你这么做了。

湖水漫过下颌。

湖底的世界会很安静的。

不!不!我不能这么做!荀晨!

开始划动几乎僵硬的四肢,挣扎着,我的视线转向岸边。

小雨依然淅沥,岸边升起薄薄雾气。岸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撑着伞看向这边。是那个慈祥的老人吗?当我正挣扎着划向岸边时,他略带微笑的冲我点点头,转眼,消失不见,是幻觉吧。

身心疲惫的我决定当晚回A市。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地凌乱的衣物,卧室里传来轻微的呻吟。床上,是荀晨和我的“好姐妹”阿芳。大脑一片空白,连最后仅存的一根稻草也烟消云散。恍惚的跑出去,恍惚的看到迎面而来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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