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松回到车间继续干活儿,因为原料已经不多了,手上的节奏并不快。今天可以很轻松的干完,而明天来原料也要等到下午了。这段时间货走的有迟,成品编织袋已经在积了很多。
“大大,抽烟看着点儿,别把烟头儿弹错了地方!”
萧松抬头看,是子玉正在和宝成爷闲聊。宝成爷是个一有闲暇就喜欢在自己吞吐的烟雾里眯起眼睛看着人们的老头儿。
“喃干嘛弹错了地方,为的挣的钱全赔给你啊?!”宝成爷仍吐出一口烟。
“你赔给喃也赚不了你的,你又不多赔!”
宝成爷歙开嘴笑了。
但谁都没想到,第二天晚上真的着了火。萧松是从雪雁家回来后才知道的。那时他们母子在雪雁娘家被热情招待的好心情一下被冲的精光。
火烧掉了两间半屋顶,八千多块钱的货,一台机器,子玉为抢货还烧伤了手臂。起火原因不详。
萧松见到小叔蹲在熏黑见天的厂房里,一支烟很久才抽完。姑父的脸色板的让人照见心底的怯意。萧松那几天很丧气,觉得出事时自己不在家似乎也是错。
好在这还不是烧光家底,人们立刻开始着手复工。萧松成天呆在那里,虽然帮不上什么忙--让他很感失落的正是这个。等屋顶重新盖好,萧松开始调试新机器,都是些小毛病。他动手时婶子、奶奶辈一些妇女在一旁夸奖他手巧、心灵,他只低头干着,甚至希望自己听不到,因为这种夸奖仍然在他听来是俯视的,就像夸一个人扫地扫得干净一样。
过了十二月份,萧松和雪雁也经历了一个平实却并不平淡的磨合期,他们可都不是无趣的人,虽然默契还在养成中,但是他们常常不经意的一个看着另一个笑,就那么几秒对方也就跟着笑了。工厂也逐渐从有些压抑的气氛中恢复了过来。当子玉还缠着绷带出现在车间时,人们欢欣的心情将氛围彻底扭转了过来。
就是这一天,和子玉聊了半天的萧松吹着口哨回了家,在饭桌上很有兴致的和雪雁商量开手机门市的事,跟妈商量是在前院盖两间门脸房还是去镇上租个门市。最后他们决定在家门口的公路边盖两间门脸房,虽然不是太热闹的地方,但是成本比较小,后边的几个村子赶集都要过这条路,在这里起步,经营的好再考虑下一步发展。一家三口在讨论中都有些兴奋的吃完了这顿饭。
于是十天之后,几垛红砖就摆在了萧松家的院里院外。让张素华有些怜爱的是,雪雁把砖垛的周围很用心的打扫了一遍,偶尔还会立在那里对砖垛望上一会儿,那时张素华就在背后的窗里看她,并凭着对雪雁的隐约理解欣慰的叹息一声。但她终归不能很具体的想到,就在那几十秒,雪雁心中体会到的是由成长的落寞、认知自己的无奈、几度的灰心、顺应命运的麻木,和伴之左右懵懂的期待与上进心的难耐所混杂成的一种味道。就在那静立的短短时间,她最后感觉到了希望、归属与潜伏心中的不安。
编织袋工厂所供销的主要是附近扣件铸造厂。沧州的扣件铸造占全国80%以上,而一个献县又占了沧州的八成多。因为季节的原因,工程对扣件需求量减少,也影响了编织袋,加之有积下的存货,到农历腊月时,萧松已经处在半忙半闲的状态。期间他和雪雁去沧州看过一些开手机门市的必需品后回家细细盘算了一番。平时不忙就和雪雁在家做编织,教一教附近的婶子嫂子们,有时也有朋友串门,像小伟和正林。
腊月初八有民谚“腊七腊八,冻死俩仨”偏这天穿棉袄却热的冒汗。萧松八点多才去干活儿,只穿了一件衬衣、一件毛衣,又套了件上学时的校服。
雪雁搬了个马扎放到院西的葡萄架胖,这葡萄在萧松的爸爸在世时经管的很细心,每年都埋在土里然后堆上玉米秸。他过世后,张素华也每年照他做的样子把葡萄藤埋好。雪雁在这堆玉米秸旁准备晒着太阳编一会儿中国结。她放下马扎时,小伟进了院子,对她调皮的叫了声“嫂子~”雪雁对这嬉笑没个正型的小叔子也很熟悉了,故意没搭理。
“嫂子!”小伟提高了嗓门儿叫。
“干什么?!”雪雁抬起头甩了一下头发。
雪雁刚对小伟笑出来,突然觉得看到的东西似乎变了形,一阵沉重的眩晕随之而来。她的意识里瞬即传来一阵强烈的爆炸!她有些站不稳,扶住了马扎,但马扎马上把她摔倒了。手足听不到任何指令,无措的挥了两下。似乎有人扶她,她感觉是这世界冥冥之中的主宰,她对他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