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非常明亮了。白云像是银白的丝绒,布满湛蓝的天空。一切都很美好,而昨夜那场如同噩梦般的杀戮,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卡罗猛然坐起来,下意识地按向自己的胸口。奇怪的是,昨天晚上被那些锋利的冰刃刺穿的胸膛完全没有任何的痛觉,他撩起袖子和裤管,发现手脚也没有任何的伤痕。而精灵公主……
她突然回过头,看向陡峭的山壁。那个被砸出来的洞穴依然在,但那些疯狂生长的冰晶全部消失无踪了。卡罗爬起来,动作迅捷地爬上山崖,一边攀爬一边感觉到身体的变化,非但不像一个刚刚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的人,反而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但他爬上去之后,发现洞穴里空空的,没有任何东西。他失望地重新回到地面之后,才发现了一直坐在离自己不远处的精灵公主。
精灵公主坐在一棵巨大的古木暴露在地表之外的根系上,星星点点的光斑投射到她的脸上。她的面容在明亮的光线里看起来如同冰雪雕刻版的精致,但同时也透着一股森然的冷漠。她身上的衣裙在空气里以一种缓慢而神奇的方式,云一般地浮动着,把她衬托得如同女神一样。
然后抬起头朝卡罗看了一眼,然后冷冷地说:“走吧。”
“走?走去哪儿啊?”卡罗把手放在后脑勺上,完全不知道他在讲什么,“是你救了我啊?”
“没有。我来的时候,你就是躺在那里睡觉的。”精灵公主面无表情,“为什么说是救你?”
“因为我之前快要死了……”卡罗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相信有龙或者龙兽这种事情的,于是换了话题,“你来的时候有看见那个坑洞里,就那边,里面有一个姐姐么?大概比我大两三岁,长得非常好看,你有看见她么?”
精灵公主看着面前这个少年,目光是死水一般的沉寂。“没有看见。”
精灵公主站起来,朝卡罗走过去,“跟我走吧,去精灵王国。”
“精……精灵王国?”卡罗吓了一跳,“你要带我去精灵王国?为什么啊?我还要赶回聚魂宫去,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如果不去聚魂宫,我回到洛殿就永远的一个人的活着,而且我从小到大都生长在这里,我的人生还没有……”
卡罗还没有说完,就突然感觉整个口腔里都是冷得刺骨的冰渣,他哇啦哇啦几口吐出来,舌头都麻木了。
“吵死了。”精灵公主揉了揉耳朵,半眯起眼睛。她回过头来,对着卡罗说:“从你进入魂界的这一天起,你以前的人生,都不具有任何意义了。”
“什么……意思啊?”卡罗用冻得不听使唤的舌头含混地问。
精灵公主的瞳孔渐渐缩小,他一步一步逼近卡罗,周围的树干上突然结满了寒霜,空气里都是肆意流动的寒冷气旋,“你问我,什么意思?”精灵公主站在卡罗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卡罗看着眼前面罩着寒气的精灵公主,之前刺骨的恐惧再一次席卷上来。
“你从来没有听过只要来到魂界的人都是死人了?”
“没听过……”
“那你会魂术么?”
“会……”
精灵公主看着面前这个英气逼人,但依然没有完全脱去稚气的少年,不知道命运和他开了个什么玩笑。
“那你知道龙和龙魂吗。”精灵公主有问道。
不知道!
龙魂使与龙的关系若以魂兽世界主从契约去理解,将会出现许多困难点。当龙魂使对龙说:你是我忠实的朋友之时,如果把这句话听成与国王对家乡所说的话具有相同的意义,那么将会招致误解。但是因为龙魂使所表现出的模糊的态度,许多人都将龙与龙魂使的关系错认为主从关系。龙魂使如此模糊的态度造成日后他们本身以及末日的灾难……
“那是龙耶!真正的龙魂!”
“哈哈,大概跟你那一天看到巨巨龙兽那时的脸色一样苍白吧?”
“卡罗!你这家伙!卡罗不是叫你别再提那件事了吗?”卡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精灵公主暴跳了起来,一面环顾四周,害怕被人听去了。
这丫头真是的。遇到龙就踩到龙嘛,干么突然就靠到了卡罗身上?难道她认为这样钻到卡罗怀里,不会被卡罗亲一下吗?卡罗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又再次笑了,这次的笑跟刚才的意思有点不同。精灵公主马上用想把卡罗抓来吃了的表情瞪了卡罗一眼,卡罗只好赶快转移注意力。
“你看那边!卡罗,那里,那个人好像就是龙魂使”
不知不觉间,精灵公主又再度把视线投射到龙魂那里去了。说起来其实很难把视线从那里移开。卡罗也朝精灵公主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龙魂旁边有一个少年,正骑着龙缓步前进。走在龙魂身边的人。说起来这还真是风雅。况且那个少年也穿着白色的披风。卡罗哼了一声。
精灵公主笑了笑,又开始踮脚张望了。好像是因为周围拥挤的人群而被挡住的样子。这死丫头,别人都在长高的时候,她到底在干嘛?卡罗咂了咂嘴,抓住了精灵公主的腰。精灵公主瞪了卡罗一眼,卡罗则是深呼吸了一下。
“别胡思乱想,精灵公主。”
接着卡罗把精灵公主抬到右边肩膀上,让她从周围大人们的缝隙中能够看得更清楚一点。精灵公主的脸虽然红了起来,却也没要求卡罗放她下去。
“看得清楚些了吗?”
“嗯……仔细一看,那个龙魂使好像还不到三十岁?”
“去。能不能当龙魂使跟年纪是无关的。从龙的角度看来,不管是三十岁的年轻人还是八十岁的贤者,都一样只是年轻而已。”
周围的那些大人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卡罗,突然集人们视线於一身的精灵公主好像有点不知所措。她因为害羞而蠕动着身体,卡罗原原本本都感觉到了。
卡罗不理会周围的状况,继续望着前方。
不管怎么说,那景象是非常壮观的。巨大的龙再怎么看,从头到尾巴好像也超过300肘。简单来说,头跟脖子长100肘,身体长100肘,尾巴也100肘左右吧?因为龙是在地上走,所以翅膀折叠了起来,但很明显地,翅膀跟头的长度呈黄金比例。它从远处一直旅行到此地,然而它的头还是直挺挺、威风凛凛地顶着天。这么巨大的生物,为何动作还能如此优雅?牛跟马有时也会觉得自己的头很重,但应该更重的龙却没有将脖子垂下来。连人偶尔也会拖着脚走路,但是龙的脚步却像鹿一般地轻巧。龙用它在天空中急速飞翔的轻盈走在人群的前头。
龙的身边就是那个骑着马的少年在走着,不管是马、披风还是穿的衣服,对他来说都显得太大了。当然那个少年的责任也十分重大。少年好像因为长途的旅行而十分疲劳,也不太看那些为了欢迎自己来到此处的人们。不,不如说他似乎有点害羞。
在他们稍微远处的后方,有几个龙骑士和一些士兵跟在后面。他们好像是从祭魂渊出发,来护卫龙跟龙魂使的士兵。就像卡罗之前说的,那匹马是无可奈何地走在龙的身边,至於那些士兵就没有必要这么做了。所以他们在远远的后方跟着走,你甚至很难看出他们跟前面的龙是一夥的。
卡罗每次一看到到这个巨大的怪兽,全身就会感觉变得冰冷。然而同时卡罗的脑袋却会像火烧一样热了起来。
卡罗把嘴移到精灵公主的耳边。“听说龙喜欢吃你这种白发小女孩,喜欢得要命?就在刚才你躲在我背后那时,那头龙还流着口水看你呢。你没看见吧?”
精灵公主大声尖叫。大概今天晚上睡不着的除了我们领主之外,又多了一个人了。
结果卡罗后悔吓了精灵公主。她说就算杀了她,她也不敢一个人走了,只好紧抓着卡罗的手臂慢慢走,所以卡罗虽然不怎么样,还是得装出个龙骑士的样子来护送她回去。但卡罗最怀疑的是,在祭魂渊的精灵王国里出生、祭魂渊里长大的精灵公主,怎么会一说到龙害怕了。精灵公主望着夕阳西下、布满彩霞的天空,表情显示出她正在担心:万一走到半途天就黑了,那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