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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4 花的嫁纱

花开在太阳下

等著情人呀

努力盛开却

等不到它

——王心凌《花的嫁纱》

“hey ,guy ?Go out to have a walk or do something else,I promise she will be ok!”护士长唐妮发现林簌郴又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后,大发雷霆,将他从病房拖走,一直带到医院的大门外。

“Lin,listen!take a fresh air !her life is not in hospital,yours either!”她递给他一杯咖啡,告诉门卫两个小时之内不要让他进来。

一大早赶来的蓓蓓目睹了一切,将正与门卫理论的林簌郴拉开,并把唐妮的话翻译给他听。

“蓓蓓,你又逃课了,这样不是办法!”林簌郴当即黑脸,又很无奈。

“林sun,那些语言课我已能应付自如了,中国孩子聪明,不怕!”蓓蓓带着属于她的年轻无畏,吐舌跑了进去。

林簌郴喝了口咖啡,苦苦地,他始终不明白这鬼东西缘何能占领世界。

他没走远,坐在医院外一无人的椅子处,街道对面是精力充沛、赶着上班的人们,近处是救护车的阵阵低鸣,世界总是这般矛盾。

这么大的事儿,他想着是否要打个电话回国内,告诉金子的母亲。这富有难度,金子的母亲有心脏病,还得给她刚离婚的大哥带孩子,她父亲把钱抠在手里,是个冷漠的男人,平时不是坐在门前和人下棋,就是出去逛游,自打孩子都出去了,什么都不管了。

金子很少提她的父亲,他父亲觉得金子出去若干年,也没给家里添个柴米的,动不动老在家里骂骂咧咧,她母亲也只好受着。

金子未醒,很多事都无法问她的意思,如果她一直睡下去,该如何呢?带她回国,那无异于把金子推向死路,国内的医疗费金子家也负担不起,家里再不伺候精心些,这人还不如死了干净,以他对金子的了解,那不是她所希望的。

还有蓓蓓,他本是来帮她的,没想到金子却成为了她的负担,他感激也这样地自责着,中国人讲究亲朋互助,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但也有句老话叫做自家的日子自家过,蓓蓓只是个孩子,他父亲未必希望女儿偏废学业,来伺候八竿子打不着的金子姐姐。

林簌郴进退两难,这样干等的日子不死不活地,他简直没了脾气,垂头,从兜里摸烟时,那枚被他拿红绳栓在脖子上的指环在眼前摇荡,他一手紧紧握住,喃喃自语:“大妞子,喂,干嘛呢?你老公我现在超级想打cs,这次不让你,你就只管输,我想赢,真地想赢!”

“大妞子,想抱抱你,给我点力量,再给我点力量……”

“顾颦薇,告诉我,该怎么办?”他攥着那枚戒指,一脸茫然。

“Morning sir!”一个金发男孩儿踩着滑板滑过去的时候,长有雀斑的脸上浮起真挚的笑容,林簌郴也冲小男孩儿挥了挥手,他喜欢这样的问候,没有一丝矫饰,像他小时候那些待他亲切的四邻。

林簌郴,世界很美好,你该振作的,林簌郴自我反省着。

男孩儿消失的尽头,是清新的蓝天,远处传来一阵管风琴的声音,肃穆安详,心弦被一下触动,他攥紧了那枚戒指,楞了半晌。

“大妞子,是你吗?”林簌郴问,下意识地又听了听。

“好吧!看看你会带我去什么地方?”似被无形的手牵引,林簌郴起身,寻着声音而去,他不知那些指路牌写了什么,只看到一个箭头,他穿过地下通道,渐行渐近的音乐,犹如一种召唤,让他加快了步子。

在街角出现了一幢尖顶的哥特式建筑,那是一座街区教堂,并不及他所知道的圣约翰教堂宏伟华丽,暗色的墙壁却彰显了它的古老。

这里?林簌郴没什么信仰,他的火星大美人对神似乎更感兴趣,这令他微微撇了下嘴角。

初进的时候,光线有些昏暗,眼睛适应后,林簌郴看到一个女人正在上面演奏管风琴,铜管发出的声音低吟悠远,不远处有人坐在椅子上祷告,还有三三两两的信徒点了中央杯中的烛火,橘红色的光亮,远远看着,有些奔涌进内心的明亮。

他坐在偏后的位置上,只是聆听,只是感觉,这种隐于喧闹中的圣洁之地让他的心迅速地安静了下来。

“顾颦薇,这地儿还不错,不过你说上帝要是女人,多好!”林簌郴思念着小顾同志,一时牙口无忌,根本不怕如此近可接天的地方,上帝极有可能莅临人间找他后账。

周围昏暗,林簌郴闭目养神,他太累了,困意一波波地袭来,很快他便耷拉下脑袋打起了盹,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什么东西拍了他一下,林簌郴骇然惊醒,挺直脊背,知道自己睡着了,他睡眼朦胧地说了声“sorry”,搓了搓脸,起身欲走。

“My son,I am glad to meet you again!”身后一个声音落下。

林簌郴僵住,myson!他恨这个字眼,听到这么熟悉的口吻,他有种唐僧来了的感觉。

一转身,定睛看去,哦,是,是他,比唐僧还唐僧的那个美国神父,他叫什么来着,摸摸兜儿,那张名片已不知去向。

“No,No,just have……have a……s……sleep!”林簌郴想着小顾同志教过他的日常用语,生怕这老外误会了。

“That’s good,thank the lord! Amen!”神父温和地笑了!

“My son,maybe you want to say something to the lord?”约瑟夫神父将圣经拿起,示意他向主坛看去。

林簌郴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他觉得被一个牧师缠着十分晦气,于是他连说了三句“pardon?”,一脸恭敬,黑色的瞳仁微微闪亮。

“I am sorry ,it’s my fault! OK! my……son……,maybe……you……”神父耐心地又重复了几遍,还做出了祈祷状。

“What?”林簌郴不住地摊手耸肩,一旁耍诨。

“Oh,My God!”神父蓝色的眼珠转了转,看着这个中国人,有些无奈,环顾四周,依然无计可施。

“May I ask you a question?”林簌郴小胜一筹,抱臂凑近了问。

“of course!”神父印堂发亮,他的职责便是引领人们从上帝那里找到答案,包括为眼前这位在医院碰到的中国人指点迷津。

“Can you tell me,god is a man or a woman?”林簌郴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问。

“What?oh……”神父第一次听到这么古怪的问题,有点发懵。

“man?or woman?”林簌郴指了指穹顶处天父的画像,继续刨根问底,不耻下问。

“My son!this……”牧师目瞪口呆,哦了一声,立刻意会到他碰到了个大麻烦。

“I love woman,if god is a woman ,maybe……”林簌郴拉了神父,附耳相告。

“NO! no! you……”约瑟夫神父斩钉截铁地合上了圣经,这简直是一种亵渎,他拉下脸来。

林簌郴拥抱了约瑟夫神父一下,他用中国话说着后会无期,祝他早日修成正果之类的话,然后扬长而去。

没有预兆的某个日子,纽约下了雨,林簌郴临窗望着硕大的世界,有些走神。病床上金子在漫长地独舞后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他,那个背影曾不止一次地出现在梦中,在首都的国际机场,她也曾在检票口,一次次回望,如今看着,泪滑下脸庞。

她喊不出来,只是默默流泪,费力地敲了几下床沿。

“咚——咚咚——咚——”

男人猛地转身,看向门外,无人!目光萎靡地转向病床,那双点亮希望的黑色眼睛流泻着无助,正一动不动地看他。宛若惊梦,林簌郴一个箭步奔过,握着她的手,金子金子地叫着,护士索菲见状忙CALL了医生赶来。

黑色的天空裂开了一道缝隙,夺目地光亮,她靠近,这种感觉已失落了很多年。可为什么这么多陌生的脸孔围了过来,她看到他颤抖的手,慢慢地退出她的视线,她要看看他,满眼乞求地张了张口,却无人理会她。

“林……林……”她揪着床单,声音沙哑低涩,连自己都听不到,她一急,失重地无力感,那一团照耀她的光亮又缩成了一点,消失无形,她挣扎,还是力不可支地闭上了眼睛。

林簌郴脸一白,拉着一个实习医生,惊恐万状。索菲安抚他,示意他出去,林簌郴在廊道里踱着步子,后来医生出来,找了一个懂中文的女人告诉他金子此时是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好兆头,她在恢复中。

那一刻,林簌郴脑中一片静止,靠着墙,久久无话!护士长唐妮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回过神的他红着眼眶连声道谢,他给蓓蓓拨了电话,颤声告诉她这个好消息,那头没有说话,只有喜极而泣的声音。

“蓓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今天准你逃课!快来!”林簌郴打起精神,催着蓓蓓,金子从未让他失望过!她醒了,终于醒了!

其后的几天里,金子醒了五次,在Ken下葬的那日,金子完全醒来,蓓蓓没告诉林簌郴Ken的事,那一页是段不好的记忆,她觉得不提最好,蓓蓓代金子去了墓地,Ken的哥哥托她转告金子,没有遗产,ken死了,日后不必再见了。

“You are right!your brother find appropriate place,congratulation!”蓓蓓将一束白菊花扔给那人,坐着郑文泽的车离开。

金子很快知道了自己的伤情,她没哭没闹,罪有应得!她在心底自嘲。林簌郴说已经在帮她联系整容医院。

“林sun,我不需要,只是不想这样躺着!你不会介意的是吗?”金子摇头,外国人的审美观和中国人相差很大,来美国后没人说过她美,即使是她的丈夫。这张脸经历了岁月,已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介意!怎么会不介意?男人眼里的女人,容貌永远是第一位的,来时怕你变成人高马大的美国妞儿,怕你变老变丑,正所谓天生丽质难自弃,金子你不能让我失望!”林簌郴觉出她有些消极,一旁鼓舞她。

蓓蓓想陪金子说说话,林簌郴抽空回了蓓蓓的公寓,他累地倒在床上,蒙头大睡。下午他惦记起小顾同志,拨了一通国际长途过去。

“林簌郴,有没有人性,知道现在几点吗?”小顾同志打着哈欠从被窝里爬起,听到他的声音,不由地噘起了嘴巴,下一刻已抱了电话,眉开眼笑。

“顾颦薇,老公我不在,你还能吃的香睡的着啊?想听你的声音,语速放快,想什么说什么,下回打电话又不知什么时候了!”林簌郴轻笑。

“林sun,最近我眼睛跳地厉害,你又没个电话,还有你母亲来了电话,我惊慌失措的,有点担心呢!林sun,我今天熬糊了一锅粥,昨天洗衣服,忘了掏兜,几张毛爷爷全湿了。还碰洒了水,手机拿吹风机吹了半天才复活……”

“顾颦薇!真够呛!”林簌郴听着她一团乱的生活,也哀声连连。

“林簌郴,我好心收养了一只流浪动物,可它不知感恩戴德,老欺负我,连葵丫都被他吓地东躲西藏!”小顾同志想着彭子那张百毒不侵的脸,发泄着愤慨。

“什么宠物,这么厉害?葵丫就会家里横,适者生存,得引入竞争机制!”林簌郴建议着。

“是只大癞皮狗,叫皮彭!记得啊,回来要替你老婆我复仇!”顾颦薇命令。

“皮蓬?当年可是我偶像呢!”林簌郴思忖着这名,觉得老婆很有天分。

“林簌郴,此皮彭非彼皮蓬,它是呕吐对象,我才是你的超级偶像!”顾颦薇想着彭子那些糟践女人的话就不舒服,等领了结婚证,她就是当家主母,上方宝剑一到,她就准备将彭子就地正法!兄弟?哼!小顾同志向彭子那屋看了眼,银牙暗咬。

“顾颦薇,我在美国这边教堂,看到上帝就想起你,你说你是不是特神?上帝都没你牛!”林簌郴无限感慨。

“林簌郴,什么时候回来啊?人神又过不到一家去,我现在想嫁你了,一天都不想等了!”小顾同志的鼻子发酸,落下泪来。她想他,生活过地乏善可陈,看看时间,她知道他该挂电话了。

“唉,别哭啊?好好的,怎么哭了?”听到她哽咽的声音,林簌郴平添了许多儿女情长,她不知道,这段可怕的日子里,每每挺不住的时候,都因为有她,那些困难迎刃而解了,金子醒了,是她帮他唤醒了金子。

他开始哄她,给她唱《今天你要嫁给我》,她听到“春暖的花香带走冬天的饥寒,微风吹来意外的爱情”,她听到“手牵手跟我一起走,创造幸福的生活”,爱的暖流随着太平洋的海水,在地球的两端奔腾不竭。

“林簌郴,我披婚纱,今天嫁你了!”那边小顾同志破涕而笑,将杨春寄来的一个漂亮的新娘发冠戴在了头上。

他感动,甜甜地笑,切切叮咛,两人不舍地挂了电话后,林簌郴亲吻了那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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